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你总算是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可丽饼。

    沉浸在奶油甜香中的你本想和上次一样点上两个可丽饼做晚饭,不久之前把这个方法告诉你的五条悟本人却说什么都不答应,仗着中村哲也也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和他一起抓你去吃了寿喜锅。

    怀着悠闲的心情出门在外,享受美食必然是第一要义,你却觉得今晚的这顿寿喜锅是你来到这里后吃得最痛苦的一顿饭。

    偏甜的汤底不是不合你的胃口,被煮得软烂的豆腐白嫩Q弹,翠绿的芹菜更是清脆可口,熟透了的厚切牛肉用细腻的纹路抚摸你舌尖上的味蕾,带来暖融融的别致享受。

    一切都幸福温馨到了极点,但要加上身畔一直有人盯着你进食的前提,显然就无比令人难为情了。

    席间不肯挪开视线的五条悟没少用公筷给你夹菜,这是个在他身上格外出乎人意料的举动,从落座于你们对面的中村哲也欲言又止的表情中就可见一斑。

    你对中村先生瞪圆了的眼睛不感兴趣,边在心中吐槽自家这没有边界感的大人,边埋头消灭碗中小山一样的食物。直到空空如也的瓷碗再现还未被使用时的白净,五条悟这才满意地侧过身去,却是又盛了碗汤摆到你面前。

    你看看他,又看看中村哲也。很好,你刚上任的专属辅助监督也不站在你这边,甚至还给你杯里续上了新的热茶。

    实际发给他三倍工资的是五条悟没错,但是这个三倍的概念可是你提的!

    出门时你行走得格外艰难,这不是错觉,和服的腰带的确紧得你喘不过气来。于是在五条悟为了避让人流而揽过你的同时,你率先捉住他搭在你肩膀上的那只手,泄愤似的掐了掐他的虎口。

    “我可不会道歉喔,大病初愈的病号小姐就应该好好吃饭才行。”

    微凉的夜风中他反扣住你的掌心,你看都不看他一眼,迈开步子试图追上先你们而行的中村哲也。

    伴着木屐的哒哒轻响,五条悟的视线透过纯黑墨镜,掠过你和服振袖上印着的金色蝴蝶的和柄,与你规规矩矩束起的侧盘发上粉白色的簪花。

    他的打量太过直白,你摸不清他的目的,本以为他会对你因要前去五条家而由仆妇特地所做的装束夸上两句,他却沉吟片刻问道:“明天带你去买别的衣服吧?”

    你大受打击:“我这样不好看吗?”

    “在埼玉出现这样一个打扮漂亮的年轻姑娘可是很显眼的,我也会担心自己一个看不住,未来的家主大人就被人拐跑了啊。”

    “……如果我真的是个普通的十六岁女孩,你的这些话还比较有信服力吧。”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你总觉得他所安排的几天后的出行有你不知道的猫腻,立刻抛出自己的疑问:“悟和我说实话!我们去埼玉是不是有任务要做?”

    “嗯?真的没有啦,比真金还真。”

    现任五条家家主大人回答得信誓旦旦,并附赠一枚闪亮的微笑。

    你被这笑容晃得一阵眼晕,还是怎么想都感觉不对,但他都这么笃定地回答了你,你倒也不至于坚持与他各执一词:“如果穿和服真的那么不方便的话,那么就仅此一次……可以尝试下别的衣服。”

    “答应得好勉强——你想穿还是可以穿的啦,只是被绊倒了可不要哭喔。”

    才不会哭呢!和服你从小穿到大,已经不能更习惯了!果然还是有什么不方便直说出口的任务瞒着你吧!

    你抱着这样的想法,由中村哲也一路载回了森山医院。

    今天的路途实在波折了些,你的身体已经到达趋近崩溃的临界线,但至少只有今晚,你不想留宿在刚刚大闹一场的高专,回去五条家更是不可能的事,这里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差点忘记说了,你与五条悟还达成了两个约定。一是今后五条家要寻找最佳的医疗资源为鹿岛铃治疗,并全权承担她的医药费用;二则是在源内医生脱离生命危险并恢复意识后,你才会动身同他前往埼玉。

    你自觉这两个要求都不是很过分,想必五条悟也抱有同样的想法,没做思考似的立刻轻松应下。

    碰巧的是,第二天天际微明之时,源内医生就已悠悠转醒。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但你也没急着立刻去探望她,一直到当天傍晚她从EICU病房转入普通病房,你也确认自己恢复了足够的精力后,才拜托中村哲也买来了包装漂亮的鲜花与果篮,敲开她的病房门。

    “是五条小姐啊,请进。”

    源内医生很有精神地靠坐在病床上。她敏锐地从病房门上的玻璃窗中发现了你的到来,故而你的指节才刚刚叩响第一声,她就热情地向你发出了邀请。

    你对她难免还有着些愧疚之心,唇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这才迈步进来,放好带来的慰问品后,拉开病床边的靠椅坐下。

    “看到您精神这么好,我真的很高兴。”

    “能够看到你平安无事,也真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源内医生所说的显然不是什么客套话,因她在话音落定后立刻就来寻你的手,想要察看你右手心的伤口。

    你被她的动作一惊,险些展开无限挡住她的行动,但你显然高估了自己现在对咒力的操控——在昨晚滥用了一番咒力后,无下限便不能那么及时自如地展开了,故而她一伸手就握住了你的虎口,翻开你的掌心。

    你见自己挣不脱,小声地叹息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啊?”

    “在你把意见簿给铃的时候。”

    你一阵哑然。虽然它是你极力想要隐藏起来的伤口,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深究的了——你们都还好好地活着,并且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微笑对谈,就是最好的结局。

    “我和铃都应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肯定不会活着出来的。”

    你立刻追问:“所以,您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进去的吗?”

    “是的。当时我只是想要出去看一下患者们的情况,却发现自己不在医院的走廊上,反而在医院正门口……我寻不到人,只在前台发现一张医护人员守则,我直觉它很重要,发现我无法将它带走后,就将这些守则都背熟,才跟着前来接我的护士上了楼。”

    源内医生在细细回忆的途中,苍白如纸的手在很细微地颤抖。

    你伸过另一只手来轻拍她冰冷的手背,强制中断她的回想,换你从时间的洪流中遍寻当时未能发现的可疑之处。

    现在看来,源内医生被卷入领域的缘由和守则的第一条有关。“对外营业时间为早9:00至晚6:00,在此期间任何患者都可以入院看病”——现实中必不可能处在这个时间段,但由咒灵做主的领域则全然不受限制地凭它心意。

    最终源内医生做出了总结:“这几天感觉自己好像恐怖电影里的女主角……这可真是个高危职业。”

    “那我应该就是最佳女配角吧……”都好好地把人救出来了,可不就是最佳女配角吗?

    “但是感觉在你的世界里,你一直都是承担最大风险的那个人不是吗?就好比这一次,我所拿到的是体验卡,而你则是恒久不变的女主角。”

    由局外人做出的形容太过于一针见血,堵得只是跟着随意感慨一句的你哑口无言,故而话语权在下一刻就转移到了源内医生那里。

    “医生是我幼时最崇尚的职业,我在十八岁时也如愿考进医学院,毕业后就成为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医生。

    “但有一个秘密,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分享过,而作为救命之情的答谢,我想将我的所见所想转达给你,五条小姐。”

    你的脊背在骤然严肃下来的气氛中平白无故升上一股寒意,隐隐发痛的眼眶虽烫,你的头脑却为此更加清明。“请说。”

    “虽然不知道我这算不算是拥有你们所说的‘咒力’,但我的确从小到大都可以一眼察觉出他人的身体情况,能够做到最精细的程度则是看穿对方的器官是否衰竭。而五条小姐……”

    你配合地凑上前,任由源内医生低声向你耳语。而她话中的信息量之大,使得你想都不用想,自己现在的脸色绝对是难看到了极点。

    因着六眼在咒力之上的全知全能,在你身上还鲜少有自己未曾发觉、但由他人率先得知并提醒你的先例,而你现在所能做到的,也只不过是将暗流涌动的心情恢复成一潭死水的模样,尽可能平静地回答:“没关系。”

    意料之中的事发生了而已,自然无惊也无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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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12月12日,下午16:30分-

    初冬的埼玉因其独特的海洋性气候,总是处于一片湿润之中,即使是在零上四五度的温度下,行走在路上轻轻呼气时,也能够看到一路向上飘的袅袅白雾。

    伏黑惠在门口放下提着的袋子,在腾出一只手后,艰难地从口袋中摸出家门钥匙。看上去就上了些年头的古铜色钥匙在锁孔内转了两圈,咔哒一声便解锁了深蓝色的防盗门。

    刚刚在附近的商超买回的食材和日用品被伏黑惠拎进玄关,装得满满的塑料袋们堆萎在地上,他多看上几眼便觉得头疼。

    本是不想买上这么多的,但他不靠谱的监护人在他还未下课时,便通过line不断给他弹消息。拨去那些可爱的表情和无意义的语气词,所能提炼出的关键语句便是拜托他放学后去多多买上些米面食材与生活用品,说是晚上家中有客人到访。

    自从津美纪中了诅咒沉睡后,他便由五条悟引领着,逐步走入他所不熟悉的咒术界,他想这次大概也是一样——五条悟多半会介绍他的咒术师朋友给他认识,或许还会让这所谓的客人带着他做些任务。

    当然,主要完成任务的人是他自己,陪同他的前辈只会保证他不受性命上的威胁,同时向五条悟点评任务途中他的表现。

    伏黑惠怀疑五条悟很享受这个过程,而这在他自己眼中无异于年幼的孩子在年节时出于父母的压力、被迫在亲朋好友面前表演才艺。

    从水龙头中喷吐的涓涓细流不断冲洗着水池中的白萝卜,他盯着印在一片翠白之上的零星泥点,心想算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也是有必要接受的一种磨炼。

    去年新换上的电子门铃叮叮咚咚响得很有礼貌,伏黑惠对五条悟有家门钥匙却非要按门铃的行为敬谢不敏,随意地用围裙擦了擦手就去开门,走到一半时突又折返回来,将蓝白格子的围裙挂回厨房墙上。

    “惠,我们回来啦?”

    开门时五条悟将音调拉得长长的,伏黑惠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监护人推到他眼前的女孩惊得一时失语。

    深粉色的长大衣将她整个人罩在其中,粉白的毛领下隐隐约约露出一张红透了的脸,但最抢眼的果然还是她那头与五条悟如出一辙的微长雪发,与眼前一层层紧密缠绕的绷带。

    光从容貌来判断的话,要说这女孩和他的监护人没有血缘关系,他是不信的。

    在他观察女孩的同时,她也迟钝地抬起头来,仿佛真的能透过绷带看到伏黑惠的脸似的微微点着下巴,纠结许久后,发出了极为短促的一个音节。

    “……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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