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一家住在年丰巷的深处,幽静偏僻。

    他们的房子构造和装饰独具一格,外墙的周围用矮矮的木栅栏围成了一圈小花坛,小花坛中中满了各色的鲜花和绿植。

    有些鲜花并不是都城常见的品种,想来是从部落族引进而来。

    然而,进门只见李氏家中家徒四壁,简陋的瓦屋和泥土堆砌的灶房。

    不大的屋子里围了大概四五个人,程晚一行四人,在里面已无落脚之地。

    程晚本想一人前来调查,目标小,能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可是百里丰因为他的感同身受定要跟随了解情况,那便也不提了。

    叶东篱担心程晚的安危,也算是她的份内之责。

    可是苏暮,借口说此案刑部已然接手,便协同程晚一起调查了。

    程晚一行人和原本屋子中的人便如此僵住了,只得大眼瞪小眼。

    这屋子中的人,程晚在刑部见过,当时也是他们几个将棺椁抬到了刑部的门口。

    这些人是部落族的商人,之前承了阿亚克的恩,借着这鉴花大会的机会,本想来报恩,谁知竟出了这等事情。

    程晚四人进门之后,李氏和众部落族人显得局促不安,想必他们之间正在讨论利益相关的事情,程晚自知来的不是时候,便也不打扰,径自离开了。

    出门之时,意外碰上了千金赌坊的老板,但又不便停留,程晚和苏暮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了然,便快速离开。

    程晚支走了叶东篱和百里丰,让他们去了解一下承运货物的镖局和货主人的情况。

    程晚和苏暮则继续在年丰巷周遭调查。

    年丰巷的北面有一条小溪,巷子中的居民常在此浣衣、淘米,此地又邻近李氏家,程晚和苏暮便在此蹲守,看有没有往来住户,可供了解。

    “姐姐!”程晚朝着一位穿着浅灰色粗布麻衣、中年微胖的女子挥挥手,见她回头,程晚又立即跑上前去,留苏暮一人站在原地。

    这位女子拎着一篮子的菜正欲去溪边摘洗,听见程晚喊她,便笑呵呵的问道:“姑娘,我看你眼熟的很,有何事?”

    “姐姐,我是讼师,这不刚接了个案件,来了解了解情况。”

    “哎唷,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帮那陈夫人打赢官司的那位程讼师吧。”

    程晚频频点头,一边帮这女子将菜篮子中的青菜和竹笋等一一拿出来。

    “你想问什么?”那女子知道是程晚,更加客气了些。

    程晚见状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讲问题一股脑儿的全抛了出来。

    这女子也不含糊,一条一条回答的甚是清楚。

    程晚的态度也随着问题的答案而一波三折,脸色也极其有趣。

    苏暮在岸边上给了个信,程晚会意,便结束了话题,匆匆回到岸边。

    “他出来了。”

    苏暮在岸上也没闲着,一直紧盯李氏家,等千金赌坊的老板出来,向他问问情况。

    “我们也真是惨,明明好意帮那李氏,如今了解情况还须偷偷摸摸的。”程晚叹了口气,赚钱可真难。

    “倘若这李氏爽快点,倒也不必如此。”

    说罢,苏暮叫住了千金赌坊的掌柜。

    “哎哟喂,苏大人,我恪守本分,可没犯事。”这掌柜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千金赌坊的掌柜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先前去李氏家时那般颐指气使,在苏暮面前却唯唯诺诺。

    程晚对这种人讨厌的牙痒痒,可是又找不出他的错处。

    在苏暮的威慑下,这掌柜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知两人。

    原是那阿亚克常年混迹在千金赌坊,早已欠了赌坊巨额赌款。

    赌坊的小弟屡次上门催收,不是被那帮转籍的部落人威吓,便是被打的头破血流,一点道理不讲,导致这外债迟迟收不回来。

    如今,赌坊老板见阿亚克已死,只留一妇人,想必更好行事,谁料,自己刚进去的时候,双方还和和气气,不过一会,说道赌债的事情,那帮部落族人又开始吹胡子瞪眼睛的。

    掌柜的孤身一人前往,自是不能与他们正面冲突,之后又好声好气的交谈了几句,便落荒而逃。

    是夜,讼师事务所依旧灯火通明。

    借着程晚的提议被三法司认可,继而提高了明镜讼师事务所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案件也纷沓而来。

    除了前院众位讼师依旧在忙碌的工作,后院的程晚一行四人在房中也在整合各自的所思所见。

    “这个阿亚克在都城的转籍部落族人中声望极高,但是却不受都城百姓的欢迎,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两族积怨已深,隔阂已久。”程晚将各方关系罗列在一张纸上面,一边和众人分析着。

    “听你的描述,我倒觉得是他本身人品的问题。和邻居吵架、抢地盘,赌坊欠债不还……如今我们好意帮李氏她还不信任我们,只相信那些个外来人。”叶东篱忿忿不平。

    “一个人的两面真的会差的这么大吗?”苏暮发出疑问。

    相比之下,百里丰到显得非常的安静。

    程晚推了推他,“百里,你觉得呢?”

    百里丰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今天去寻那花商发现了一件事情。”

    见百里丰神神秘秘,三人屏气凝神,静待他接下来的陈述。

    “那花商有一家卖花的铺子,当然这不足为奇,我和他攀谈下来,发现他并非大富大贵。虽然借着鉴花大会,生意好了不少,可随之而来的是流入市场的花卉越来越来,花价也连续走低,商会对此不闻不问,而且鉴花大会期间,还加收各种各样的管理费,导致他们连本钱都没收回来,还欠了供货的花农一大笔钱。”百里丰冷静的将组织好的语言一股脑的抛出。

    程晚在纸上又列出一个人物关系图:花商—花农。

    程晚自然是听懂了百里丰的意思,如此这样的话,那花商定然是无法再出钱赔偿了。

    “这名花商会会长的女儿乃是当今太子侧妃。”苏暮似乎是抓住了重点,继而问道:“百里公子,我记得你父亲是盐商商会会长。对管理费你可了解?”

    百里丰静心凝神,左右思考了半会:“管理费似乎是每年固定的入会费用,从未听说过有其他的管理费用。”

    苏暮会意,想来又是太子的手段。但现下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直接的证据,无非就是多一个牺牲品罢了。

    “东篱,镖局那边可有收获?”程晚看着纸上乱七八糟的关系很是糟心,头一次见着当事人及其不配合的,想来还是得找个入手的口子。

    “镖局的人说他们已经赔偿了损失,再让他们赔偿也定是不可能的了,之后便直接闭门谢客。”

    “这镖局和各大商会都有友好协议,他们能拿出赔偿来,已是仁至义尽。”苏暮分析道。

    程晚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倘若放在现代,兴许还有保险公司可以赔付,如今这种情况,到让程晚有些束手无策。

    苏暮、百里丰、叶东篱三人依然议论纷纷,且都持不同观点。

    程晚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先去准备笔墨纸砚,拟一份诉状来,准备明日独自去寻那李氏,问问她的诉求。

    近日,苏暮跟程晚跟的紧,知道的以为两人合作办案,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之间真如坊间传闻那般,刑部侍郎与叛国将军之女苟合。

    不过,对于程晚和苏暮来说,两人都无甚在乎。

    再次见到李氏的时候,她正独自一人带着刚刚学步的女儿在后院逗她玩耍,但即便如此,眉眼间的悲伤依旧清晰可见。

    程晚问了她的诉求,又询问了一些关于阿亚克的细节。

    李氏口中的阿亚克是善解人意、体贴入微之人,虽然外表粗犷,却待人友爱,喜爱摆弄花草,救助路边的流浪猫狗。

    众说纷纭。

    一连几天,程晚一行四人白天各自出去调查,一到晚上便在讼师所后院的小屋中进行案件梳理。

    “老板,我找到了两位年事已高的老人家,据他们所说,因为孩子常年在外做工,不在身边,阿亚克时不时的便会去看他们,给他们送吃的。”

    “老板,我今天的经历和百里一样,在一些流浪猫狗聚集的地方,找到了一些小朋友,她们说阿亚克平日里常去喂养猫狗,还会给他们糖果吃。”叶东篱也陈述了她今天的经历。

    程晚也将今天所见如实和大家陈述:“我和苏大人去找了花农,花农是一位部落族人,也是都城那位花商唯一的供货商,双方之所以能够合作,是阿亚克牵头。但是近几个月,花农迟迟未收到花商的货钱,导致手头拮据,到是阿亚克接济了花农,并且时常在两人之间周旋。”

    “另外,我们还找到了事故发生时的目击证人,她们说,镖车滑下桥之时,是亚克挺身而出,不仅仅是救了一个孩子,是他用身体挡住了镖车的继续下滑。”程晚继续陈述道。

    “恩,所以我还是更倾向于,这阿亚克是一位好人,并不像坊间传言那般,是一位暴虐自私,赌债累累之人。”苏暮做了总结性发言。

    程晚表示赞同:“所以,偏见才是最难逾越的鸿沟。”

    众人难得达成一致,便想由此作为突破口,根据大阖律例,见义勇为之士,不仅过错方需要加倍赔偿,官府还需给予一定的补偿。

    翌日,因为证人的特殊性,程晚便带着大理寺的公正官逐个去给证人做笔录,可谁料,证人纷纷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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