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可是有副好身手呢!”那人带着嚣张的笑意利落跳下云层,如盯住猎物的猛兽般缓缓朝莲雀走近,每一步都带着迫人的压力。

    方才还大显神通的莲雀如遇天敌般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那男人。

    他看似走的极慢,实则瞬息便到了莲雀跟前。

    他躬身凑得极近,高挺的鼻子都快顶上莲雀的脸。他眯起眼晴,专注而细致的打量着莲雀,仿若在看什么极奇特又极珍贵的至宝。

    似乎过了很久,又可能只是一瞬间,那人拉开了些距离,眼神却依旧黏在她身上,极缓的扯动了下唇角:“你倒是…不一般呢。”

    莲雀似是终于回过神来,眼带慌张的猛往后飞撤了一大步,与那男人拉开了距离。

    她心跳得极快,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说这位姑娘…他不认得自己,应该只是幻象,只是幻象而已。

    但是为何他的幻象会出现在不知梦镜里?而为何仅仅只是幻象,也会如此真实?气质,神情,还有说话的腔调都如出一辙。

    莲雀脑子一团乱麻的,理也理不清混乱的思绪。

    “嗯…痛,好痛…”一阵痛苦的□□打断了莲雀的思绪,竟是燕灵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无意识的痛呼出声,那一场欲念的折磨怕是透支了她的灵魂,得马上带她去修养。

    莲雀这么想着,却小心的瞥了眼那瞬也不瞬盯着她的嚣张的身影。

    那他…要怎么办?

    莲雀咬咬牙,不管了,先救燕灵!

    虽然还有很多问题,但本来也不是自己该考虑的问题了!她控制自己不看那人,一把抱住燕灵,头也没回的飞向宝船。

    那人见状也不慌不忙,饶有兴致的看着那落荒而逃的小身影逼近闪着珍珠光泽的奢华小船。

    他轻笑出声,尖锐如野兽般的虎牙一闪而过——想躲?

    如芒在背的莲雀感受到了三百年未曾感觉到的压力,她背后瞬间被冷汗浸透,其实不过瞬息,她便稳稳的带着燕灵落在了船上,但还未等她舒一口气,便感到一阵极强的压力,她抬头一看,骇的脸色瞬间苍白——竟是那人跟着她上了船!

    他就站在那里,带着一丝笑意定定的看着她,逆着光只能看到个模糊又高大的身影,但莲雀却犹如被大山压着般动弹不得。

    该怎么办?他是来找我的吗?我该怎么办?要打吗?我现在能打得过吗?不可能的!我怎么打得过他!那逃?任务还在身上!

    往日冷静潇洒的莲雀此刻脑中瞬间闪过千万个念头,她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着叫嚣着汇入心脏,发出震耳欲聋的震颤。

    突然,莲雀眼前投下一片阴影,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如被一阵清凉透骨的风吹散,霎时间便消失无影了,她讷讷抬头,竟是鬼一不知何时半挡在了她前面,他身量极高,长腿略岔开挺拔的站着,骨节分明的右手轻搭住刀柄。

    他毫无温度的眸子沉静的盯着那火红头发的邪气男人。

    二人一冷一邪隐隐对峙着,气氛有些微妙的剑拔弩张。

    莲雀目光仿佛被鬼一牢牢吸住,他明明是个冷漠至极的人,但这幅挡于她身前的架势,如山岳般安稳,奇异的让她感到一阵难言的安全感。

    而明明…明明这样的角色以前都是由那人来充当。

    “他...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莲雀听到自己干涩的嗓音吐出这几个字来。

    鬼一仍是没有多余的情绪:“你想同行?”

    那人在鬼一冰冷的眼神下却并未动摇,他扯出个无辜又单纯的笑,伸出一指指向了还趴在莲雀身上奄奄一息的燕灵说道:“这位姑娘,我可是…这女人情深意重的情郎哦,得留下来照顾她,万一她醒了见不到我那可就糟了,怕是要哭闹着寻死觅活的。”

    莲雀:“……”

    简直槽多无口!

    所以这竟是燕灵凭着执念幻化出来的,那他便是她口中所说的族长了!

    她不由的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这到底是何等的孽缘?

    “度幻境是她的选择,成功与否并与你无关。你与她萍水相逢,救她一命,已可算了结。”鬼一极为冷漠的看了眼莲雀身上的燕灵,开口说道。

    “我说…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你是这位妹妹的谁啊?”那人勾起唇角开口说道,眼晴却毫无笑意,手上还没闲着的上下抛着个不知从哪来的火球子,似是下一秒就要蓄势砸到鬼一身上。

    莲雀咬咬唇,鬼一说的没错,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但她不明白的是,明明之前跟燕灵说好要在城中等她,不知为何她却突然要来自己度幻境,她分明还劝阻过自己,宝镜对她来说也并无用处。

    难道是因为这个幻象的撺掇?莲雀心中五味杂陈,这人极为乖戾,按照他性格幻化出来的幻象倒极有可能只凭兴致做事,将燕灵的感情甚至性命玩弄在股掌间也是他的作风。

    “我想至少这一段先带上她…她们,等燕灵恢复了我们再分头行动。”

    莲雀难的有些气短,不管如何,她与燕灵在梦镜内已经有了牵绊,再说又牵扯到那个人,至少得等燕灵恢复意识了她才能安心继续寻找宝镜。

    她咬咬唇,水光粼粼的眼眸仰视着鬼一,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娇。

    鬼一居高临下的瞥她一眼,表情并无波动。他默然片刻,只淡然收了剑,转身朝舱内走去。

    莲雀默默立在原地,她能感觉到鬼一的不赞同,但他却并未多说什么,就连反对也是淡漠的,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鬼一很强势,但他并不会干涉她任何决定,因为他不在乎,应该说,他什么都不在乎,就好像规则本身的存在是为了约束行为,但规则却不会管众人到底是否遵守。

    不过转念一想,船是她的船,宝镜也是她要找的,鬼一不过是为她量身而造的幻象,怎么到头来反而是自己心虚的来求的他的认可?幻象的气场都这么强吗?怎么从鬼一到…那个人,都这么棘手。

    “我是不是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莲鸩,火行…王族。”那男人莫名又靠近了莲雀,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他结实的手臂搭在莲雀肩头,随意的拈起莲雀的一缕头发把玩着,肆意猖狂的笑出森森白牙。

    莲雀只觉肩上那块皮肤都被热意烧穿了,条件反射般皱眉狠打了一下他的狼爪子往后猛退一大步,他还记得他是火行王族却不记得自己?不会是装的吧?说来自从那次...事件后,与他便是三百年未见了,他应当也是更为狡诈了些的。

    “我管你是谁!”莲雀现下多少算是稳定了情绪,不过是个幻象而已!她心内疯狂给自己洗脑,暗翻个白眼甩开他朝着燕灵走去。

    站在原地的莲鸩颇有些留恋揉了揉被打的手,看着莲雀的背影极缓的笑了。

    燕灵此刻已从幻境里脱离了出来,只是灵魂和身体都很虚弱,莲雀给她喂了颗补魂丹便将她安置在床上休息了。

    她刚把燕灵安顿好,便看到阴魂不散的莲鸩斜斜靠在房间门框上看着她。

    她抿抿唇目不斜视的走出了房门,却被莲鸩扯住了手。

    “我的房间在哪?”他问道。

    “你自己随便找呗,这船上多的是房间。”莲雀仍旧并未看他,一个高贵冷艳的后脑勺对着他。

    “哦?是吗?那你房间也可以吗?”语调是愈来愈轻佻。

    莲雀此刻已经从慌乱与害怕转换成难以压制的怒气,她终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一指如针般抵住他的胸口,眼神里有毫不作伪的怒意:“我奉劝你别再说这种话,不然我就算拼死也会和你同归于尽的。”

    “开个玩笑别生气嘛。”莲鸩眼含戏谑般的求饶,双臂抬起做出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他微低下头,长睫遮掩住极是疯狂的眸子,语气里带着浓重的愉悦的在莲雀耳边低声呢喃道:

    “你肯定也发现了,我们的气息能奇妙的融在一块呢,我大胆的猜测,我们恐怕是留的同样的血吧?这可真是,令人无比兴奋呢!”

    他似是咬牙切齿才能忍住某种灵魂上颤栗的快乐与渴望,为什么同宗之脉,会让他如此兴奋?

    哦对,他原本就是天地间第一朵生于欲望与毁灭之中的火莲。

    破坏,暴虐,不伦…可都是他的天性,而他似乎也无法的控制垂涎某些东西。

    莲雀直觉一阵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颤栗不由弥漫至四肢百骸,只忍耐住万般情绪,垂下头自己恨骂了句“疯子”,便奋力甩开他的手离开了。

    她心里有股无法宣泄的情绪在激烈涌动着,在空中几个闪身便直飞到了船桅上。

    此时云海已陷入月色的静谧中,与往生界的双月同辉不同,梦镜内只有一轮皓月挂在云海中,浩渺的云海在月色下散发出幽幽的酱紫与粉橘交映晕染的颜色,难得的显出沉静和美好。

    莲雀却无法被景致抚平心潮。

    她有些茫然的站着,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了个自己与月亮相对无言。

    自己好歹从族里逃了出来,为何只是一个照面,便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她姑且算逃了三百年,但又能逃千年、万年吗?

    “何事苦恼?”一道冷淡的男声突兀的在月夜中响起。

    莲雀循声望去,竟是鬼一。

    他站在她不远处,微仰着头望着那轮孤月问道。他就那么站着,便自有一股万事无碍的气度。

    可能是鬼一此刻看起来实在是沉稳又引人信赖,也可能情绪来的太慌太乱,她讷讷道:“若是世上最亲近的人做了你无法忍受的事,该如何是好?”

    鬼一静默片刻,开口说道:“无论是否有矛盾,亲近的人都不可能永远伴与你身侧,你终会是孤独一人,沉溺于情绪只会让你满身弱点。无人不是是于此道中孤行,不必以此困扰。”

    连雀:“……”

    话虽如此,不过莲雀觉得悲伤的氛围都奇妙的被他冷静的“道义”之辞给击碎了。

    他长得俊美无匹气质又冷沉飘逸,实在是让少女小鹿乱撞的那款尤物,但一开口便是云隼那老头的究极进化版。

    她莫名从“偶然遇到变态”的慌张与痛苦回到了“刚入司时被无止境的情绪考核支配”的恐惧,据说那考卷乃是由公平与正义的代表、赏罚司首席工作狂白鬼涯亲自编纂,一想起那些魔鬼般的题目她便从灵魂深处打了个冷颤。

    她不禁歪头看了看鬼一,月色下他的面容更带着高不可攀的冷,她不由得问道:“你难道就没有多余的情绪的吗?喜欢,仇恨,痛苦,愤怒?这些都是自然的发端于心,怎么可有人会没有?”

    鬼一淡淡的开口:“没有。”

    仿佛是站在云端根本未把这些情绪的走狗放于心上,带着一股子漠视的强势。

    莲雀觉得他极佳的皮相下住了一个独孤求败的苍老灵魂,这话但凡从别人口中说出她都会嗤之以鼻,但从鬼一口中说出来怎就如此令人信服?难道是因为他只是个新鲜出炉的幻象所以还未来得及体味人生百味?

    感谢鬼一的正义发言,效果良好,她已从微妙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不过一旦稍微恢复到正常的莲雀,此情此景,月色作伴,狂妄的邪念却又悄然爬上心头,她眉心微动,压抑不住的暗暗瞟着他此刻似是毫无防备的侧脸。突然就按耐不住心里头莫名的那股子冲动。本能的,便想接近他。

    “那这样呢?你会心跳加速吗?”

    莲雀玲珑的身子突然猛扑向鬼一的怀里,伸手如藤蔓般缠住他的脖子,大睁着眼睛把红唇印了上去。

    满月溢出温柔的光晕,天地间除了云与月,便就只有在月色下两道紧紧相拥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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