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罚司的审判之地乃是禁地,位于赏罚司决无崖崖顶山,当年建司时山顶直接被白鬼涯一刀劈成平地,专做后来的审判之地。

    莲雀到的时候审判场早已是一片肃穆,白鬼涯远远的高坐于审判台上,左手边坐着禹锡流,右手边坐着一名她没见过的老者,想来应是专司审判的干部。罚一司至罚六司的司长均已列席,还有各在司内未出任务的队长、行刑者、护卫等等,这排面即使是莲雀也是头一次见到。不过想来也是,这等重量级的处罚也值当得起,毕竟在座的除了白鬼涯,谁能比得过全盛时期的莲鸩?

    云隼一眼扫到慢悠悠走来的莲雀,眼神一厉,虽然没有迟到,但司长十二长都到了,反倒像是一群大佬在等她一般,真是不像话!他眼皮都快抖抽了莲雀才注意到,天真无辜的回以一笑,脚步总算加快了些落坐在罚三司这边的位置。

    莲雀也着实算是赏罚司内半个风云人物,她坐下后引来了数道意味不明的眼神,不过她浑不在意,只一脸正气的坐着,端出一副做作的架子。

    “听说这是赏罚司建司以来第一次动用九劫天罚,今日可有乐子看了!”旁边的甲队大哥禹义犀小声在她耳边嘀咕着。

    莲雀嘴角有些一言难尽的看他一眼——她可真是谢谢了呢,如果不是等下受刑的是她与哥哥,或许她还能不失幽默风趣的插科打诨一番,现下她可提不起兴致来回应禹义犀。

    临近行刑之时,天色十分合时宜的阴沉下来,山顶上妖风猎猎,将本就不剩几片绿叶的植物吹得四仰八叉。被削平的山顶视野极为开阔,只有一条通幽的小径连接着密沉幽邃的林间牢笼。

    赏罚司众人均是肃然凝神无一人笑闹。寒风里,一股极为嚣张的气息突然如滴入水墨画的朱砂一般打破沉寂,众人皆是一凛,朝小径处看去。

    十数个黑甲护卫执黑旗开道,四名金甲护卫呈梅花形将中间之人严密围住,手里均牵引一根婴儿臂粗的黑石锁链,其上隐显出极为繁复的符文,锁链交会处是交叉着的镇灵十字锁,将那人从腰间束缚囚禁,也将他的战斗力封印住,只留本源灵魂还能护体一二。

    他一头红发身量高大,面容俊美邪佞,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无所谓的笑意,即使是如此屈辱的被牵引着行刑,却依然带着一股天然的、居高临下的嘲讽与不屑。

    他越走越近了,赏罚司众渐渐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面部轮廓和神态,在座的都知道他是谁,不由得暗自戒备,神情都紧绷了起来。

    ——火行一族的族长,就算是白鬼涯和禹锡流也不敢等闲视之!

    莲鸩却完全不在意山顶众人各异的神色,甚至仿佛当他们不存在一般,只不过在视线攫取到一只端着表面平静的少女后,嘴角终于咧开一抹偏执的狂热。

    他的视线灼热而疯狂,前路也不看只紧迫的盯着那个少女,这些赏罚司的队长司长哪个不是战斗高手,都察觉到他的目光落点,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他们赏罚司的的风云人物,罚三司的莲雀队长正冰寒着小脸,无视那灼人的视线只正襟危坐着,全然没有以往那泼皮模样。

    这两人...?若他们没有记错,火行一族的族长名为莲鸩。莲雀,莲鸩......往生界同姓的可太多了,以往也没什么人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只不过现在看这架势,难道他们竟还是有血缘关系的?若真是如此……

    众人神色不由微妙起来,看来今天这场行刑,当真是有意思了。

    莲鸩被牵引着走到山顶中央,坪中竖立着一根漆黑无光直冲天际的柱子,那四名金甲护卫站于四角高举锁链,气流突然一阵波动,地面隐现一个繁复的禁制阵法,赏罚司最强困阵被引动。

    阵法能量急速波动,莲鸩如同被置于弹弓里的石子,猛地被抛飞至柱顶,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卡顿声被紧紧地被束缚在柱子上,而四根锁链则深深地钉入阵法边缘的地底——这样一个强大的王族,便这样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在众目睽睽下等待着审判。

    任何一个五行一族的王族在此看到如此景象,怕是都会觉得尊严被赏罚司全然践踏于脚下。

    铡刀已蓄势待发,即将挥向赏罚司成立以来最为强大的罪犯。

    然而站在莲鸩的角度,却是根本察觉不到自己的处境一般,他动了动脖子,眼神却难得并没有朝莲雀望去,而是...似乎在人群里搜寻着什么。

    白鬼涯旁边的老头已经开始念着莲鸩的罪与刑,一切都以毫无阻碍的态势向前发展着。

    罪责宣布完毕后,禹锡流站了起来,他微扬起头,看向半空中那个身影。在这件事中,他只是一个律法执行者。他面容冷肃,眼底微微涌动着些许遗憾,可惜了,这样的对手今日便要陨落于此。

    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他并不犹豫,手指翻动间结出一个复杂的印,突然间风起云涌,天际被一片似无边无际的雷云笼罩,那云如墨染,雷电似紫色的蛟龙翻腾作响,气势着实惊人,众人不由齐齐抬头朝上看去,面色是清一色的沉凝。这当真是令人胆寒的威势啊!

    莲鸩从人群中收回视线也望向那雷云,他眼底有着不惧一切的狂肆,竟是爆发出一阵大笑:“九劫雷云?这气势当真不容小觑,很好,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几分能耐!”

    那模样竟是丝毫不惧,甚至是将这雷云看成用以玩乐的玩意儿一般。

    禹锡流面色不变,右手抬起轻轻一挥,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落。”

    瞬间,万道紫雷尖啸着如千军万马的战阵一般同时朝着莲鸩攻去,一时间阴沉的天色都被照的宛如白昼。

    莲雀看着那气势震天堪称惊悚的雷电,原本端着小脸不由变得煞白,脸色难看到极点——这怎可能是以一己之力可以抵挡的!

    雷劫还在继续,不要命的朝莲鸩攻去,莲鸩那本如无尽焰海般的护体之火再毫无空隙的猛烈攻势下早已仅如萤火之,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禹锡流已经加码至第二劫雷云!

    第二劫雷云的威力是第一劫的十倍,之后的几劫更是百倍、千倍,甚至到了后几劫还有欲念之雾,勾动人的七情六欲,身体受着炼狱之苦,灵魂更在无边煎熬,当真不愧是赏罚司第一刑责。

    白鬼涯应是对莲鸩如今的实力有十足了解,之前才会说他至多只能撑到第二劫雷云,果然,在禹锡流加力后,那萤火也是坚持不住,直接消散无痕,莲鸩以□□直接那万丈之雷!即使他本身肉身强悍到堪比上古神器,可那也是全盛时期的他。

    那雷狠狠的劈在他身上,时间似乎都静止了一息,下一秒,他的皮肤瞬间寸寸裂开,血雾猛地迸裂开来,即使是在莲雀的位置上也听到了他身上噼里啪啦筋骨断裂的声音。

    可是,却没有任何惨叫或是怒吼。一丝一毫也没有,虽然看不清表情,可或许如今他脸上依然带着蔑视。那样骄傲的人,就算是死也会站着死去。

    莲雀双拳紧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雷云翻滚的天色下,面无表情的行刑者,心思各异的旁观者,还有被束缚在高台上众矢之的的罪犯。

    那罪犯,是她曾经的英雄。

    而她跟着一群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凌虐她唯一的血亲。

    她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这样的画面如坠梦中般不真实。

    自己喉头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掐住,呼吸都似乎停滞了。她心跳得极快,一种涩然的恐慌密密麻麻的袭上心头,即使早就预料到这一幕,可真正直面的时候却依然带着无法遏制的无措。

    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就,他理性受罚,可直面这一幕,难以言喻的愧疚感依然狂涌进四肢百骸。

    甚至因为他没有泄出一丁点声音,她都无法判断他到底情况如何,伤至何种程度。可一个念头却从心间一闪而过:为什么哥哥连挣扎都不曾有?只是这样安静的受刑似乎并不符合他的秉性。

    不过她根本来不及深思,耳边鼓噪的雷声与骨裂声越来越大,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这个恐怖的声音,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双眼透过层层血雾突然瞥到禹锡流执印的手指微微一动——他要进第三劫雷云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够了,真的够了!再这么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她火源的身体竟是阵阵发冷,似乎血液都要冻结了,终是不管不顾的站了起来,嘶哑着声音朝台上吼道:“够了!”

    这声音之尖锐仿佛指夹在钢板上狠狠划过的刺耳,震得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猛然看向她。

    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一瞬,莲雀只是那么握拳站着,面露狰狞双目赤红,似乎呼吸不过来一般大喘着气,四周的空气都是她不稳的火色能量,她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发丝被汗渍黏在脸上显得十分凌乱

    ——从没有人见过嚣张美艳的莲雀队长这幅情态。

    她这是干什么?公然挑衅赏罚司权威?难道...当真是与那莲鸩有些不一样的关系?

    舒蕴皱眉看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她从第一次见到她起就不喜欢她,后来更是光天化日对白鬼涯大人搔首弄姿毫无廉耻,这种场合竟也乱来,她冷冷道:“刑罚重地,岂容你捣乱?云隼司长,你还不好好管管...”

    “闭嘴!”莲雀一脸森寒直接打断了她的话,那眼里的煞气竟是让舒蕴都有一瞬间的气短。

    反应过来后她脸色微变,还想再说什么时莲雀却是根本未再管她,她转身朝着坐上那人,脸上无半点嬉笑之色,板着小脸一字一句的道:“我是莲鸩的亲妹妹,火行王族的公主,根据赏罚司律,直系亲缘者可代为受罚,我愿代替我的兄长,受完接下来的七劫雷罚!恳请白鬼涯大人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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