讼师考试如期举行,程晚在顾瑶的目送下进入考场,在她的记忆中,以前每年考试都是夏夏送她进考场并在外面等待她的归来,之前的考试被人陷害,夏夏责怪自己疏忽大意,此后便及其注意自己的日常饮食和起居。

    这些记忆中的事情,虽然不是程晚亲身经历,但近些日子与夏夏的接触中,却也能感同身受。

    讼师考试三个时辰,从卯时开始,至巳时结束,一人一位,中间有隔板隔开,如若发现有作弊之人,便会取消该考生的考试资格并且禁考三年,还会喜提刑部大狱十日游。

    程晚在恍惚中完成了考试,不过以她的水平,再加上前些日子的刻苦研读,通过应该不是问题。

    她考完试便直奔刑部。刑部的门口要比往常更加的热闹,聚集了一群不知何处的百姓坐在刑部门口的台阶上。

    “苏大人何在?”

    谢衣匆匆前来接待,道:“苏大人为防止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便和景大人亲自带着人去推行新政了。”

    “程家人如何了?”

    “他们被大人关了起来,大门口那些都是来找程家人要债来的,反倒给了他们一个安身之所。”

    程晚见苏暮不在,谢衣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便和顾瑶两人告辞,并帮夏夏准备身后事。

    天气逐渐变暖,飞竹苑中的花也都含苞待放,日落时间也因着气温逐渐变暖而逐渐推迟。刑部因为协助推行户部新政以及鉴花大会的临近,苏暮回府的时间也因琐事过多,逐渐变晚。

    程晚在后院坐在摇椅中放空自己,顺便欣赏落日,大概是近来心神劳累,眩晕症来的甚是猛烈,顾瑶在前院准备晚膳,程晚不便打扰,便自行闭眼假寐。

    突然,手落入一片温暖之中,自己的眩晕症,也因为这片温暖而好转。

    程晚睁眼看到苏暮半蹲在程晚的脚边,双手握着程晚的手,见程晚醒来,便紧张的将手拿开。

    “你醒了?”

    “你回来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发问,好不尴尬。

    程晚见苏暮不说话,便继续问道,“程家案子如何了?”

    “只能将他们关几天,夏夏是自杀,没有办法定罪。”苏暮一板一眼的说道。

    程晚听苏暮如是说,早已在预料之中,便也不纠缠,便转言道,“员外府一案,还有一些谜点,据宋员外的口供,他背后应该还有更大的人,还望苏大人留心。”

    “有劳费心。”

    即便程晚无心追查,和顾瑶吃晚饭的时候,还是收到了穿云箭警告。

    箭镞上挂着一张布条,上面写着:若想活命,停止追查。

    程晚本想不理涉,但想到姐姐顾瑶和自己住在一起,难免受到牵累,于是去找了苏暮。

    “苏大人,我被威胁了。”程晚将所经之事一一告诉苏暮,问道,“姐姐和我住在一起实在不安全,她在都城这段时间,可否先借住在你这里?”

    “确实不安全,你们一同住过来吧。我近日政务繁忙,如非必要的话,会先住在刑部。你等过一阵再搬回去不迟。”

    程晚细想下答应了苏暮的提议。

    三日后,讼师考试放榜。程晚知道自己考的不差,但没想到能得榜首,这属实扬眉吐气了一回。

    当然,也不乏有人持怀疑态度,申请成绩复核,但依旧没有撼动程晚榜首的位置。

    “恭喜~程大讼师!”谢衣是第一位跑来苏府祝贺的,不仅如此,他还提着两袋美味的小零食孝敬程晚。

    “来得正好,你在刑部任职,一定知道讼师的一月考核期吧。”程晚挑眉道,“快给我科普一下。”

    谢衣从规则订立之初一直讲到现今的制度,讲的面红耳赤、唾沫横飞,总结起来也就一句话:十分考核制,大理寺4分,刑部4分,监察院2分。需得八分以上,才能获得讼师令牌,正式挂牌收案。

    收不收案倒不是很紧要的事情,鉴花大会在即,骆王府会举家回都城。但是一个月内不能犯错,还要扳倒程家,并非易事。

    程晚一时想的出神,也没听见谢衣在讲什么。她复而问道,“你说了什么?”

    “我说今年考上的人众多,里面不乏官家子弟,监察院基本上不管事,2分必定会给你,刑部有我家大人在,定不会为难你,最主要的是这大理寺的4分,最为难拿。”

    “你家大人想来公正无私,岂会为我开后门。”程晚当初以为通过讼师考试便万事大吉,没想到后续的考核如此的麻烦,又继续问道:“大理寺为何难办?”

    “大理寺比我家大人更为油盐不进,很多官家在他们那都讨不到半点好处。”

    “还挺公正。”

    谢衣突然八卦道,“大人最近一直住在刑部,连家都不回了,你们闹矛盾了?”

    “他不是政务繁忙?”

    “我家大人特别爱干净,从前即使在忙,他都会回家沐浴更衣。”谢衣眼珠子转了转有继续说道,“之前您住在这府上的时候,大人都不愿去刑部……只让我将案卷拿回来给他批阅。”

    程晚一时不知作何解释,搪塞道,“你家大人回来多有不便,许是怕污了我们的名声。”

    谢衣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果然没看错大人!”

    翌日,程晚一纸诉状状告程承安侵占自己的铺子,要求其归还都城中位于北街的茶水铺、南街的面食铺以及西街的裁缝铺,并支付相应的占有费用。

    恰逢都城衙门最近在内部整顿,以至于程晚的案件在几日后便收到了回应。

    都城衙门内,新上任的都城府尹是去年殿试的探花郎,模样生的俊秀神朗,听说为人正直清廉,本去了大理寺入职,可都城衙门不可一日无人,便将他下放到都城衙门历练,想必之后也是平步青云之人。

    新任府尹觉得之前的审判制度太过严肃和僵化,便将审理流程进行了革新,去其糟粕,留其精华,并增加了诉前调解这一流程,为的就是都城百姓可以友善相处,大家各退一小步,创造美好都城。

    这一制度的第一次施行便是程晚的案件。

    “你们双方可否愿意调解?”府尹坐在圆桌的中间,左右两边分别是程晚、程晚的叔父程承安以及叔母常沛霓。

    程晚对于这些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便爽快道,“可以。”

    程承安试探性的问道:“能不能只支付一些费用?”

    “那叔父准备支付几万黄金?”

    常沛霓突然激动的跳脚:“你竟然狮子大开口!你从小吃我们的用我们的,不想着回报,竟然还想我们给你黄金?还想抢铺子?”

    “大夫人,既然你要算总账,那我们便算算,当年顾家可不止给了我铺子,还有金银财宝,这些不是也进了你的口袋?要说吃穿用度,冬天连炭火都不给我们,衣服也都是我自己的钱买的,除开这些,你们可是把我当下人使唤……”

    程晚看着叔父慌乱的样子,程晚继续道:“这些年,你们靠着那些铺子发家,赚的盆满钵满……”

    程晚怒目而视,“我觉得我已经要少了。”

    府尹坐在中间略显尴尬,他心里知道程晚和苏暮的关系,也不便出言相阻,便对着程承安道:“要不你们把铺子还给她。”

    府尹转头又问对程晚说道:“你拿回铺子,其余的银钱便放弃吧。”

    “我没意见,但是他们肯吗?”

    程承安自觉亏欠程晚,但又不想将铺子拱手让人,故而一直沉默,只是不停的斜眼瞟着一旁的常沛霓。

    常沛霓突然激动的站起来,指着程晚便骂道:“你这野孩子!要不是我们收养你,指不定还在哪里流浪呢,如今你反咬一口,你父母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明明是你当初赠予我程家,如今你翻脸不认人,晦气东西!”

    “双方都冷静冷静。”

    “既然对方毫无诚意,那便调解不成了。”程晚站起来一脸不屑道,“既如此,我便告辞了。”

    府尹也不便再劝,便由的程晚离开了。

    入夜,顾瑶拎着药箱看诊刚刚回来,便被程晚拦住了。

    “姐姐,景大人今天没送你回来吗?”

    “我白天见过他。”顾瑶放下药箱净手后继续说道,“你可是要问铺子租赁一事?”

    “还是姐姐懂我心思。”

    “景大人说他在户部翻阅过那三家铺子的情况,卷宗记载三年前做的店铺主家更名,虽然没有地契的记载,可是更名处却有你的签名。”

    “我也没有地契……”

    “不过,都城这些铺子一开始的时候都是户部直接售卖的,外祖母那里应该会留有原始地契。户部也没有转手的记载。”

    “如此,便要去去寻一下外祖母了。”程晚沉思道。

    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幼时见过外祖母,外祖母外表和善,眼神却很犀利。外祖父因年轻时受伤落下的病根,所以走的也很早。整个顾家便是外祖母撑起来的。

    “顾家情况复杂,不如我去吧。”顾瑶担忧道。

    “无妨,正好回去看看。”

    程晚下定决心本想隔日便走,顾瑶却担心西街要找她看病的百姓找不到人,便去知会他们一声,顺便再看一下急病的百姓,由此便迟了一天上路。

    然而,当程晚准备赶早出远门的时候,在苏府门口看到了久未见面的苏暮和到处张望的景云,两人的边上还站着一位谢衣。

    “多谢诸位来送行。”程晚抱拳客气道。

    “程讼师,我们一起上路。”谢衣喜笑颜开。

    “你们去江南何事?”

    “我回去探亲。”谢衣又看了看旁边的苏暮,“老大是来……”

    苏暮怕谢衣说漏什么,便赶忙接话道,“我奉圣上之命巡查江南航运司。”

    程晚心中了然,想必是那部落间谍的连锁反应。景云一直盯着顾瑶,实属司马昭之心,程晚便不再多问。

    “你怎么不问我?”景云自告奋勇。

    程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顾瑶,一脸这还要问的表情。

    景云继续道:“我也要去江南巡查水防之事!”

    程晚和顾瑶两人面面相觑。

    程晚看了看大家的出行工具,甚是不解,“三匹马?”

    顾瑶一脸微笑道,“我也骑马。只能麻烦你照看大家的行李了。”

    程晚扶额,娇声娇气道,“行吧,只有我如此柔弱之人才能坐得马车了,你们辛苦了。”

    迎着朝阳,众人踏上了江南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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