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甜嗅到了天大的商机,唰地转过头来:“什么爆料?”

    说话之人乃是一个长发盖眼,看起来有些阴郁的少女。见江水甜如此热切,她本就踌躇的动作更加踌躇起来,犹犹豫豫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别算了啊。”眼见好容易到手的商机要跑,江水甜急忙道,“姑娘可见,我们的瓜瓜脸绝对保密,一戴上这张脸,不管你是谁,五官精修也好,长相奇特也罢,都能同化成只剩下两只大眼一个大嘴。如果你采用我们的瓜瓜脸,我们肯定能保证你的身份不被泄漏。”

    少女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我们去个安全的地方吧。”

    江水甜这才想起,她在这舫都,似乎还没有落脚之处。

    秋月白适时提醒:“笺笺曾说,我们可以凭借她给的信物,去往她的府邸。”

    江水甜也记起了这么一茬:“好!我们就在那里暂住上几日吧。姑娘请跟我来,我们找个密闭安全的房间,仔细说道说道。”

    少女寻思了一阵,才答应:“好。”

    江水甜与秋月白带着少女一起,向着许府走去。许家几乎在每座繁盛的城市中,都有着房产,大多数都以许笺笺的名字结合当地的特点来命名,舫都这座,就叫做笺笺舫,外形看来,也形如一只两头高高翘起的船舫。

    见少女还未曾放下戒备心,江水甜便没有去问少女的事,只是介绍起自己来:“我们特效派是个刚成立的门派,派内尚且只有我们二人。别看我们人少,我们可有着自己的绝活。我擅长设计特效,秋右掌门则以灵力将特效还原出来。人少也有好处,接到活时,经手的人少,也就能够做到足够的保密。”

    少女只是点头,并不作任何回应,但从眼神能够看出,她听得很认真。

    江水甜见有效果,继续说道:“姑娘许是遇到了不平之事,想要说出口,却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要担心,如果你有想说的话,只要对我们说即可,我们会去帮你将此事宣告给大众,让该受惩罚的人得到惩罚。”

    少女点了点头。

    三人走到笺笺舫门前。江水甜对着守卫说道:“我二人是许大小姐的朋友,持有信物,想要见见许虎,烦请公子帮我们通传一下。”

    守卫应下,前往府中通传,不一会儿,领来了一个人,不是许虎,却是许豹。

    一见江水甜,许豹如同见了亲人:“水甜姑娘,你怎么来了?大小姐呢?”

    江水甜道:“笺笺通过了香许宗的试炼,已经拜入门下了。”

    许豹大惊失色:“这,这可如何是好?我与许虎被大小姐赶回来后,拿不定主意,许虎让我看管笺笺舫,自己前去老宅找老爷夫人了,想让老爷夫人来劝。没想到晚了一步,大小姐已经入无情道了。”

    江水甜道:“既然是笺笺自己做的决定,何须劝呢?她想修道,就让她修,岂不更好。”

    许豹连连摇头:“人都说,入了无情道,从此就被洗去了前尘记忆,爹娘站在面前都认不出来了。”

    江水甜笑道:“世上有此流言,难怪那么多人败在世情之关了。无情道讲究不留私情,而非六亲不认,且并未限制人返俗,一切全凭笺笺心意。”

    许豹将信将疑,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有水甜姑娘的话,许豹暂且相信了。说起来,我方才忘了问,水甜姑娘这次过来,所为何事?”

    江水甜道:“我们三人想在此暂住一段时日,帮我们安排三间客房吧。”

    “好嘞,随我来吧。”许豹笑着应答。

    许豹很快安排好了三间相连的客房。江水甜与秋月白没有先去自己房间,而是先带少女去了她的房间。推开门,少女局促地站在门口,不敢迈步。

    “怎么了?”江水甜问。

    “我……我不住这里,就说几句话就走。”少女嗫嚅道。

    江水甜拉起她的手腕:“说话也得进来说。决定好了告诉我们了吗?”

    少女轻轻点点头,跟随江水甜踏入门槛。秋月白走在最后,将门合了上来。

    少女在江水甜引领下,坐在椅子上,开始说道:“我叫封彩书,曾为栖竹洲弟子,不久前,被赶了出来。”

    江水甜曾听周鲤提及,栖竹洲原本是江湖中一个并不起眼的门派,但近几年,掌门谢子俐接任后,将其打造成了江湖新秀。实力虽然远远比不上江湖三大派,但势头极为迅猛,最近,少掌门谢庭玉即将与三大派之一乌临门掌门之女成亲,强强联合,几要跻身江湖大派之列。

    栖竹洲正如其名,派内人人格竹入道,以竹为器,招式秘籍大带个竹字,门派弟子服绣着竹,行事风格也如竹般正直谦逊。

    封彩书面目清秀,身材瘦削,外表倒是符合竹字,可气质萎靡黯然,行事温吞拖沓,怎么看也不像是出自大派。换了寻常人,怕是从第一句话就要大喊不信了。江水甜与秋月白却都只是专注地看着少女,静静地等着她继续组织语言。

    少女见二人眼中并未出现类似恶意或者嘲笑的神情,这才继续道:“谢庭玉在栖竹洲时,曾与我私定终身。我当时也曾不解,为何学姐学妹中,漂亮优秀的人大有人在,他独独中意我,还没等找出答案,我已经深深陷入了他的攻势中。他曾说,等到我道成出师时,就要向掌门禀明我俩之事。可直到他与乌临门宵月小姐的婚讯传出,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骗人的。我去找掌门理论,他却只以为我污蔑他的儿子,将他赶了出来。”

    江水甜叹了口气:“傻姑娘,掌门识过多少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东西,说是污蔑,只是将你赶走,不要妨碍他们攀高枝而已。”

    封彩书低下了头:“是我天真了。我被赶出来后,无处落脚,只能靠用灵力帮人做些辛苦活赚些钱,又不会说话,经常被雇主克扣报酬。我曾对人说过谢庭玉的事情,可并没有人信我,大家只是听过一嘴,转头就忘了。”

    江水甜安慰她:“谢庭玉出身门派世家,其家族势力不容小觑。寻常人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就算相信了你,恐怕也不会愿意帮你。”

    封彩书摇摇头:“我不是想找人帮我。我落到如此地步,不止是谢庭玉的错,更要怪我自己。我没有抵住谢庭玉的攻势,贪恋在他编织的虚化梦境里,将本该修行的时间都花在了花前月下上,荒废了修为,这才导致我如今连独自捉个妖都难,只能帮人做些力气活。”

    她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江水甜的眼睛:“江姑娘,我只是担心,宵月小姐一无所知,为他们所骗,就这样嫁来栖竹洲。我试着前往乌临门,却无法进入门内。如今,我也回不去栖竹洲,我更担心,那些仍旧留在栖竹洲的女弟子们,有朝一日,也同我一般,遭遇他的黑手。”

    江水甜点了点头:“你是个勇敢的姑娘。”

    封彩书道:“我并不勇敢,否则,便不会想要躲在瓜瓜脸下。江姑娘,我今日正巧见到你的瓜瓜脸吸引了这么多人观看,才想到用这个办法揭晓谢庭玉的本性,一定能够让更多人知道。”

    她自贴身行囊中,掏出两样信物,递给江水甜:“江姑娘,这个令牌,是栖竹洲弟子令牌,上面刻有我的名字,足以证明我的身份。而这枚小剑,则是谢庭玉送我的定情之物。我被他们父子赶出来时,他们甚至没有给我前去弟子房收拾行李的时间,我只来得及带出了两样贴身之物。”

    江水甜接过信物来,令牌上确有其字,匕首也十分精巧贵重,一看便价值不菲。

    秋月白道:“我曾见过栖竹洲的令牌,确是如此。而这枚小剑看做工,像是出自乌临门。乌临门每年所制数量有限,一把难求,并不流通于世。能得其匕首之人,一定与乌临门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江水甜将信物还给封彩书:“好。彩书姑娘,你说的话,我们二人已经记下了,一会儿我俩再商量商量,看如何用瓜瓜脸揭晓此事。”

    “需要我做些什么?要前去现场吗?”封彩书怯怯地问。

    “不用,我有办法,你今日且在此歇下吧。”

    “谢谢江姑娘,不用了。”封彩书站起身来,“我今天还有活要做,已经叨扰了这么久,是该回去了。”

    江水甜挽留再三,封彩书仍是执意要走,江水甜只好送她出了笺笺舫。

    送走封彩书,回房路上,江水甜问道:“月白,你可曾与谢子俐接触过?”

    秋月白道:“我并未见过其人,但曾听闻谢子俐行事干练,刚正不阿。”

    江水甜道:“名声有时与实际并不相符,甚至差很远。我们要公开此事,少不得要坏掉他的名声。对于一个颇有雄心的大派掌门来说,名声可是很重要的。”

    “你在顾虑他们父子吗?”秋月白问道。

    江水甜道:“我虽相信彩书,但也担心是轻信,刚才也有过犹豫是否要接。可若彩书所言俱为真,我们错过了这一次发声机会,便是害了更多的女孩。”

    “所以,你还是选择了揭露吗?”

    “是,不过,要做好两全准备,也就是——用一种更为温和的方式。”

    第二天,布告栏旁,江水甜与秋月白过去时,远远就看见了一群人围在了昨天的石凳上,等待今天的瓜瓜脸开场。等到他二人走过来时,围观众人自动闪开了一条道路,放他们走了进来。

    有热情的女孩喊着江水甜:“水甜姐姐,选我选我,我是第一个来的,天不亮就过来了。”

    江水甜回应:“好的小妹妹,我记住你了,一会儿会选你的,但在此之前,我还是想跟昨天一样,为大家送上一段表演。”

    众人来了兴趣:

    “来吧!昨天那个笑得我肚子痛呢。”

    “太好了,我正遗憾没捞着看呢。”

    “这次是什么?黄瓜与窝瓜生小瓜?”

    江水甜道:“这次我要说的是……”

    说话间,她的脸已经变成了长条西瓜:“我的瓜子师兄。”

    在她身旁,秋月白的脸应声变化,变成了一颗肥肥的葵花籽。围观众人纷纷被这款最新推出的产品逗得捧腹大笑。

    待到笑声开始平息,江水甜的表演正式开始:“我的师兄是一颗瓜子,深受众人喜欢。大家知道为什么吗?”

    有人答道:“因为长着瓜子脸。”

    “答对了!不过只是三个原因之一,谁还知道其他的吗?”

    众人陷入思考,安静了一会儿,有人答道:“壳脆仁儿香,有面子也有里子!”

    江水甜赞许:“正是!但这两点,都不如第三点原因重要——因为在他身上,能榨出油来。”

    众人又是一阵笑。一个外形好,有里子,又自带油水的人,确实很能吃得开。

    瓜子月白抚了抚自己的瓜子脑袋:“我这样的人谁不是冲上来捧着敬着?对我芳心暗许的女子排起队来,足以从尾舱峰山脚排到山顶,再来回绕二十圈。唯独你!”

    他的手指向黄瓜水甜:“黄师妹!不把我放在眼里,每天不拿正眼瞧我。可恶,明明只是一个那么平凡的小女子,却轻而易举就牵动了我的心!”

    黄瓜水甜被指到,急忙转过身去,反应迅捷地如同一头小鹿。

    瓜子月白噔噔噔跑到黄瓜面前:“看我,师妹,看我!”

    他左手化出一朵芍药花,递给黄瓜水甜,黄瓜却是摇了摇自己脑袋。于是,他右手又化出一根白玉簪来,仍是遭到了黄瓜的拒绝。

    接下来,瓜子不停地给黄瓜堆砌礼物,香囊,手帕,玉佩,手镯……各种礼物送到黄瓜眼前,可黄瓜都只是轻轻地摇摇头。送到后面,黄瓜干脆看都不看,只是专注地拿着手上的竹筒练剑。

    瓜子愤愤不平:“不知廉耻的女人,看来,一定得我下杀手锏才行。”

    他掏出一把小匕首,来到正在练剑的黄瓜面前,劈手将竹筒夺下:“这种粗糙的东西,容易磨坏了你的手,不如用我这把匕首,正适合你。”

    黄瓜在看别的礼物时,一向淡然的神情,却在看到这把匕首之时,闪起了光亮。

    众人激动起来:“成了,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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