经过错形虎之后,三人又走了大半天,都没有再遇到什么妖兽。

    江水甜疑惑道:“整片山林中,我们只遇到了两个妖兽,是不是太少了些?”

    “是。”秋月白很快给出了回答。

    江水甜仔细回想:“我记得,那只巨蟒在受击之时,形态颇为僵硬。再往前想,它攻击我的动作也有些迟缓。当时,这些细微的端倪在它突然的袭击之下,极难察觉,现在想起来,我才觉得,它的状态好像不太寻常,更像是……刚刚从沉睡中醒来。”

    秋月白顺着江水甜所言想了一会儿:“看来,巨蟒与错形虎一样,都是不应当出现在此地之物。”

    江水甜道:“错形虎是由参赛之人操纵,在山林中埋伏,攻击其他参赛者用的。而巨蟒……难道说,它是从冬眠中醒来的?”

    秋月白:“倒不如说,船楼岭上所有的妖兽,都在谁人的操纵之下,提早陷入了冬眠中。”

    “会是谁呢?”

    “有能力操纵群兽之人,整个香许宗弟子中,恐怕只有路如深能办到。”秋月白推测。

    “姐姐为何要这样做呢?”许笺笺问道。

    江水甜道:“我猜,是为了不伤到参加试炼之人吧。毕竟,比赛规则有不许伤人一条,足以见得香许宗对于众人性命的重视。”

    “不止如此。恐怕,她也是为了不让真实的妖兽受伤。这场试炼,原本就是我们人类深入妖兽所居之地,扰了它们的安宁。路如深想是在试炼弟子与保护妖兽之间,选择了让妖兽安眠这样一条两全之路。”秋月白道。

    “这倒奇了。在绝大多数修道之人眼中,妖兽就是应该被人打的。没想到,也有人会考虑它们的安危。”江水甜心中,路如深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单薄形象了。

    “这么说来,人与动物的生命在她眼里同样可贵。姐姐好善良!”许笺笺亮起了星星眼。

    走了许久,他们到了一个隧道面前,隧道口守着一个穿白色弟子服之人。

    走了这么久,他们终于见到赵扶深所说的,以丝带作为通行凭证的道路了。

    已有选手早于江水甜,来到了隧道口。这名守卫弟子对着站在他面前的二人说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此道仅只可容一人通过,且只有一人自另一端出来了,另一人才能从此端进入。请二位同时拿出自己手上所有的丝带,丝带多者进入隧道,丝带少者即行淘汰。”

    这可真是个损招。现场每人都将丝带藏得紧巴巴的,不到真正掏出来时,谁也不知道对面的底细。

    守卫面前的二人深呼一口气,同时将手伸向怀中,掏出了丝带。丝带自他们手上飞起,飞到半空中,自行拼成了字。一人面前的丝带字为“八”,另一人则为“九”。

    九条丝带的那人欢呼声瞬间穿透了山谷。八条的那人则无精打采地垂下了头丧气。

    很快,胜者昂首进入了隧道,同一时刻,败者原地消失。

    江水甜目瞪口呆:“人没了?”

    “应该是被香许宗的人瞬移走了。”秋月白道。

    守卫问道:“还有人准备好了,上来比试吗?”

    “我!”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走上前,手上还握着一沓丝带,乍看过去,有几十条之多。

    洞口围着一堆人,但没有人敢上前去与他比试。毕竟,他手里的丝带就这么多了,手中肯定还有着更多丝带底牌。众人见识了方才的成败之局,都心有戚戚,犹犹豫豫,不敢上去。

    “我先上啦!”江水甜对秋月白和许笺笺说道。他们三人在错形虎之战中收集到了不少丝带,这一关根本不愁通过。

    许笺笺道:“还是我先吧。出了隧道还不知是何情况,我先过去,可以保护你。”

    看着许笺笺这般面无表情的正经样子,江水甜倒是从中品出了几分可靠之意。

    她神秘一笑:“别担心,笺笺,我自有办法。”

    “放心吧,甜姐姐可以。”秋月白冷不防说了一句。

    “好吧。”许笺笺妥协。

    江水甜走向洞口,站到了彪形大汉旁边。那大汉看着她一脸淡然的样子,原本盛气凌人的脸上多了几分狐疑。

    “二位可是确定要开始了?”

    “确定。”江水甜笃定道。

    “……我再等等!”那大汉神色凝重,退了下来。

    江水甜悠然站在原地,等着人过来。这里的人眼见连那大汉都怕了江水甜,纷纷面面相觑,谁都没敢过来。

    江水甜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个少年走了上来。

    “喂,别冲动啊!”有人在后面说道。

    少年摆了摆手:“行就过,不行就拉倒,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二位准备好了吗?”守卫询问。

    “好了。”江水甜和少年同时说道。

    守卫同时向着二人一指,所有的丝带自两人身上而出,飘到了他们面前。江水甜面前,丝带摆出了“四十二”的形状,少年面前,则是“十三”。

    “胜负已现。”守卫道。

    “太好了,甜姐姐!”许笺笺的声音很是高兴,但脸却依旧是那副冷清之相。旁边,秋月白嘴角微微勾起一笑。

    江水甜心下高兴起来,看向那少年,又有些替他遗憾。

    那少年脸上却未见任何挫败,而是将面前的丝带都拿到手上,转头对许笺笺说道:“送你。”

    “我吗?为何?”许笺笺惊讶道。

    “谢谢你的那一锭银元,我帮姥姥买了许多她爱吃的甜点,陪她走了最后一程。”

    许笺笺想起来了,她在用逗音镜寻人之时,确实给所有前来领镜之人发过银元。没有想到,她随手丢出的那一点银两,对于这个少年来说,竟起了如此重大的作用。

    那少年对着许笺笺灿然一笑:“原本还想帮你挣更多丝带的,但我只能走到这里了。”

    他将手上的丝带尽数捧到了许笺笺手上:“全送给你。”

    “谢谢!”许笺笺珍惜地接了过来。

    她想要对少年笑笑,刚扬起嘴角,就想起来,她现在脸上戴着无情面具,笑不动。可没想到,下一刻,她竟然笑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秋月白,见秋月白也在看向她,微微点了点头。为了让这个笑容能见天日,秋月白在一瞬之间,撤下了这张无情脸。

    那少年见到了这个笑容,眼中掠过一丝感动:“许大小姐,你一定可以成功选上的。”

    说完,他挥手与许笺笺告别。等到他转身离开,秋月白又重新在许笺笺的脸上,覆盖上了无情脸。

    “该进入隧道了。”守卫提醒道。

    “来了。”

    江水甜站在隧道口,只见整条通道幽深晦暗,一眼望不到底,像是要将人拉过去吞噬同化一般。她压了压心中陡然升腾的恐惧,硬着头皮踏了上去。

    就在她的脚步刚刚沾到隧道地面的那一瞬间,整个隧道升起了一盏盏暖黄色的燃灵小灯。江水甜感到一阵暖意,安心了一些,向前走了起来。

    江水甜自前后左右望去,见隧道中只有她一个人,正应了守卫之言,上一人出去,下一人才可进入。

    走了很久很久,江水甜终于看到,前方映入了一丝光亮。伴随着光亮传入的,还有一道道窸窸窣窣的动静。

    江水甜眼睛一转,立刻唤出隐身镜,将自己的身形隐匿了下去。她又撕下裙摆,将布包在脚上,蹑手蹑脚地向着前方而去。

    离出洞口在近些,她便看到,洞口围了不少人,俱是在她之前通过隧道的人。

    好家伙,搁这儿等着捡装备呢。

    在隐身镜与鞋套的双重加持下,江水甜寻了个人和人之间的空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跑了出来。

    “小系统,你可真是帮大忙了。”江水甜在心中悄然夸道。

    “是呢,宿主。”系统毫不含糊。

    江水甜保持着隐身,在距离洞口不远处坐了下来:“接下来,我们就等看戏咯。”

    没过多久,还未见人出来,就见一道剑光先自隧道中闪了过来,所有在洞口围堵的人都被一道猛烈却无形的灵力冲飞了出去。

    空旷的洞口处,秋月白缓缓走了出来。随即,他莫名感觉左脸脸颊被人戳了一下。他迅速伸出手,抓住了一只手腕。

    江水甜被抓了个正着,隐身术顿时破功,身形显现了出来。

    “我还想多戳你几下呢。”江水甜不满道。

    秋月白放开了她的手腕,她趁机又戳了戳秋月白的右脸。

    二人守在门口,等许笺笺出来。在此期间,每个试图上来挑衅的人,都被秋月白掀翻在了地上。终于,洞口又走出了一个人,正是许笺笺。

    接到了许笺笺,三人继续前行,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第三日,穿过一条同样幽深微暗的隧道,江水甜在快要走出洞口时,原本已经引好了身,做足了再遇围攻的打算,却没想到,一走出洞口,便是第一关的终点。

    此处既是船楼岭尽头,也是尾舱峰山脚,辐射出无数条隧道来,连接向船楼岭各处。在不同入口进入船楼岭的选手们,走过各自的隧道,到达了终点。

    路如深与赵扶深早已候在终点,也有不少已经闯关成功的选手在此等候,此时,距离离三日之期还有大半日。

    赵扶深对着江水甜道:“江姑娘,恭喜你,通过了第一关。”

    江水甜开心笑道:“多谢二位仙君。”

    江水甜在洞口等了一会儿,很快接到了秋月白,二人又一起接到了许笺笺。

    许笺笺比他们两人反应大得多。听到赵扶深的恭喜,她激动地抓住了江水甜的衣袖,声音都变了调:“我通过了,甜姐姐!”

    江水甜笑了笑:“还只是第一关呢。”

    “我通过了!”许笺笺尽力压抑自己高昂的声音,可激昂之下,收效甚微。

    许笺笺是高兴了,江水甜的笑却凝固了。因为,她惊恐地看见,许笺笺一路走来那稳稳当当的无情脸几欲碎裂,快要绷不住了。

    江水甜又抬头向前,见赵扶深正在皮笑肉不笑地端详许笺笺,路如深也看了过来。

    江水甜大感不妙,试图支开二人:“那个,两位仙君如若无事,也去看看别的弟子吧?”

    “许小姐脸怎么了?”赵扶深适时递上了主办方的关心。

    许笺笺高兴劲上来了,根本忍不住笑意,无情脸仍在继续开裂着。

    秋月白将手背在身后,闪出一道灵力之光来,悄悄帮许笺笺修复。可许笺笺全脸肌肉都在用力,秋月白如同给一个正在大笑的人不停地铺粉补妆一般,越描越黑。

    “笺笺,忍住啊!”江水甜绝望地喊道。

    “嗯,嗯。”许笺笺拼命将自己的笑抑制下去。

    在许笺笺的努力之下,无情脸恢复了几分,可颜色却是越来越红。在笑与无情的你来我往,输死博弈之间,临界点骤然来临——嘣的一声,许笺笺的无情面具裂了。

    “噗哈哈哈哈!”一张笑得嘴角快裂到脊梁骨的脸猝不及防地漏了出来。

    江水甜心中泪流不已。她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妙招,就这样中道崩殂了。

    秋月白握紧了拳头,悔恨与自责齐齐涌上了心间。

    “咦?”许笺笺感觉脸上少了什么,急忙摸了摸脸,惊慌地摸到了原先的表情。

    “我……我的无情脸呢?”许笺笺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看向路如深,见她正凝眸俯视着自己,脸上不见一丝笑意。

    许笺笺的笑容一下子没了。这下乐极生悲,她在路如深面前暴露了。

    旁边的赵扶深倒是仍旧笑眯眯的:“我们展现自己最本真的样子即可,无需作任何伪装。无情之道,远非如此简单。”

    许笺笺的头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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