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余突然移步上前,让莲荷有些措手不及。

    待莲荷反应过来后,赶忙跟上,伸出手想要拦住自家子君,提醒她不要多管闲事。

    “事实果真是如此吗?”

    店外众人纷纷看向突然出声的温余。

    迅速聚集过来的视线将莲荷吓了一跳,温昕与她向来都是避着人走挑角落坐,从未被这么多的人注视过。

    莲荷收回停在半途的手,定了定心神,学着自家子君此时的模样,挺起胸膛立在她的身后。

    “你又是谁?”

    那妇人怒瞪着温余,这事儿眼看着就要成了,没想到,半路竟杀出个程咬金。

    温余气定神闲地掸了掸服衫的下摆。

    “我能是谁,就一眼不盲的普通老百姓呗。”

    那妇人打量着温余的衣着,也没把她当回事。

    “这位小哥,我劝你还是尽快归家吧,乳臭未干就敢来掺和长辈的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乳臭未干......温余轻挑起一边眉毛,努了努嘴:

    “谁说我不知道。”

    “天外有宇宙,地下有地核。而您......”温余顿了顿,微微一笑道:“没安好心。”

    “什么宇宙?什么地核?我看你是痴傻了吧。”妇人嗤笑道。

    “质疑了没听说过的宇宙和地核,偏偏没有反驳那句听得懂的‘没安好心’。”温余淡淡道。

    那妇人反应过来,匆忙辩解道:

    “我只是一时没有注意到而已,你不要强词夺理!”

    “这样啊。”温余语气中带了些许无辜,“我还以为在您的认知中,只有那一句话是毋庸质疑的准确呢......”

    “你!”那妇人恼羞成怒地指着温余,“你不要造谣生事,否则没有你的好下场!”

    “原来您这么厉害呀,听了您刚刚的发言,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才是弱者呢。”

    温余根本不给那妇人留反驳的空隙。

    “衣领处的褶皱和断开的丝线看起来不像是衣扣松动掉落会出现的痕迹,而像是被人故意拽掉的。”

    “而你最可恶的是,深知人本能的会选择同情弱者,更是将凌弱之事类比在自己身上,借此煽动被蒙在鼓里的众人,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胡说!”

    那妇人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衣扣扔向温余,作势要奔向温余对她动粗。

    莲荷见状挡在温余前面,温余倒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若是我胡说,那就麻烦您解释一下,手上被丝线勒出的红印吧!”

    听到温余的话,那妇人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掌。

    这下是真的有口难辩了......

    只见她恶狠狠地看向温余,那凶狠的目光竟让挡在温余身前的莲荷吓得一哆嗦。

    温余见状,将莲荷拉至身后,与那妇人面对着面。

    “你当真就不怕我会报复吗?”

    那妇人压低了声音,面上却没有一丝惧色。

    温余则是微微一笑。

    “如果我受到伤害,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您。”

    “况且看见咱俩起争执的人有这么多呢,若我有个三长两短,就算不是您造成的,您就能心安吗?”

    温余突然收起了笑意。

    “不过我劝您最好还是事先想好后路再动手,不然我这个人记仇,就是做恶鬼也不会放过您。”

    那妇人目光轻颤了一下,面前人小小年纪表现出来的强硬态度是那妇人没有料到的,她本以为对面就是个毛头小子,耽误不了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把温余当回事......

    见事情败露再无回旋的余地后,那妇人骂了两句便离开了。

    很快,围观的众人也纷纷离开。

    看着天边被山峰遮住一半的太阳,经过方才的插曲,现在温余也没有做新衣服的心情了。

    反正她是不会承认自己是害怕被那妇人和同伙盯上,才要趁天黑之前赶回家的......

    温余正打算带着莲荷离开,却被一道男声叫住:

    “两位小哥,请留步。”

    温余转过身。

    此时西下的夕阳穿透聚在一起的云层汇成一束耀眼的光线,透过窗棂直直照在那人左边的侧颜上。随风飞扬的发丝和根根分明的睫毛将阴影投射在面颊之上,为露骨的眼神带来了一丝朦胧感。山根处恰到好处的转折和鼻梁流畅的线条又为这张精致的面容增添了一份硬朗。

    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他笔直地站在她的面前,一半明亮耀眼,一半又暗不可测,让人摸不着头脑。

    见那人直直地盯着自己,温余突然怯阵,收回了目光。

    心中嘀咕着,这人不会就是那妇人的同伙吧......

    温余想要当做无事发生,转身就要离开。

    还未等她迈出一步,余光便瞥见了一只从身后伸来的手。

    温余大惊失色,猛地降低那侧的肩膀高度,接着快速向前移了一步。

    司弘新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歪着头缓缓看向僵在原处的手......虽说初面便上手有些失仪,但男子之间也不至于躲成这个样子吧。

    司弘新不死心,紧接着上前一步,想要拽住温余的手臂。

    “呃啊...!”

    还未等他触碰到,只听一声短促、有力且打颤的叫唤后,温余惊慌失措地狂奔而去。

    留下了未反应过来的莲荷与司弘新在原地面面相觑......

    看着那个跑得一瘸一拐的身影,司弘新将视线转移到了那双正在某人脚下卖命的鞋靴......

    “主君,要去追吗?”冉行来到司弘新的身边,开口问道。

    司弘新悄悄瞄了一眼身旁此时刚刚反应过来的莲荷,笑着摇了摇头,吩咐人搬来桌椅,怡然自得地泡起茶来。

    趁着茶香正浓,司弘新示意一旁正焦头烂额不知所措的莲荷坐在木桌的另一侧。

    莲荷犹豫着不敢坐,却也不敢太过反抗,只是乖乖站在一旁。

    不一会儿。

    铺子的门框处缓缓露出了一个额头,慢慢地又出来一只圆溜溜的眼睛。

    下一秒,温余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镶满宝石的腰带。

    温余抬头看向那人,又是另一个陌生的面孔。

    突然,温余的后衣领被人揪起,冉行可不会再给他逃跑的机会,将他拎到了司弘新的面前。

    手一松,温余便着了地。拜那些靴垫所赐,此刻没站稳的她是全身都着了地。

    见到温余的窘状,莲荷吓了一跳,扑过去扶起了她。

    一旁的冉行也吓得不轻,明明自己见他双脚落地才松的手啊......

    温余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掸了掸服衫上的尘土,故意将手扬向司弘新的方向。随后,一副无惧赴死的模样,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

    司弘新抬手扇了扇面前的尘土,被温余小大人的模样逗笑了,也没计较什么,反而开口让她在椅子上落座。

    “我不坐!”

    温余看也不看司弘新一眼,语气倒是硬气得很。

    “为何不坐?”

    温余表露出来的敌意让司弘新很是不解,难不成自己哪里招惹到她了?

    “无事献殷勤!”

    温余瞥了司弘新一眼,突然愣住,这脸......好帅啊!温余甚至一时找不出合适的形容来描述这张脸,或许那些华丽的词藻根本就描绘不出他客观的帅气。

    见面前人一时静止,紧盯着自己,司弘新见怪不怪地笑了笑,抬手挑起额前的碎发,对着温余摆出了最自信的表情。

    心中得意地想,果然!这“大邙第一美男”的名号不是瞎叫的~~

    看见这一幕的温余突然尬住,她收回目光,并摇了摇头。好好的帅哥,年纪轻轻便不再清爽了,实在可惜。

    温余的反应有些出乎司弘新的意料,他这形象放在哪里都算得上是上乘,在女子中的人气更是居高不下,面前这姑娘怎么对自己这个态度啊......

    看着面前人一身的男装,突然,司弘新像是被点醒一般,难道是因为那个离谱的传闻?

    “你别怕,坊间那些传闻都是假的。”司弘新开口道。

    “什么传闻?”

    温余一头雾水地看向司弘新,对面的司弘新此时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那你方才跑什么?”

    “我怕你报复我。”

    温余干脆心一横,将实话讲了出来,事已至此,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

    “我为什么要报复你?”司弘新疑惑不已,“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你为什么要感激我?”这下换成温余百思不解了。

    “感激你方才的侠义之举啊。”

    “侠义......你不是那妇人的同伙?”温余这才反应过来。

    “嗯?哈哈哈...”司弘新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你这么怕,当时为何还要强出头呢?”

    “就你家小厮的处理之策,我看得着急。”

    “可‘顾客至上,宁亏不奸,积善平怨。’这些不都是基本的经商之道吗?”

    “有道是不与小人论长短,有廉耻的永远吵不过不要脸的。那妇人就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之处,又何必费心费力地给她讲道理呢。况且今日之事,分明就是有心人有意为之的。”

    “你是说,方才的事情是那妇人早就计划好的?”

    司弘新嘴上虽在发问,可面上却丝毫没有惊讶之色,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温余:

    “何以见得?”

    “若是只是买卖纠纷,首先应在店中寻求解决办法,而不是直接选择煽动起事。”

    “那你又是如何判断出,那妇人会有同伙呢?”

    温余将心中猜想一五一十地道出:

    “那妇人家中若真如此困难,又怎会舍得花重金购置这么一件金丝绣花的冬衣?即便买回家,怕是也没有能穿的场合,还要落得个铺张奢侈的罪责。”

    “再者,如若买这件冬衣就只是为了取悦自己的话,是断断不会舍得将新衣扯成那副模样,需得小心珍视才对。”

    “所以啊,我猜测这可能是对家为了败坏你家名声想出来的损招,毕竟年前是制衣高峰期,你家若出了问题,那其他家不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了吗?”

    司弘新看向温余的眼神渐渐由好奇转为欣赏,一个年纪不大的普通女子能把商场上的事看得如此通透也是难得。

    “既然知道是故意的,你怎么还敢出头呢?”

    “此事的最优解就是毫不相干的人出头。”

    司弘新明白温余的意思,但经商这么久,他有自己惯用的手段。

    “即便你不出头,我也有解决的办法。”

    温余盯着司弘新,想要一个答案。

    “一件不够,便赔两件,赔偿够了,事情自会解决。”司弘新得意道。

    反正他谦王府家大业大,也不差这一点儿。

    但,多一事永远不如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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