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日,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天空不负众望的下起了雪,只一晚,就让江户披上雪白的新衣,如果没有寒冷与出行不便,这样的美景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了。

    土方十四郎靠坐在廊下抽烟,看着庭院外面的皑皑白雪,却欣赏不起来,阿梨和总悟正在那里打雪仗,雪白的地上都是他们踩的脚印子,吵闹不已,阿梨居于下风,被总悟拿着雪球追着打,但土方没有一点要去帮阿梨打总悟的意思。

    孩子们玩嘛,他去凑什么热闹。

    突然,一个雪球“嗖”的直砸他面门,但他反应极快,躲了过去,循着雪球砸过来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总悟,手上还在搓雪球,见他望过来,一边嘴角一挑,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看的土方额头青筋直跳。

    他改变主意了,帮女儿嘛,天经地义。

    土方从地上积雪里挖出一团雪,对阿梨叫道:“阿梨,掩护我!”然后随便把雪捏了捏就用力投向总悟,雪球极快的飞过去,架势凌厉极了。

    “好!”阿梨躲在自己堆起来的雪堡后面,开始搓起了雪球。

    说是雪堡,不如说是堆起来的简易雪堆,看起来摇摇晃晃的,堪称豆腐渣工程。

    总悟打游击:“土方先生,你好逊啊!”

    父女俩二对一,但总悟一点颓势都没有,这一席话彻底激怒了父女俩,他们发起了更猛烈的攻势,土方负责扔,阿离负责递球。

    “他们还是这么活泼啊。”三叶轻笑,捧着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是啊。”近藤也捧着一杯。

    松阳没有说话,嘴角带着浅笑,银灰的眼眸微弯,视线没有离开雪里的三人。

    “不过小总上午不是已经在歌舞伎町玩过一圈了,下午了居然精力居然还这么旺盛。”三叶感叹。

    近藤捧着茶解释:“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精力都很旺盛,不旺盛才不正常呢。”

    “确实,话虽如此,但这么一直玩着会着凉的吧?”三叶有些担心。

    “是哦,确实已经玩了很久了。”近藤经三叶的提醒才意识到这一点。

    “时候不早了,我去厨房做御节料理,近藤桑你记得叫他们回屋,别让他们玩太久。”三叶说完就要起身。

    “欸?”近藤突然想到三叶做的可以称之为——爆辣升天系列的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叫她停下,还是该叫总悟他们回来,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三叶已经离开了。

    虽然三叶的病已经大好了,但是喜欢吃辣这一点就没有变过,一直延续到现在。

    “松阳,怎么办?”近藤想要请教身边仅剩的一个人。

    “多备点水吧。”松阳云淡风轻,又抿了一口茶。

    “怎么你也这样?”近藤有点崩溃:“就没有人阻止她吗?”

    “我先走了,你加油。”松阳喝完茶,起身离开,只剩下有些绝望的近藤。

    “内!你们都不拦一下的吗?!”

    晚上,留在屯所吃御节料理的人并不多,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有自己的家,所以都回自己家陪父母或者是妻子吃了,不过轮值的人除外。

    好在三叶顾及了所有人的口味,没有做自己的【爆辣升天系列】,所以大家吃的都很尽兴,然后抽签选出今晚洗碗的幸运儿,很不幸,阿梨也在。

    吃完御节料理【可以理解为中国的年夜饭】,就到了阿梨最喜欢的收压岁钱环节了,真选组的人很多,所以阿梨拿压岁钱拿到手软,不过每个人给的也不多(因为土方不让),主要是讨个好彩头,但零零总总也有不少了。

    晚上快要睡觉的时候,三叶铺好被褥,回头看见阿梨坐在被炉前认真数钱,开口问道:“今年拿到了多少?”

    “一千三百八十円、一千三百九十円,等等。”阿梨头也没回:“还没数完,一千四百円、一千四百一十円……”

    三叶觉得阿梨这幅小财迷的样子属实难见,拿出手机趁她不注意拍了下来,由于数钱太过投入,阿梨并没有注意到三叶的动作。

    “呼……”阿梨数完钱,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今年有一万円了。”

    “不错嘛,想好怎么花了吗?”三叶趴在被褥上一只手撑着额头问她。

    “唔……还没有。”阿梨把钱按面额一摞摞叠好,收进自己从武州带来的铁盒子,然后又把盒子塞进衣柜深处,关好柜门,然后整个人贴在柜子上,心里十分满足。

    “噗。”三叶失笑。

    次日晚上,阿梨他们穿上正装一起去寺庙进行新年参拜。外面的寒冷天气让阿梨十分庆幸自己穿了厚秋裤。

    实际上,是阿梨想和三叶两个人去新年参拜的,后面四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

    不过阿梨并不在意后面的人,只是和三叶在庙会上四处闲逛。

    庙会上有不少摊子,买着吉祥物或者特产,还有的买着吃的,他们是吃过出来的,所以阿梨只买了两只棉花糖,打算分给三叶一个,但是又想到后面跟着的四个人,于是又多买了四只。

    “你们吃吗?”阿梨把棉花糖递过去。

    近藤露出两排大白牙:“行,谢谢小阿梨。”

    土方拿下烟头:“好啊。”

    松阳微笑:“嗯,谢谢阿梨。”

    总悟不满:“为什么把最小的给我?”

    “只是按你们站着的顺序而已,没有偏见。”阿梨毫无感情的回答。

    “那为什么不是从我这边开始?所以你就是有偏见对吧?”总悟看着比他们都小的棉花糖,张口咬掉一大块,没事找事。

    “没有。”阿梨面无表情,不看总悟,琢磨着从棉花糖的哪个部分下口。

    “你有。”总悟又咬一口,娃娃脸上没什么表情。

    “没有。”阿梨嘴里含着棉花糖,有些含糊不清,一双眼睛平淡无波。

    “你有。”总悟吃完了棉花糖,拍拍手把签子扔了。

    “那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

    “阿梨你过来看看。”三叶在一个买御守的摊子前,手里拿着一个“学业有成”的御守:“你看这个是不是很适合你。”

    阿梨:“……确实。”

    如今她还是个学生,不过这御守画的很讲究,是有用的那一类,阿梨凑近了瞧,突然发现这上面的笔触纹路很眼熟,好像……好像百音老师的……

    阿梨抬头看向摊位主人,果然,看见了巫女老师们。

    姐姐阿音正在招呼客人,妹妹坐在摊位后面的小板凳上抱着一盒子关东煮,正嘴巴不停的吃着,偶尔十分不走心的吆喝两句。

    “老师?”阿梨出声。

    “是阿梨啊。”阿音看见她也没有太大的意外,主动回答道:“过年嘛,出来赚点外快养家糊口。”

    不愧是你啊,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阿梨十分理解,并表示自己学到了,下次过年她也出来找个寺庙摆摊。

    三叶也很认同,并用过来人的口吻道:“是呢,养家糊口确实不容易,不过看着弟弟妹妹被自己一点点养大,也很有成就感啦。”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阿音仿佛找到知己一样:“虽然我家妹妹又叛逆又懒,但是看着她还活着我就很满足了。”

    “是啊是啊。”三叶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虽然有时候我看不懂我家小总在想什么,但是他那种欠揍的样子在外面没有被打死我就很感谢了。”

    正在后面吃关东煮的百音:“……”

    刚过来但听完全程的总悟:“……”

    忽然山顶上的钟被敲响,庄严沉重的声音回荡,周围的人都欢呼着“新年了!”,喜悦热闹的气息更加浓重,土方他们也跟了过来。

    “新年快乐呀!”三叶率先开口。

    “新年快乐!姐姐!”总悟立刻抛掉刚刚听见的东西站到三叶身边,三叶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

    “新年快乐,三叶老婆。”阿梨也贴上去。

    土方、近藤和松阳也依次祝福,新年的钟声回荡,经久不息。

    晚上,阿梨像过去的每一年一样,把自己压岁钱的其中一部分分包进红封里然后敲响对面房间的门,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推门而入。

    “诺,你今年的压岁钱,新年快乐,松阳。”阿梨笑着把厚厚的红封递过去。

    “谢谢,新年快乐。”松阳接过,看见了红封上面熟悉字迹——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是阿梨亲手写的祝福语。

    自从松阳出来以后,阿梨就把他的那一份压岁钱给他了,年年如此,总悟知道后,觉得她这个行为像“上贡”,然后成功的收获了阿梨的“踩一脚”。

    松阳把红封收进怀里,然后又从柜子里掏出一个信件:“这是这个月的。”

    “好嘞。”阿梨笑着接过,眼里都是小钱钱。

    阿梨觉得松阳也很奇怪,每个月工资都会分她一半,也不说原因,还给他他也不要,让阿梨摸不着头脑,不过钱嘛,到了她的口袋就是她的了。

    年节很快就结束了,积雪消融,街市再次热闹起来,阿梨和总悟带着三叶到处逛。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三叶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与他们告别,然后离开江户回到武州乡下,阿梨很不舍,但是也没办法。

    “下次再一起喝辣糊汤吧。”三叶提着包袱上车,转头对她微笑:“再见,小总,小阿梨。”

    “好。”总悟在火车下挥手:“再见,姐姐。”

    “再见,三叶老婆。”

    火车渐渐远去,连带着车窗里的三叶也渐渐消失,来送别的人还站在站台上,依依不舍。

    “阿梨,总悟,回家了。”土方嘴里叼着烟,站在他们身后提醒。

    最后,他们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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