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改变……”

    “……那些亡灵……本该死去……”

    “……而你破坏了……这一切……”

    “……此间第二个虚无……”

    “……你要为你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无法形容的呢喃呓语不断在少女耳边回响,在呓语的影响下,少女眉头紧皱,仿佛在承受什么巨大痛苦。

    而在她身上翻找财物的流浪汉却没有发现她的动静,他只觉得今天运气好,难得遇到一个穿的虽然脏但衣服面料不错的死人,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抛尸的,身上应该有不少财物吧。

    “额啊——”

    只是他翻着翻着,就被突然诈尸弹起的少女猛地撞到额头,当场被撞晕了过去。

    少女捂着剧痛的头站起来,脑袋里仿佛刀绞般疼痛,不知道是因为起的太猛撞的还是什么。

    夕阳的余晖照亮了河道,把人脚底的影子拉的老长,少女拖着身上的脏衣有些踉踉跄跄的扶着河道边上的墙走着,脚下的影子也是一样。

    她不知道往哪走,但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有家的。

    阿梨离开不久,她原先躺着的地方有几辆警车停下,从车上下来几个人。

    “不是说在这里吗?”总悟观察了一下四周,却没有发现阿梨的身影。

    “可能是刚离开不久。”山崎在晕倒的流浪汉旁边调查:“这人应该刚晕过去没多久,头部的撞伤还新鲜。”

    土方点着烟吸了两口,没有说话,蹲下来看了一下地面,没有发现明显的足迹,于是交代大家分头寻找。

    土方不觉得松阳的消息错误,毕竟那家伙可是和阿梨有着他都没有的心灵感应。

    阿梨如果回来了,一定会主动回家找他的,但阿梨没有,只能说明发生了一些他们暂时还无法明白的事情,比如——

    间歇性失忆。

    阿梨以前有过一次这样的状况,被松阳发现报告给他过,只是那次的情况持续的很短暂,当他知道的时候阿梨已经恢复正常了。

    也有可能是有了什么自己的事要处理,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小,作为阿梨的爸爸,土方自然知道自家孩子不爱和外人交流的个性,所以阿梨的交际圈不大。

    “唉……”土方长长的叹了口气,对松阳问道:“你还能感应到吗?”

    松阳看了一眼夕阳:“能,但很模糊,无法找到确切的位置,去梦境世界里看地图的定位,说不定能找到。”

    说完,他们就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进入任意门。

    但地图上没有阿梨的位置,就像是被屏蔽了一样。

    这时候松阳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有人在刻意模糊阿梨和梦境世界以及他的联系。

    只是……谁有这样的能力呢?

    松阳把自己感觉到的和猜测告诉土方,得到的是对方的嗤笑。

    “看来阿梨是在外面闯祸了啊。”

    不然也不会被不知名的力量针对。

    他也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隐隐变化。

    土方放下烟,看不清表情,走出梦境世界。

    松阳看着他的背影,也没说话。

    阿梨……

    已经回到了这个世界,他倒是不担心阿梨会吃亏,他只担心会不会有某个“幸运儿”惹了阿梨,然后被打进警察局。

    这样也算是给他们找阿梨的行动多一点线索。

    ……

    夕阳很美好,但这和长谷川没什么关系,他今天又失业了。

    无家可归的他蹲在废弃纸箱里,看着缩在他隔壁纸箱里穿着看起来既富贵又脏兮兮的少女思考人生。

    这个少女刚刚过来时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的纸盒子,像是想和他抢地盘。

    流浪汉都是有自己的地盘的,这个垃圾堆旁边就是他的地盘,所以为了保护自己的地盘,长谷川驱赶了少女。

    但是——

    他的窝反被抢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他都已经到了如此的低谷,还有人要跟他来抢窝啊!还有,这破纸壳子有什么好抢的呀?!

    护窝运动,回归不少次流浪汉生活的长谷川经历了不止一次,但他这是第一次败了。

    脏兮兮的少女就这样用他看不懂的路子理所应当入驻了他的窝,而他本人,只能站在垃圾桶旁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窝被他人霸占,却什么都不能说。

    当事人蹲就坐在他的窝里,和他的窝亲密贴贴。

    长谷川戴着墨镜,眼泪从墨镜下流出。

    一人一窝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这长谷川能忍?于是他又发动了一次进攻,然后在对方无机质的灰蓝双眼看过来的那一刹,立刻跪下缴械投降。

    “这个纸盒子是您的了,真的非常抱歉,刚刚冒犯了您。”

    长谷川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怂,用余光偷瞄着少女,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确认了他没有危险,然后又收回目光,双手抱膝,脑袋埋在双臂里。

    长谷川小心翼翼的起来,天就要黑了,他也需要一个窝来度过今晚,但是现在去别的地方找,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干脆又去远处搬了一个纸盒子回到这个垃圾桶旁边,也在少女旁边。

    纸盒子放到那里,并没有引起少女的不满和排斥,长谷川松了口气,缩进自己的新窝里。

    太阳已经完全消失,外面的各家商店也亮起了自家的招牌,长谷川借着外面的广告牌的亮灯打量着少女。

    身上有很多焦黑的地方,脸上也沾染着黑灰,衣服半湿不干,头发也潮湿的结成一缕一缕的,发尾还有烧焦的痕迹,像是刚从火灾现场里逃出来又淋了一场雨。

    但他没有听说江户这几天有什么地方起火了又下雨了,所以也有可能是从才发生不久的火灾现场逃出来后跳入水里面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突然,少女抬起了脑袋,直勾勾的看着他。

    “干,干什么?”长谷川往自己的窝里一缩:“我什么也没做,你不要乱打人。”

    其实也不怪他害怕,主要是少女的手段太诡异了,他以前在入国管理局上班的时候,也没见过像她这样吹邪风的,倒像是那些迷信的上层推崇的阴阳术。

    “我饿了。”少女定定的看着他说到。

    “你饿了关我什么事……”长谷川刚想要反驳,但看到少女缓缓举起的手又立刻改口:“行行行,小姐别动手,我这就去给你找。”

    于是长谷川翻起了垃圾桶,希望能从里面找到一点别人剩下的炸鸡。

    垃圾桶边上的气味并不好闻,但少女就蹲在窝里看着他找,像是很好奇他在做什么。

    不久之后,长谷川把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剩饭剩菜摆到少女面前:“就只有这些了,在这种环境下,也没有什么好挑食的了,吃吧,不然可就没下一顿了。”

    少女看了看面前的已经散发出难闻气味的馊饭,又看了看长谷川,然后露出了不知道是在怜悯还是在嫌弃的眼神。

    长谷川:“……”

    长谷川:“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有的吃就不错了。”

    少女看了看他没说话,然后开始翻自己的袖袋,掏出了两袋糖,和一袋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布袋子。

    少女把其中一袋糖给他,然后自己则拿着另一袋糖,从里面拿出两颗塞进自己嘴里吃了起来。

    长谷川看着面前的糖,沉默了。

    这家伙原来是有吃的吗?

    只是吃糖也不管饱啊。

    长谷川看了一眼糖袋旁边的那个沉甸甸的袋子,里面好像是装着钱,少女刚刚没有把它收回去。

    长谷川看了一眼袋子,把手伸过去,又抬头看了一眼少女,发现对方没有阻拦的意思,于是拿起那个袋子,打开。

    里面是两打五千円的纸币,有点潮,但没有损坏,还能用。

    盯着面前的巨款,长谷川深吸了口气,再一次看向少女,对方还在吃糖,完全没有注意他这边的动作。

    如果只看外表,谁会觉得她身上带着这么多钱呢?

    如果拿着这些钱离开……

    长谷川心里有些犹豫,有一个叫做欲望的东西,在不断的勾引他。

    但最后,他把钱袋子扔回了少女怀里:“把这些钱都藏好了,别动不动就拿出来给人看,幸好你遇到的是我,如果是别人的话,你已经被吃黑了。”

    少女抬头看了他一眼,老实的将钱袋子装到袖袋里。

    长谷川有些丧气的坐回自己的窝里,抬头看了看狭窄巷子里的狭窄天空,最后还是低下头,望着眼前努力从砖缝里长出的苔草,突然想抽烟,只是现在身无分文的他也没有钱去抽烟。

    “你看起来不像是会缺衣少食的孩子,还带了这么多钱,是在离家出走吗?”长谷川透过墨镜看向少女,声音有些沙哑的说:“外面的世界可不是那么美好的,小姑娘,你还是带着你的钱早点回家吧,别让那些关心你的家人担心。”

    “不知道。”

    少女等嚼完了嘴里的糖,才慢吞吞的回答,把视线汇聚在长谷川所看的那一簇苔草。

    是不知道要不要回去,还是单纯不知道自己家在哪?

    听着少女波澜不惊中带着疑惑的回答,长谷川觉得好笑:“你自己家在哪?你不记得了吗?”

    少女默了一会,面无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

    长谷川:“……”

    还真是啊——

    长谷川觉得头疼了。

    对方大概率是发生了什么事失忆了,他觉得还是这种事还是找专业的比较好,比如帮少女报个警:“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们去警察局,让他们帮你找。”

    警察局……

    阿梨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个词语,只是她现在只想呆在她的窝里,哪也不想去,现在这个窝就是她的“家”,她还不想就现在离开家。

    “不去。”

    她隐隐记得,她好像杀了不少人,去警察局,可能会牢底坐穿,或者直接死刑。

    “欸?为什么啊?这外面有什么好的?你难道不想早一点回到家的怀抱吗?”

    “我好累。”阿梨把脑袋埋进膝盖里,不再抬头,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感却是真的。

    “……好吧。”

    “那你叫什么名字?”长谷川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知道对方的名字比较好。

    “阿梨。”

    “叫梨啊,今年多少岁啊?”长谷川继续问,只是少女没有再回应他,像是睡着了。

    “好吧好吧,真是麻烦。”

    长谷川不说话了,给少女一个能消化情绪的空间。

    二人就这样分窝而居,互不打扰的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长谷川觉得还是不能让女孩就这样流落在外,日本的社会很不好,尤其是对女性,女流浪汉的日子不好过,会被很多男性盯上,还是得早点让她回家。

    但一说要去警察局少女就死守着窝不离开,搞得长谷川也很没办法。

    长谷川想着要不干脆报警,让警察来找算了,又怕少女听见跑路,长谷川还特地走远点才拨通报警电话。

    “摩西摩西,是警察局吗……对对,我需要帮助……我这里有个走失的未成年,可以帮忙找她的父母吗?……嗯……好。”

    给接线的警员报完一串地址,长谷川挂掉电话,长舒一口气,这下少女的安全问题就算是有保障了。

    回过头,长谷川发现少女已经不见了,那个纸盒子窝点空空如也。

    他有些着急的四处找,终于在河边找到了正在洗脸的少女。

    “你怎么乱跑啊!知不知道在这里乱跑很危险的,都已经是快成年的孩子了,怎么还这么不人人省心!”长谷川没忍住,气喘吁吁的骂道。

    少女看了一眼他,像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生气,语气淡淡:“我比你强。”

    长谷川:“……”

    什么意思啊,是在暗指她武力值比他强,还是比他有钱?

    ——居然被小孩子看不起了。

    长谷川没忍住讥讽了回去:“呵,是吗?确实,你比我有钱,但你有钱又怎么样,你甚至不知道那是钱吧,还不知道拿钱给自己买吃的,只知道吃糖来裹腹,像你这种生活九级残废有什么资格讲我呀?”

    阿梨没在意他讲话,而是掏出怀里的钱袋子,眨了眨眼睛,问他:“什么是钱?”

    长谷川:“………………”

    他这下真的不知道该讲什么了,这已经不仅是生活九级伤残的问题了,她居然连钱是什么都不知道!

    想了想,长谷川问道:“之前忘了问,现在问也来得及。”

    “你是失忆了吗?”

    阿梨迷茫:“失忆?可能吧……”

    “确实忘记了好多东西,我只记得自己杀人了,然后醒来就在这里了。”

    长谷川:“…………”

    瑟瑟发抖的抱住自己。

    她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把自己杀人的事情说出来了啊!这家伙居然还是个隐藏的恐怖分子,怎么办怎么办,他要是对着这姐们说了什么不顺心的话,会不会也被处理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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