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下是两大一小三个饺子布偶,里充棉花,外合白布,鼓鼓囊囊,煞是可爱。小的看起来要稍旧些,上面用简笔画着一个开心的孩子表情,两个大的则画了一男一女两个画像。

    江水甜被萌到了:“好可爱。”

    郑角得意道:“这是我们一家三口。我小名角角,与饺子同音,小时候,我娘给我做了这个小饺子布偶。后来他们走后,我照着做了一个大的,请族里最擅长绘画的画师画上了他们的脸。”

    喵喵扑上去,拱了拱两只大饺子,似是也在怀念逝去的两人。

    郑角笑道:“喵喵明明是在我父母走后才来到我家的,没有见过他们,却似乎天性与他们亲近呢。”

    江水甜摸着喵喵的头,对郑角道: “以后有这小东西一直陪着你,你也不会无聊了。另外,我看无色土守卫森严,你后续应该也会安全了。好了,我俩也该返程了。”

    郑角有些落寞:“这就要走了吗?”

    江水甜温柔一笑:“我们答应了魏叔,不在此久留。”

    郑角:“我送你们。”

    再三推脱,郑角还是坚持要送二人,一路陪二人走出了无色土地带,来到了茫漠中。

    最后,江水甜只得强行按住他:“我们已经走得够远了,都看不见守卫了。等你往回走,没有云车,少不得走上半日。你就留在这里,目送就行。”

    郑角只得留在原地,挥着喵喵的小爪,目送二人坐上云车,在沙漠行远。

    江水甜嘴上说得轻巧,心中的不舍却并不比郑角轻,等看不见郑角挥手的身影后,她还云车上沉默着。

    许久,突听秋月白道:“你听到风声了吗?”

    “风?不是一直有吗?”

    江水甜很是奇怪。这片沙漠之中,一直在刮着风沙,秋月白却表现得似乎刚起风一般。

    一道几不可查的影子自天空掠过,江水甜抬头,发现竟是先前所见的蜂鸽。

    秋月白也看见了:“我能感知到,蜂鸽又带上了灵力,而且是新生的灵力。”

    他脸色突然一变,猛地调转云车方向,如同离弦箭一般往回冲了出去。

    回马枪还没杀过去,二人远远地看到,一道黄色劲影如同一小股沙尘暴一般,袭向郑角。郑角呆站在原地,他刚能辩色的眼睛,已然将那道身影与黄沙混同,直到刺客闪到他身前,他才堪堪察觉出来。

    秋月白远远得见,身形却比不上刺客的速度,无法亲身追上,只好先放出风力,让风走在自己前头。

    刺客扬起匕首,刺向郑角心口,马上就要得手,刹那之间,一个小小的身影迎了上去。

    “喵喵!”郑角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

    情急之下,喵喵扑向郑角的角度没有掌握好,只顾将郑角推开,却是将自己的肚皮暴露给了刺客。刺客手中匕首毫不留情,没有丝毫回转地向着喵喵而去。此般情景,一只猫与一项任务相比,即使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刺客,也会理智地作出决断,一剑刺下去,刺中喵喵的肚皮,连同郑角的心口,一起刺个对穿。

    眼见刺客的刀就要向着喵喵白绒绒的肚皮刺去,郑角抽出曲枕心赠与的竹剑,扑向刺客——

    突然,刺客的手莫名顿住了一瞬。只这一瞬间,已足以秋月白的风刮至那刺客的手腕上,将他擒住,生生带离了三丈之外。

    那刺客竟是没有任何挣扎。江水甜跑到他面前时,见他眼中犹带着讶异的神色,只是这份讶异转瞬即逝,很快为平静的眼神取代。

    秋月白将他全身经脉尽数封住,吸取上次教训,连指甲处也织就了密密麻麻的灵力罗网。确定没有任何一处破绽可供他逃脱之后,秋月白方才道:“我上次问你的问题,你还没作答。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刺客冷冷一笑,终于开口:“乌临门全员都姓乌,无名。”

    江水甜见刺客不肯好好回答,激他道:“你既以刺客为生,想必早就想过可能有事败被捉的一天。如今败势真正降临时,你却还不愿赌服输,仍要如此遮遮掩掩吗?”

    刺客眼底微动,却依旧不作反应。

    阳光下,刺客手中的匕首刃口处亮出一线光芒。江水甜夺过匕首,惊讶道:“竟然没有开刃。”

    秋月白亦是讶异:“乌临门的刺客,不会犯拿错武器这样的低级错误……难道,你根本无意杀郑角?”

    郑角心中满是疑惑:“你究竟是何人,与我有何渊源?”

    刺客静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余忆童稚时。”

    “什么?!”江水甜瞳孔骤然一缩,全身的DNA都动了起来,脱口而出:“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

    这是她初中背过的课文。在这个世界,能听到熟悉的古文古句,本身并不奇怪,毕竟这是仙侠背景,大家都着古服。可怪就怪在,这句古文的作者是清朝人,而这个世界显然并不存在清朝。

    那一刻,江水甜心中涌现出了无数种可能。莫不是,此人也是自现代穿越而来,这句古文当成了暗号,正在给她暗示?还是说,这个在历史上从没有出现过的架空修仙世界,与她原来的那个世界忽然有了交叉,交叉点就在于这一句古文?

    “什么?”刺客显是一怔。

    “道长姐姐,你在说什么?”郑角也问道。

    江水甜脑中电光火石,问郑角:“你听不懂吗?”

    郑角一脸莫名,摇了摇头。

    江水甜心中霎时明了。第二种可能排除了,这句话并不是这个世界所有,那么便只有第一种可能——对方在与她对暗号。

    她低声道:“这是来自我家乡的暗号,你不懂,且看我。”

    她清了清嗓子,高声对刺客说道:“奇变偶不变。”

    对面不语。

    或许他数学不好。江水甜又道:“氢氦锂铍硼。”

    仍是不语。

    可能化学也不是那么好。江水甜卷土重来:“Nice to meet you.”

    对面仍是久久的沉默。

    江水甜不信邪了:

    “挖掘机技术哪家强?”

    “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a o e i u ü?”

    “来是come去是go?”

    “男德男德?”

    刺客未曾有反应,秋月白先忍不住了:“这些都是你的家乡话吗?”

    江水甜消停了下来,看着一言不语的黄衣刺客,越发疑惑。

    秋月白更觉疑惑:“为什么他报了一个名字,会引出你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话来?”

    “名字?”江水甜奇怪道,“哪里说了吗?”

    刺客波澜不惊地说道:“我姓余,名一同,字稚时。”

    “啊?”江水甜这才反应过来,“这,这是你的名字?”

    余一同点头:“此为我的原名,我在乌临门的代号为乌癸卯。”

    “还能这么介绍吗?”江水甜欲哭无泪。

    秋月白道:“就如同我名月白,字蓝,对外可自称秋月白蓝。”

    江水甜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愿望落空,尴尬道:“好吧,没事,没事了,你们继续。那个,小余,我们回归正题,你为何要刺杀郑角?”

    余一同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刺客从不问原因,只管行刺。这是乌临门刺客三大法则之二。”

    “何人托你?”秋月白问。

    “来去如风,守口如瓶——即使任务失败,也不能交付雇主姓名。这是三大法则之三。”

    “那三大法则之一呢?”江水甜问。

    余一同道:“刺客一诺,重于千金——任务一旦接下,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完成。”

    “据我所知,这条法则,有一项例外条件。”秋月白道。

    余一同不语,秋月白继续道:“唯有刺客用尽一切代价,直到将生命也交付时,才可以不得不放弃任务。我猜,你不只是不想杀郑角,而根本就是想死在郑角手上。”

    郑角大为震惊,却又很快明白过来:“难怪,明明你的速度如同一阵风暴一般,可以斩杀我于无形中。但你方才杀到我身前时,却刻意缓下了速度。你我素昧平生,为何你会做此决断?”

    余一同不语,良久才道:“你的猫,十年前曾经救过我的命。它肚皮上的那道伤疤,就是为我所伤。”

    “原来,是你所为。”郑角抱着喵喵,摸了摸它的肚皮,“十年前,我捡到了流浪到我家门前的喵喵,那时,它的肚皮受了伤,我照顾了好久才好。”

    江水甜一路上与喵喵相处了一段时间,却未曾见到有任何疤。此时她方才看出,喵喵的肚子上并非如其他部位一般一片雪白。中间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伤疤之上不生毛发,将一整片白白的肚子分隔开来。

    余一同眼中掠过一丝愧意,对秋月白说道:“秋公子,放开我吧,我不会逃跑了。”

    秋月白毫不犹豫地解下了他的束缚。余一同伸手,将自己脸上的面罩揭了下来。

    “这是?!”江水甜一惊。

    余一同年纪看起来比郑角大不了多少,浑身却有股与年龄不符的肃杀之气。这股杀气,来源于他平淡无波的眼神,来源于他看惯生死的气场,也来源于他脸上长长的刀疤。

    那道刀疤邪卧在他脸上,将他的脸分隔成左上与右下两片区域,无论是长度,还是形状,与喵喵身上的那条如出一辙,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力度更甚于喵喵那条。

    江水甜问:“难道,你的脸,是自己划伤的吗?”

    余一同点了点头。这刀疤看起来有些年岁了。能留这么深的痕迹,余一同当时刺向自己时,定是下了狠手。该说不说,刺客果真都是狠人。

    余一同道:“那日,喵喵明明想要救我,我却抢先刺伤了它。我悔恨不已,遍寻喵喵而不得,不知该如何报恩。那时我想,既然恩情无以得报,那至少,让我体会与它一般的痛苦。”

    “你不必做到如此。”一道声音传来,郑角看过去,竟发现,一个陌生的黄衣绿瞳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此地。

    “你是?”郑角茫然问道。

    “认不出我了吗?”少年甩了甩身后的尾巴。

    “喵喵?!你是妖精!”郑角兴奋地欢呼。

    喵喵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郑角一眼:“我就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才一直不愿在你面前化形。”

    嫌弃完,喵喵继续对余一同道:“我受伤后,得到了郑角很好的照顾,这么多年,我早就将这段往事忘到脑后了。也就是每次舔毛时,偶尔能舔到伤口,才能回忆起来。”

    “救命之恩,我却不能忘却。”余一同道。

    喵喵眼睛一咪,似是要说什么,最终只道:“……算了。”

    江水甜对着余一同,捋起了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就是说,十年前,喵喵救了你,十年后,你恰巧受人所托刺杀郑角。你知晓郑角是你救命恩人的主人,所以不忍刺杀他,只能死于他手下吗?”

    余一同点了点头。

    江水甜眼神犀利了起来:“可是,你分明在刚刚,才发现喵喵身上的伤疤的。”

    余一同被抓到时,看着喵喵,眼中闪过的讶异,被江水甜捕捉了个一干二净。

    余一同眼瞳一颤。

    在这之前,你便准备了未开刃的匕首。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江水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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