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沉的,云层很厚,无风村弥漫着厚厚的雾气,大雪如约而至。

    程晚几人便是踏着飘雪快马赶回枫城。

    来时不过五人,去时已然变成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骑马穿行,马蹄之下,泥土飞溅。

    一个时辰前,程晚等人刚回无风村,便被告知了堂审就在三日后。

    便一刻不停的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回枫城。

    “程姑娘,我肯定是要与你同去的。”程虎在一旁非常焦急,因为程晚让他留下来,收拾这边的残局。

    “我要保护你的安全,虎符之事我们知晓,旁人也定会知晓,觊觎虎符的人不在少数。”

    “这边的事情我可以交给一个信任的人,绝对妥善处理,程姑娘大可放心。”

    程晚停下手中收拾东西的动作,本想继续劝说他,毕竟一旦出去,就彻底暴露了,加之都城形势不明……

    而苏暮此刻站在了程虎一边:“有程虎在确有个保障,这一路上定然少不了血雨腥风。我也并不能时时确保你的安全……”

    程晚并没有继续执拗下去,反倒是直接甩了一包银子给程虎:“这些银子恐对你们有用,你妥善安排好这边的事情,一起走吧。”

    便如此,一群人大张旗鼓的出发了,生怕别人不知道马车里坐着程晚。

    一路的奔波,天色将暗,程晚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还是因为她的旧疾复发。

    和程晚同乘的还有上官先生。

    “斗胆问一句,程姑娘可是要为程将军翻案?”

    “翻案?”

    “世人都不相信程将军会反,毕竟他打了那么多胜仗,边境百姓更是将他比肩神明。”

    “我也只是希望家国和平,并无其他想法,上官先生莫要多虑了。”

    此后便一路无话。

    程晚研究着从石屋中搜出来的信件,其中除了和冯褚的书信往来之外,还有几封是来自部落族的。

    看那标识,乃是部落王族。

    “上官先生,昨个夜里你们讲到冯褚有一子,三岁能诗,五岁能文,想必就是此子冯何,那现在的草包讼师又是谁?”

    程晚昨个夜里昏昏沉沉,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关于冯褚的家事,醒来之后觉得思绪混乱,全然理不出个道理。

    “恐是她妹妹的孩子。”

    上官先生当初还是百里家的中流砥柱,接触的事情大都隐秘,此事便是其中一桩。

    据说,冯褚有一位亲妹妹,年纪轻轻却削发为尼。后来冯褚经常去百里珏处走动才知,他的妹妹未婚诞下一子,孩子的父亲不知姓甚名谁,一气之下,便出家了。

    “真是桩稀奇事,依冯褚的性子,定然是翻遍天下都要把那人找出来的。”程晚吐槽道。

    上官先生不语,他似乎有所隐瞒。程晚并未在追问,这些与百里丰的事情也无甚关系,便就此作罢。

    一路倒也顺畅,虽然时不时有稀稀拉拉的飘雪,可近日天气却很好,积雪在白天能融化许多,就是冷的很。

    临近枫城,却是懈怠了许多。

    这天晚上,程晚再次陷入梦魇。

    她的体会非常真切,那是程将军回都城述职的路上,母亲正在和程晚说着都城好玩的地方,正在此时,马车突然一阵颠簸。

    车外早就开始厮杀了起来。

    程将军回程所带兵士只有少数精锐,而对方显然是冲着他们的命而来,不仅人数众多,而且直逼要害。

    训练有素,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战士是敌不过不要命的死士的,很快程将军那方便占据了下风。

    程母掩护着程晚,让她带着虎符去临近的城搬救兵,可那时的她毕竟还小,虽然一身矫健的马术,突然就排不上用场。

    脸上挂着泪,在他们的厮杀中随便找了匹马冲了出去。

    回头再看时,父亲和母亲早已倒在了血泊中,而她后背也中了一箭,晕倒在了马背上。

    突然场景转换,时间快速倒退,退到了出发的前夜。

    父亲和母亲在另一个营帐中商榷出发事宜,程晚因为独自一人睡觉害怕,便想去找她们。

    月黑风高,每一个营帐都长的差不多,便随意找了个亮灯的,即便不是父亲,他们也会带她去父母亲的营帐。

    她悄悄的摸黑前进,还未进帐,便透过帐帘的缝隙看见了里面的人,并不是父亲。

    里面的人一位是父亲的副将,一位是卷头发的人,此人穿着样貌都非常奇怪,像极了战场上对方战死的兵士。

    再想上前听清的时候,程晚身子一个踉跄,被晃蒙了。

    外面打斗的场景,像极了她梦中的境况,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别出来!”苏暮利刃划破黑衣人的颈脉,一个转身到马车旁对程晚嘱咐道。

    叶东篱则一直在马车附近防守。

    百里丰学的花架子此刻倒是刚刚能自保,反而是梁烨,虽然有程虎照看,但手臂依旧被割了一刀。

    对方来势汹汹,可正当他们占据上风的时候,突然收手,两方面面相觑。

    黑衣人思考片刻,竟然全都撤退了!

    本想就此休整,程虎突然警觉道:“他们又来了!”

    程晚在马车中躲着心中烦闷,虽然身体状况不如往常,但依着自己的功夫,搭把手还是可以的,总是比梁烨之流要强得多,便径自出了马车。

    黑衣人正在此时出现。

    他们并不像之前那帮人那般焦急,一定要取众人的性命,反而是恭恭敬敬:“把虎符交出来,便放了你等。”

    “何必问这种蠢话,还不如一起上,给个痛快。”

    这群人似乎有所忌惮,即便程晚如此说,脚下也并没有上前的动作。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只是拿回虎符。

    苏暮也意识到了:“如今的三军统帅乃是荣王,亦或是在忧国忧民的安王,你们的主子又是为何要此物?”

    黑衣人并未回答。

    程虎悄悄在程晚的耳边说道:“这些人看着像是军中人,领头的有些眼熟,像是程将军麾下的。”

    程将军麾下,驻扎都城,自然只有都城守备军。

    为虎符而来,安王如今不在都城,能调动军中之人的自然只有太子。

    程晚便顺着苏暮的话继续道:“都城守备军有一支是程将军亲自训练的精锐,我父亲当初将这支队伍留在都城,是保护都城百姓的安全,保护圣上的安全,如今倒成了太子的走狗。”

    这群人显然有些动摇,可毕竟在别人手底下当差,倘若空手而回,也会被治罪:“姑娘莫怪我等,我等也是听命行事!”

    “等一下。”苏暮制止了他们上前的步子:“我随你们回去。也算是个交代。”

    确实,倘若苏暮能跟着回去,各位兄弟倘还能逃过一劫,毕竟除了他们交代的任务,一直在念叨的便是千万不能伤及苏暮的性命。

    程晚惊讶之余,又觉得是情理之中,并未挽留,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终是要分开的。

    苏暮交代了程虎几句,又近程晚,伸了伸手,宠溺又不舍:“你眩晕症又犯了,最后再给你治疗一下。”

    程晚毫不避讳的便握住了他的手,温暖又有力量,只觉得不够,直接垫脚抱了抱苏暮。

    “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我这边完事了,就回去。”

    虽然程晚这般说,但心里总是没个底,越说到最后,气势便更加的微弱。

    苏暮回应了程晚的拥抱,将程晚揉进了自己的怀中。

    程晚心跳如雷,许久未曾如此悸动。

    她一直觉得和苏暮可能只能止步于知己,两人之间隔着时空的距离,可当真正卸下心房的时候,真实的触摸到的时候,脑子里又有另外一种声音: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程晚和苏暮拉开距离,定了定神,又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她不能这么自私。

    一夜无眠。

    赶到枫城的时候天已大亮,雪又积起来了。

    今年的雪下的比往年更加频繁。

    距离开堂还有半天时间,程晚一夜低烧,虽然得上官先生医治,可状态还是不如往常。

    “梁讼师,明天的堂审还得看你的了。”程晚一笔一笔将所有我方的证据一一罗列,并且写下来对方可能刁难的问题,给梁烨看,让他在纸上补充。

    梁烨细细的看着,心里对程晚的佩服油然而生,这种状态下,竟然能完整的推演明天的堂审,而且还做好了后手。

    他所学不过是大阖律例这些条条框框,全然不及程晚的实战经验。

    “定然不负所望。”

    程晚也是有私心的,她在为枫城讼师分所的业绩考虑。

    虽然同行之人变多了,可院子总觉得冷清了不少,大家都各怀心事。

    百里丰和叶东篱一回来便被程晚支使出去了。

    自程晚回来,便没有见到百里芸,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只有福宝见到程晚回来,晃动着身体,摇着尾巴,一路小跑到程晚脚边蹭过来蹭过去。

    福宝被百里夫人喂的圆滚滚,几日不见,已然胖了一圈,抱在怀里手臂都有些酸胀。

    头脑发胀,睡不着,便穿着锦衣披风抱着福宝在院子里自己煮茶喝,也不知道苏暮那边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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