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一个月之后，弗朗士区迎来阴冷潮湿的冬天。
江雪舟提前修完了一年制的学分，结课论文只差收尾工作。她从抽屉里翻出来半年前第一天来这儿写下的备忘录。
修完学分，越快越好。
已完成。
关注建造节进展，入冬前写好计划书。
国内外建筑学界应该都已经得到了消息，安德鲁教授身体好转，预计年后不久赴海市建造节开幕。
江雪舟回忆了一遍整个时间流程，感叹走到这一步的不容易。木构建造节含金量大，关注的却是古镇旧物的维护修复，肯在这方面下功夫的设计师并不多，又因主理人安德鲁教授身体原因屡遭推延，错过了这一届硕博生结业评优的时间，不少参赛者因此纷纷退赛。
简而言之，比赛难度大，从功利的角度，取得的荣誉又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用到了，该评的都评了，性价比着实不高。
江雪舟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组内成员经历了一次大换血，以前的大多抓紧时间去参加了别的比赛，现在应该在预备升学或者实习。
现在新来的，有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和她打过一次视频电话，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特别惊讶，后面脸红着磕磕绊绊解释，大概意思是没想到前辈口中自律到曾创下在模型室不眠不休两天一夜记录的灭霸学姐长相居然如此温柔秾丽。
他还以为……嗯不好说，刻板印象真是个坏东西。
“没关系，那个记录是假的。”实际上不止两天一夜，江雪舟眼不眨心不跳：“我们组氛围很好的，劳逸结合就好。”
“嗯嗯，学姐说的对。”男生挠挠头发，头点得像被贴了小红花的小学生。
整个川南木构研究项目组的人都认识江雪舟，并且大部分都很熟，他觉得江雪舟的存在是一种强烈又模糊的感觉，身边人遇到什么难题都不惜国际漫游电话费也要和她商量，平日聚餐也会趁她不在偷偷开她玩笑，比如上次看到她靠着椅子就睡着了，上上次她看到出的图表情僵硬，最后讲了个冷笑话原谅了组里的新手，大家都很信任喜欢她。但再说多了，好像每个人又面面相觑，各自沉默。
他发现这一点，是在隐隐约约向几个人表达自己对江雪舟的好感之后。
他问可以追她吗。一堆人脸色立马发生变化，你望我我望你，最后还是有个本科女生疑惑说，江学姐好像有男朋友。
有人默默补充道，分了。现在那个是未婚夫。
“……”
好了，信息量很大，学姐刚谈过一段，然后分了，然后又有了个未婚夫，还有弦外之音，这俩时间间隔很短。
“学姐未婚夫是她青梅竹马，之前一直在京北，最近好像来海市了。嗯……其实很般配。”
“我觉得她和漆……她前男友也很配，嗯就是看着就像一对儿。”
“她真的忘得了吗，我之前很看好他俩的……这换得也太快了些。”
“……哎呀反正那是雪舟姐自己的事，感情生活我们也不好说。”
“算了，以后别说了。”组里的一个女生说。
“对啊，江学姐人那么好……”
“听说是家里安排的……不懂那么着急干嘛。”
“他们在法国订婚的？”有人问，“原来去法国还有这层原因。”
“放屁，”有人敲他脑袋，反驳道：“早就订婚了，指不定去法国是为了躲呢。”
“……有道理，那你——”这下才有人注意到问题的源头，刚才那春心萌动想要对项目负责人表白的纯情哥们，有人笑道：“就有机会了。”
“……”
-
“阿嚏——”
江雪舟在电车站台缩紧外套，冷空气还是无孔不入，她挺翘的鼻尖上透着暖红。
下车，咖啡馆的门开着，她走进去，林景宥坐在靠壁炉的那一桌，他穿翻领风衣，气质像冷松，偏头看着外面照着路线缓缓驰行的电车。
“我打算回去了。”江雪舟开门见山，说完这句话才放下手包。
服务员递上两杯咖啡，放在二人面前，江雪舟点头道了句谢。
林景宥扭头，从电车到她，像电影的转场，从小到大，她都是让人一眼惊艳的那种女生。
“什么时候？”他嘴角浮现很浅的笑意，随后又自然地退下去。
江雪舟很认真地想了下，垂眸凝重道：“下个月。”
“年前？”
“嗯。”
“我直接回茸城，”她盯着他，用商量的语气，“我爸那里……还请你帮忙。”
“不打算回海市，亲自见见他？”
江雪舟脸上闪过厌恶的表情，目光暗淡，“我不可能原谅他。”
“雪舟，你想要拿到证据，自己出马是最快的。”
“他不会让我靠近公司的。”
“你真的想好，要和自己的父亲作对吗。”林景宥喝了口咖啡，手指轻颤，他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残酷的真相。江雪舟埋头思索，表情坚定极了。
从小她就是如此，原则问题从不让步铁石心肠，温柔似水也像刀。
他凌晨坐飞机赶到法国，实在是疲惫至极。尤其她看起来也很累的样子。
林景宥喝了口咖啡，瓷杯的声音清亮。
这半年都在浑浑噩噩的过，他接手海市的产业，打理这些是他的长项，不过成日听手下和一堆不怎么亲近的长辈的恭维也挺没意思的。
其实他不用做出什么成绩，光是在京北的那些结果就足以让所有人瞠目结舌。毕竟大家都知道，当时濒临破产的林氏，几乎完全是靠年轻的继承者一步一步从泥沼里拉回来的。
他的父亲攀附不成，一夜熬白头都做不到的事情，他靠自己做到了。不靠腌臜手段，不靠老头子安排下来的那段联姻，他靠数不清的不眠日夜做到了。
终于，他再次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不用想着父亲的那句“讨好江家的女儿”——因为江建峰能救林家，所以他只能以讨好的姿态和目的。
第一次在学校里见到江雪舟的时候，她抱着作业本站在阳光下，伸手遮住刺目的阳光。他被朋友推到台阶上，一低头就看见穿红蓝校服的她，漂亮，娴静，像八音盒上的仙女。
她放下手腕的时候，正好对上他的视线，极好看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
林景宥头一回对女生的目光不知所措，身后的朋友却叫得十分大声，说转学生居然这么漂亮。
转学生，江雪舟。
他现在回忆起当时的感觉，就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一瞬间脑子彻底空白，反应过来脸都在烧。
还有什么更不公平的事呢？
差点一见钟情的女生，是他父亲要求卑躬屈膝，讨好欺骗的人。
“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名誉和利益不择手段的人，”江雪舟沉默良久，抬头，温柔而坚定，“我用尽办法也会找到证据。”
“时间过去很久了。”林景宥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不露声色，平淡道。
“不可能毫无存证。”
江雪舟抬眸，极为郑重地看他。
她和以前一样，从不容忍任何逾越底线的事情。对至亲也如此。
林景宥低头，眉眼间有些落寞。
要是当时他有她现在一半的勇气，不至于丝毫不敢违抗那位威严权势的男人。
直至现在，仍常觉亏欠。
林景宥笑了下，唇角勾起弧度，却让人难以分辨到底有几分真心。
江雪舟觉得他们太久没见了，心里的某块地方忽然落空。
他现在是林氏实际的掌权人，从高考开始，就已经和她分道扬镳，五六年没见面的时光，当初那个光风霁月的男生，现在身上都是身居高位杀伐果断的威压感。
“抱歉，”江雪舟垂下头来，“我自己想办法吧。”
“有个更简单的方法，”林景宥说，“我们结婚。”
江雪舟睁大眼睛，震惊到无言。
“这么惊讶做什么，又不是没订过婚。”
林景宥表情语气都冷静到可怕，像是在谈生意。
“那是……闹着玩的呀，”江雪舟顿了顿，脑子蒙了，艰难组织好语言，“那时我们都还没成年，江建峰当时哄着我……总而言之，我没当真，江建峰后来说林家也没当真的。”
她说一句话停一会儿，林景宥看着她红艳的唇一张一合，极耐心地等待。
“送你的那枚戒指是我奶奶的，上个世纪她离开京北时身上带的唯二重要的东西，是很早的祖辈传给她的。”林景宥说。
当年，江雪舟生日的前一晚，一堆人聚在江家，林景宥在许多人都在场的情况下，把那个戒指当作礼物送给了她。
她以为是生日礼物，发现是戒指吓了一跳。
江建峰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戒指都送了，要不咱俩家订个亲？
江雪舟想还回去，林景宥握住她的手，目光冰冷地把戒指盒推过去。
“江叔叔帮了我们很多忙，一点心意，收下吧。”
哦，江雪舟不懂这些弯弯绕绕，长辈间的利益交换为什么要牵扯到下一辈。
但她还是收下了，一方面那时林家对她很好，另一方面江建峰是玉渡的半个救世主，她感谢并敬畏他。
所以，江建峰看见她收下戒指，笑着说：“雪舟以后，就交给景宥你了。“
第二天，林景宥照常送了她生日礼物，在场的长辈都已经做好决定了，江雪舟还觉得江建峰只是在开玩笑，她能理解他想撮合她和林景宥，那时她一无所有，并且愿意顺从高尚又乐善好施的父亲，所以毫不反驳。玩笑似的，直到现在她都不把这件事当真。
看着她久久一言不发，林景宥低垂着眉眼，最终还是告诉了她。
他说：“国内舆论已经发酵了，江叔叔应该还在瞒你。”
江雪舟脑子反应不过来，呆滞道：“……啊？”
“两家联姻的事，有几家小报报道，知道我们两家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件事了。”
“……江建峰做的？”
他点头，应了一声。
“雪舟，我们可以试试。”他说。
“试什么。”江雪舟觉得尤其烦躁，江建峰又把她随意安排，当年要她和林景宥去同一所大学的时候也是如此，打死想攀上这股势力。林家有底子，江家暴发户，一个求财一个求名，后辈拿来当工具。
林景宥沉默良久，薄唇轻启，“先答应他，江叔叔或许会更放心我。”
“不行，”江雪舟说，“我不能把你拉下水。”
“我会回一趟海市，先解决这件事。”
“……”
“好啊。”林景宥挤出一个笑来。
江雪舟提前修完了一年制的学分，结课论文只差收尾工作。她从抽屉里翻出来半年前第一天来这儿写下的备忘录。
修完学分，越快越好。
已完成。
关注建造节进展，入冬前写好计划书。
国内外建筑学界应该都已经得到了消息，安德鲁教授身体好转，预计年后不久赴海市建造节开幕。
江雪舟回忆了一遍整个时间流程，感叹走到这一步的不容易。木构建造节含金量大，关注的却是古镇旧物的维护修复，肯在这方面下功夫的设计师并不多，又因主理人安德鲁教授身体原因屡遭推延，错过了这一届硕博生结业评优的时间，不少参赛者因此纷纷退赛。
简而言之，比赛难度大，从功利的角度，取得的荣誉又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用到了，该评的都评了，性价比着实不高。
江雪舟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组内成员经历了一次大换血，以前的大多抓紧时间去参加了别的比赛，现在应该在预备升学或者实习。
现在新来的，有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和她打过一次视频电话，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特别惊讶，后面脸红着磕磕绊绊解释，大概意思是没想到前辈口中自律到曾创下在模型室不眠不休两天一夜记录的灭霸学姐长相居然如此温柔秾丽。
他还以为……嗯不好说，刻板印象真是个坏东西。
“没关系，那个记录是假的。”实际上不止两天一夜，江雪舟眼不眨心不跳：“我们组氛围很好的，劳逸结合就好。”
“嗯嗯，学姐说的对。”男生挠挠头发，头点得像被贴了小红花的小学生。
整个川南木构研究项目组的人都认识江雪舟，并且大部分都很熟，他觉得江雪舟的存在是一种强烈又模糊的感觉，身边人遇到什么难题都不惜国际漫游电话费也要和她商量，平日聚餐也会趁她不在偷偷开她玩笑，比如上次看到她靠着椅子就睡着了，上上次她看到出的图表情僵硬，最后讲了个冷笑话原谅了组里的新手，大家都很信任喜欢她。但再说多了，好像每个人又面面相觑，各自沉默。
他发现这一点，是在隐隐约约向几个人表达自己对江雪舟的好感之后。
他问可以追她吗。一堆人脸色立马发生变化，你望我我望你，最后还是有个本科女生疑惑说，江学姐好像有男朋友。
有人默默补充道，分了。现在那个是未婚夫。
“……”
好了，信息量很大，学姐刚谈过一段，然后分了，然后又有了个未婚夫，还有弦外之音，这俩时间间隔很短。
“学姐未婚夫是她青梅竹马，之前一直在京北，最近好像来海市了。嗯……其实很般配。”
“我觉得她和漆……她前男友也很配，嗯就是看着就像一对儿。”
“她真的忘得了吗，我之前很看好他俩的……这换得也太快了些。”
“……哎呀反正那是雪舟姐自己的事，感情生活我们也不好说。”
“算了，以后别说了。”组里的一个女生说。
“对啊，江学姐人那么好……”
“听说是家里安排的……不懂那么着急干嘛。”
“他们在法国订婚的？”有人问，“原来去法国还有这层原因。”
“放屁，”有人敲他脑袋，反驳道：“早就订婚了，指不定去法国是为了躲呢。”
“……有道理，那你——”这下才有人注意到问题的源头，刚才那春心萌动想要对项目负责人表白的纯情哥们，有人笑道：“就有机会了。”
“……”
-
“阿嚏——”
江雪舟在电车站台缩紧外套，冷空气还是无孔不入，她挺翘的鼻尖上透着暖红。
下车，咖啡馆的门开着，她走进去，林景宥坐在靠壁炉的那一桌，他穿翻领风衣，气质像冷松，偏头看着外面照着路线缓缓驰行的电车。
“我打算回去了。”江雪舟开门见山，说完这句话才放下手包。
服务员递上两杯咖啡，放在二人面前，江雪舟点头道了句谢。
林景宥扭头，从电车到她，像电影的转场，从小到大，她都是让人一眼惊艳的那种女生。
“什么时候？”他嘴角浮现很浅的笑意，随后又自然地退下去。
江雪舟很认真地想了下，垂眸凝重道：“下个月。”
“年前？”
“嗯。”
“我直接回茸城，”她盯着他，用商量的语气，“我爸那里……还请你帮忙。”
“不打算回海市，亲自见见他？”
江雪舟脸上闪过厌恶的表情，目光暗淡，“我不可能原谅他。”
“雪舟，你想要拿到证据，自己出马是最快的。”
“他不会让我靠近公司的。”
“你真的想好，要和自己的父亲作对吗。”林景宥喝了口咖啡，手指轻颤，他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残酷的真相。江雪舟埋头思索，表情坚定极了。
从小她就是如此，原则问题从不让步铁石心肠，温柔似水也像刀。
他凌晨坐飞机赶到法国，实在是疲惫至极。尤其她看起来也很累的样子。
林景宥喝了口咖啡，瓷杯的声音清亮。
这半年都在浑浑噩噩的过，他接手海市的产业，打理这些是他的长项，不过成日听手下和一堆不怎么亲近的长辈的恭维也挺没意思的。
其实他不用做出什么成绩，光是在京北的那些结果就足以让所有人瞠目结舌。毕竟大家都知道，当时濒临破产的林氏，几乎完全是靠年轻的继承者一步一步从泥沼里拉回来的。
他的父亲攀附不成，一夜熬白头都做不到的事情，他靠自己做到了。不靠腌臜手段，不靠老头子安排下来的那段联姻，他靠数不清的不眠日夜做到了。
终于，他再次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不用想着父亲的那句“讨好江家的女儿”——因为江建峰能救林家，所以他只能以讨好的姿态和目的。
第一次在学校里见到江雪舟的时候，她抱着作业本站在阳光下，伸手遮住刺目的阳光。他被朋友推到台阶上，一低头就看见穿红蓝校服的她，漂亮，娴静，像八音盒上的仙女。
她放下手腕的时候，正好对上他的视线，极好看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
林景宥头一回对女生的目光不知所措，身后的朋友却叫得十分大声，说转学生居然这么漂亮。
转学生，江雪舟。
他现在回忆起当时的感觉，就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一瞬间脑子彻底空白，反应过来脸都在烧。
还有什么更不公平的事呢？
差点一见钟情的女生，是他父亲要求卑躬屈膝，讨好欺骗的人。
“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名誉和利益不择手段的人，”江雪舟沉默良久，抬头，温柔而坚定，“我用尽办法也会找到证据。”
“时间过去很久了。”林景宥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不露声色，平淡道。
“不可能毫无存证。”
江雪舟抬眸，极为郑重地看他。
她和以前一样，从不容忍任何逾越底线的事情。对至亲也如此。
林景宥低头，眉眼间有些落寞。
要是当时他有她现在一半的勇气，不至于丝毫不敢违抗那位威严权势的男人。
直至现在，仍常觉亏欠。
林景宥笑了下，唇角勾起弧度，却让人难以分辨到底有几分真心。
江雪舟觉得他们太久没见了，心里的某块地方忽然落空。
他现在是林氏实际的掌权人，从高考开始，就已经和她分道扬镳，五六年没见面的时光，当初那个光风霁月的男生，现在身上都是身居高位杀伐果断的威压感。
“抱歉，”江雪舟垂下头来，“我自己想办法吧。”
“有个更简单的方法，”林景宥说，“我们结婚。”
江雪舟睁大眼睛，震惊到无言。
“这么惊讶做什么，又不是没订过婚。”
林景宥表情语气都冷静到可怕，像是在谈生意。
“那是……闹着玩的呀，”江雪舟顿了顿，脑子蒙了，艰难组织好语言，“那时我们都还没成年，江建峰当时哄着我……总而言之，我没当真，江建峰后来说林家也没当真的。”
她说一句话停一会儿，林景宥看着她红艳的唇一张一合，极耐心地等待。
“送你的那枚戒指是我奶奶的，上个世纪她离开京北时身上带的唯二重要的东西，是很早的祖辈传给她的。”林景宥说。
当年，江雪舟生日的前一晚，一堆人聚在江家，林景宥在许多人都在场的情况下，把那个戒指当作礼物送给了她。
她以为是生日礼物，发现是戒指吓了一跳。
江建峰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戒指都送了，要不咱俩家订个亲？
江雪舟想还回去，林景宥握住她的手，目光冰冷地把戒指盒推过去。
“江叔叔帮了我们很多忙，一点心意，收下吧。”
哦，江雪舟不懂这些弯弯绕绕，长辈间的利益交换为什么要牵扯到下一辈。
但她还是收下了，一方面那时林家对她很好，另一方面江建峰是玉渡的半个救世主，她感谢并敬畏他。
所以，江建峰看见她收下戒指，笑着说：“雪舟以后，就交给景宥你了。“
第二天，林景宥照常送了她生日礼物，在场的长辈都已经做好决定了，江雪舟还觉得江建峰只是在开玩笑，她能理解他想撮合她和林景宥，那时她一无所有，并且愿意顺从高尚又乐善好施的父亲，所以毫不反驳。玩笑似的，直到现在她都不把这件事当真。
看着她久久一言不发，林景宥低垂着眉眼，最终还是告诉了她。
他说：“国内舆论已经发酵了，江叔叔应该还在瞒你。”
江雪舟脑子反应不过来，呆滞道：“……啊？”
“两家联姻的事，有几家小报报道，知道我们两家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件事了。”
“……江建峰做的？”
他点头，应了一声。
“雪舟，我们可以试试。”他说。
“试什么。”江雪舟觉得尤其烦躁，江建峰又把她随意安排，当年要她和林景宥去同一所大学的时候也是如此，打死想攀上这股势力。林家有底子，江家暴发户，一个求财一个求名，后辈拿来当工具。
林景宥沉默良久，薄唇轻启，“先答应他，江叔叔或许会更放心我。”
“不行，”江雪舟说，“我不能把你拉下水。”
“我会回一趟海市，先解决这件事。”
“……”
“好啊。”林景宥挤出一个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