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中,真选组院子里的梨树已经结了一个个小小的、青涩的梨果,挂在枝头,有风过便微微摇晃,灵动极了。

    阳光照进办公室里,置于刀架上的太刀反射出耀眼的光泽。

    “十四,你真的要回老家过一段时间吗?”近藤把桌上的凉茶递给土方一份。

    “是的。”土方把一封信放到桌上推向近藤:“你看看这个。”

    近藤看了他一眼,拿起信封,拆开,慢慢阅读了起来,只是刚看完开头,近藤就有些不可置信:“这是……”

    土方没有回答他的疑问,不紧不慢的拿出假条,然后嘱咐后面的安排:“吉原那边的情况交给伊东继续盯着就行,我们隶属幕府,不用插手只需要记录就行。”

    “十四……”近藤不知道怎么说好,但他不好开口,这封信……

    “唉,你去吧。”

    最后,近藤也就放任土方走了了。

    土方快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近藤突然叫停他:“记得早点回来。”

    土方一愣,点点头:“好。”

    收拾好包袱走出自己的房间,路过隔壁卧室的时候,土方停下脚步,推开卧室的门,一个多月都没什么变化的房间映入眼帘。

    没看完的书依然歪歪斜斜的堆在桌子上,却没有积灰,榻榻米上还散落着几件衣服,柜子上散乱的符纸被突然涌进的风吹落在地。

    土方进门,捡起还没用过的符纸,打算放回原处,只是刚捡起来,他又把符纸放回了地上。

    他不想破坏阿梨离开后的房间布局,这样,就好像阿梨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仿佛等到中午,就又会看见那个放学回来的孩子。

    最后看了一眼房间,土方关上门离开。

    打车来到火车站,买票,然后等车上车。

    坐上火车时,土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打开窗户点上一根烟。

    火车启动,外面的自然风景不断后移,但土方却没有欣赏的意思。

    他这次不是出来散心的,相反,他是来确认一件事的。

    土方再次拿出那封信,展开。

    【十四郎启:

    最近家里很好,勿念,家里收了点瓜果,寄点给你尝尝,在江户要照顾好自己,还有,记得回信。

    ——为五郎】

    火车有些颠簸,外面阳光照了进来,在信纸上的短短一行字上跳跃、波动。

    与这封信一起寄过来的,是一袋瓜果,在警员们的阻拦中,土方尝过一口,很清甜,是小时候的味道。

    看着熟悉而又怀念的字迹,土方又想起过去的时光。

    只是……时光里的人早已不在了。

    为五郎早就去世了,他去世后,土方再也没回过老家。

    而现在,本来已经去世的人,却再一次出现,还送给了他这么一封信,这让土方很难不怀疑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同时,土方是恼火的。

    自己珍爱的家人被拿出来做幌子,无论背后之人是怎么想的,既然都来邀请他了,他又怎么能让对方失望呢?

    “土方先生?”清脆柔和的女声传来,带着点疑惑和惊喜,土方闻声望去,看到一身旅行装扮的三叶。

    “三叶?”土方惊讶出声,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三叶:“你怎么在这?”

    “我出来旅游啊,怎么,不可以吗?”和土方身边的人换了位子,三叶提着行李过来放好,然后坐到他身旁的空座上。

    “啊,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土方有些结巴起来,把手里的烟灭掉,挥手试图散掉空间里的烟味,莫名紧张:“我是问……你的身体还好吗?”

    “怎么这个时候才问啊,我身体早就大好了,你忘了吗?”三叶有些不满,略带责怪的说道。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土方有些笨拙,但想到自己这次出来是别有目的的,于是又刻意冷下语气:“你还是早些换程吧,我这次不能和你一起……”

    “谁说我是和你一起的?”三叶打断他:“我只是出来旅游的,我们的目的地还不一定是一个呢。”

    “啊……好。”土方不说话了,说多错多,这个时候就要闭嘴。

    三叶也不说话了,扶了扶自己的帽子,优雅的坐着,心里谴责土方:这个家伙还是这样,对谁都能花言巧语,就是对她,屁都憋不出来一个,真叫人生气。

    啧,冷静,淑女不可以说脏话。

    “你……为什么突然想出来旅游啊。”土方开口问道。

    三叶微笑:“就是想出来看看。”

    “小总现在也不需要我操心,所以我就想去看看我过去因为身体原因而无法看到的风景是怎样的。”

    想到弟弟,三叶的笑容更加柔和,语气也不自觉的温和,让土方默不作声的看了许久。

    “这样啊。”土方收回视线。

    “对了。”三叶突然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阿梨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

    被提及失踪的女儿,土方一怔,但为了不让三叶担心,扯出一个笑容:“阿梨还要上学,最近毕业季,你也知道的。”

    三叶定定的看着他,看的土方虚汗直冒才如同被说服了一般笑道:“这样啊,等阿梨毕业记得给我打电话,阿梨之前还说毕业时要和我一起穿毕业袴拍照呢。”

    “哈哈,是吗。”土方笑的勉强。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静静的坐着休息,因为三叶要去旅游的地方不远,所以先土方一步下火车。

    “那就再见了。”土方和三叶告别。

    “嗯,再见。”三叶接过土方递来的行李,抬头笑道:“有时间记得邀请我来江户。”

    土方愣了愣,随即笑道:“好。”

    独自坐了一下午,土方也到站了。

    提着行李下火车,入目的便是绚烂的夕阳,空气还残留着烈阳的余温,有些热,再加上农村的土路斑驳,所以一路上并不好走。

    因为是傍晚,正好赶上农人们回家,土方在这其中看到了那个记忆里的熟悉身影。

    或许是年龄大了,他的脊背有些佝偻,不复年轻时的勤劳结实,只是那双眼睛,依然明亮,没有土方记忆里的伤疤和混浊,充满对生活的希望。

    土方的眼眶有些发热,行李落了一地。

    为五郎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疑惑的看过来,然后就看到自己愚蠢的欧豆豆红着眼眶看他。

    咋地了,想他了不成?

    为五郎有些嫌弃的走上前给了这小子一巴掌,手掌和肩膀碰撞时发出非常响亮“啪”的一声。

    “去城里受委屈了?看见你哥我就哭?那你还是别回来了,现在就滚回去。”为五郎见不得他这样,嘴上骂着,手却十分自觉的把弟弟搂到怀里,还在土方的背上不住的拍着安慰。

    只是弟弟大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抱就能抱满怀的孩子了,为五郎抱着这个大高个都有些吃力,让他不免感叹。

    时间真快,还是小时候好玩啊。

    “没有。”土方脸贴在自家哥哥的肩膀上,声音有些颤抖,双手回抱住哥哥。

    他没有想到,会看到活的、健康的、眼睛还好好的哥哥,好像当初那些灾难都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

    这让土方觉得虚幻,好像下一个瞬间,这个哥哥就会如泡沫一般消逝在空气中,短暂的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既然回来了,那就和我一起回家,你房间我还给你留着呢,这些年都有让人打扫,可以直接住。”为五郎松开他,转身往回走,顺便帮他提了点行李。

    “好。”土方拿上剩下的行李,安静的跟在他后面。

    他不知道这场幻觉会持续多久,但他现在只想沉溺其中,只想就这样安静的跟着为五郎,就像小时候一样。

    ………

    晚饭后,土方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着自己的行李,这座屋子里的人不多,不少有点野心的年轻人都去城里谋发展了,也都是土方的那些兄弟姐妹,所以这次回来,土方没感受到什么排斥。

    不过就算他们都在,土方也不会在乎就是了,毕竟他只在这过几天。

    咚咚——

    “十四,我能进来吗?”门外传来为五郎的声音,土方起身去开门,为五郎端着两瓶小酒进来。

    “来,尝尝,家里酿的。”为五郎坐到他旁边。

    “嗯,我把东西放抽屉里就来。”

    “好。”

    土方打算把打火机和香烟塞抽屉里,拉开抽屉时却发现里面有一对他熟悉的蝴蝶发卡。

    他送给阿梨的发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土方有些惊疑不定,同时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

    当然,也不排除是家里的女性买的,放了很多年。

    发夹两翼的涂漆因为岁月的洗礼而斑驳发旧,泛着微黄,因为拿起而垂下来的花饰微微摇晃,连接着花饰和蝴蝶的绳子也泛着旧色。

    土方看着发夹思考,除了经过不同的时间洗礼,这个发夹,简直和他送给阿梨的那个一模一样。

    “怎么了?”为五郎看他盯着一对发夹发呆,调侃道:“喔,是这个啊,之前仆人打扫你房间的时候从你桌子上面发现的,我还以为是你这小子开窍了,所以一直留着在。”

    土方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心思,拿着发夹严肃道:“哥,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的吗?”

    “啊,你问这个啊……”为五郎扶着下巴思索:“好像……是发生火灾那年出现的,说来也奇怪。”为五郎笑了:“那一年的收成是家里最好的一次,风调雨顺的,虽然发生了火灾,却及时的被一场大雨给浇灭了,所以家里没什么损失,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对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土方的视线停留在蝴蝶发卡上,过了一会,将发夹收进自己怀里,对为五郎道:“那一年的事,可以多和我说一点吗?”

    “好啊,那一年发生的怪事可多哩,还记得村口家的那个混混不?也就是那一年莫名其妙就学乖了。”为五郎把酒递给他:“来,我们边喝边说。”

    土方接过,看向窗外的月亮:“好。”

    ……

    畅聊了一夜,土方第二天起的比平时稍微迟了些,不过他现在休假,也无伤大雅。

    为五郎一大早就去干农活了,所以现在家里没人,土方想了想,现在也不早了,干脆早饭和午饭一起做好了。

    洗漱完毕,土方迎着太阳与知了的吵闹走去厨房,发现他们有给他留饭,是清粥配小菜。

    挤了点蛋黄酱进去,土方吸溜了一口,是记忆里的味道。

    “好吃。”

    土方嚼着嘴里的小菜,有些含糊不清道。

    ………

    在老家过了三天,土方在哥哥依依不舍中与哥哥告别。

    “行吧。”为五郎倒是坦然:“记得寄信回来。”

    “好。”土方难得笑得柔和,答应道,只是突然想到阿梨,于是对为五郎分享道:“哥哥,我有女儿了。”

    “欸?!”为五郎很震惊,满脸不相信的围着土方绕圈,走了一圈又一圈,好半天才缓过来,然后开始笑,笑得很大声,揶揄道:“你这小子,厉害啊,这些年不回家原来是闷不作声的干了个大的呀,连女儿都有了,和哥哥说说,孩子她妈怎么样,漂亮不?”

    土方被为五郎的口气搞得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红:“不是,我还没有结婚……”

    “哈?”为五郎下意识脱口而出:“那孩子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生的吗?”

    土方:“……”

    眼见为五郎要开始絮絮叨叨起来了,土方赶紧开口:“不是,阿梨是我收养的。”

    “这样啊。”为五郎有些了解了,招呼自己老婆又拿了点东西过来,笑得慈祥:“来来来,把这些都带上。”

    “不用不用,太多了带回去吃不完。”土方试图推辞。

    “谁说是给你的?”为五郎瞪他:“瞧把你美的,我是让你给我小侄女带去的。”

    “噢。”土方挠了挠脑袋,把脸偏到一边:“那我走了啊。”

    “去吧去吧。”为五郎挥手:“记得下次回来把小侄女带过来玩啊。”

    “知道了。”土方最后看为五郎一眼,背着大包小包离开了。

    背对着为五郎的土方,嘴角带着微扬笑意,也带着一点少年气。

    阳光正好,风吹稻涌,蝉鸣依旧——

    这里不是幻梦,是真实。

    ……

    因为东西带的多,土方这一路难得感到疲惫了。坐了一天车,他终于带着大包小包回到了真选组。

    只是,真选组上方的天空,却散布着各种各样的阴云,闪电雷声还有风雪冰雹下个不停,这让土方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副长!你终于回来了!”

    “副长啊,快去看看吧!”

    一进入真选组的大门,就有警员七嘴八舌的凑上来,脸上都带着慌忙和紧张。

    土方立刻严肃出声:“都给我立正,堂堂警员,遇事就慌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是!”警员们立刻列队站好,规矩的仿佛和刚刚是两个人。

    放下大包小包,土方点出一个人来报告:“都说说,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警员:“阿梨小姐找到了,只是小姐一醒来就……就………”

    土方皱眉:“就怎么样了?”

    阿梨找到了?

    土方心里一喜,但还是耐心的听了下去。

    那个警员有些紧张:“今天早上阿松先生在屯所门口发现了阿梨小姐,上午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阿梨小姐开始愤怒拆家了,被冲田队长和局长合力才勉强制服,现在关在房间里……”

    ………

    阿梨是在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房间里醒来的,危机意识让她下意识的就想站起来,只是因为麻醉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她现在只是意识回来了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扭头看向窗外,发现太阳才刚刚升起不久。

    这是下了多大的剂量啊……

    至于吗?

    因为不能控制身体,她现在很暴躁。

    阿梨开始挣扎,只是半点用也没有。

    “该死的土方十五子,别让我找到你,不然我就抢光你的钱!”阿梨无能狂怒,只能骂骂咧咧的放狠话,只是因为麻醉,没有办法好好的控制舌头,她现在说话都有点大舌头。

    “噗。”房间的一角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却惊了阿梨。

    “谁!”阿梨想扭头过去看,但她现在连脖子都控制不了。

    啊啊,该死!都怪土方十五子!

    室内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阿梨有些紧张。

    难道我堂堂一代“恶人”就要栽在这里了吗?

    阿梨有些悲壮的想,一时间带着点天凉王破的悲哀。

    “很有精神呢。”舒朗中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男人跪坐在了她身旁,随后落在阿梨视线里的,是长长的灰栗色的发丝。沿着发丝往上,便是一张笑眯眯的脸,银灰的眼睛微微弯着,透着光。

    像一块成色上佳的碧玺。

    “饿了么?”

    阿梨灰蓝的眸子定定的盯着他,不说话。她觉得不太妙,她好像记得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当一个人开始对另一个人使用形容词和比喻的时候,就代表着开始在意那个人了。

    但阿梨和他还不熟。

    “是布丁哦,怎么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然后阿梨就看见灰栗色的青年用小勺挖出一块布丁往她嘴里送,阿梨克制着自己,颇有气节的没有吃。

    “是在怕我往里面下了药吗。”

    然后阿梨就看到对方在她的面前试吃了一口。

    “你看,没有下药哦。”

    阿梨看到灰栗色的青年又挖了一勺,伸到她的嘴边。

    饭到口边了,阿梨确实有点饿,也没毒,一直紧闭着嘴巴也于事无补,于是她有些别扭的微微张开嘴巴接受投喂。

    勺子触碰嘴唇,然后倾斜,布丁从勺子上滑落,落在了舌尖上。

    青年很细心,喂的每一块都很小,不会导致阿梨因为吞咽不及而被噎到。

    阿梨只觉得这个叫布丁的东西味道不错,甜甜的,入口即化,都不用嚼,正好省去了她被麻醉的不方便。

    一边喂,灰栗色的男人一边解释:“这里是真选组,昨晚我发现你手脚被捆着扔在真选组的门口,所以就把你带进来了,不用担心,这里是安全的。”说着,灰栗色的男人自我介绍道:“对了,我叫吉田松阳。”

    阿梨眨了眨眼睛,这里虽然陌生,但这个叫吉田松阳的家伙似乎没有伤害她的意思,这让阿梨稍微放松了一点。只是阿梨心里还有疑问,于是扭头和松阳对视:“真选组,是哪?”

    笑眯眯的松阳:“是警察局哦。”

    阿梨:“……”

    怎么进警察局老窝了,我现在翻窗逃跑还来得及吗?

    阿梨沉默了,吃完一盘布丁,在身体还在缓解麻醉的同时,她在想着怎么逃跑,只是松阳就一直待在她身边,让阿梨找不到机会。

    由于两人都没有什么想说的东西,空气一时陷入沉默。

    身边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阿梨侧过头看向正在翻书的吉田松阳,阿梨发现他翻的一本笔记,里面的字迹有些眼熟,这让阿梨觉得奇怪。

    环顾四周的陈设,阿梨想到自己在外面流浪的那些日子,她也想过自己未来的房间是什么模样,一切的幻想都在此时和这个房间重合。

    阿梨理所应当的觉得,自己如果有房间的话,应该就是这样。

    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简谱而又实用的家具,常用的东西就摆在自己一眼就能见到、便于拿放的地方。

    欸?我为什么会觉得那是我常用的东西?

    阿梨心底的疑惑愈加深刻,只觉得面前有一层薄膜,只要戳开它就可以看到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头有点痛。

    阿梨不自觉的想要捂头,手抬起了又无力的落下。

    “怎么了?”松阳注意到她的动静,大手敷上她的头又贴了贴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烧,是头痛吗?”

    “唔。”阿梨被他自来熟的行为弄得有些不自在,略微侧了侧头。

    松阳看到她的动作,微微一怔,收回了手。他差点忘了,阿梨现在不记得他,对他排斥是正常的。

    等阿梨缓过来后,她开始慢慢的坐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阿梨站起来,扶着墙壁行走。

    松阳也不插手,就安静的跟在她后面。

    阿梨一边走一边想着怎么甩开后面松阳逃跑。

    “躲开啊!”

    “唔啊——”

    急急忙忙的声音由远及近,阿梨躲闪不及,刚走出房门就被一只裸奔的大猩猩给撞的摔了出去,脸着地的趴在地上。

    “没事吧。”松阳担心的想把阿梨扶起来,却没有拉动,自觉干坏事的近藤也有些紧张的凑过来。

    阿梨:“……”

    脸好痛。

    就让我永远的趴在这里好了。

    失去梦想.jpg

    “呦,臭阿梨,你还知道回来啊。”欠揍的少年音传来让阿梨有一种想爬起来拿拖鞋追着打他的冲动。

    “噗哦。”

    总悟一点都没客气,在阿梨爬起来之前一脚踩到阿梨身上,把她又踩回了地上,还不轻不重的碾了碾。

    “喂,总悟,阿梨刚回来呢,你对她温柔点,把脚放下。”近藤还保持着裸奔的状态,凑近试图把总悟拉开只是他一次性没拉动,总悟刚被拉起的脚又踩了回去,由于总悟没有站稳,这一次踩的又狠又重。

    被二次伤害的阿梨,忍不住了——

    “你这个混蛋,”阿梨猛地把总悟掀翻,一个翻滚爬起来,一脚把总悟踹到了院子里,在地上留下长长的拖尾。

    总悟在地上打了个滚停下,抬头看向阿梨,露出挑衅的笑容:“呵,在外面溜了一圈,回来有进步嘛。”

    “那就让我看看,你都进步了哪儿!”

    随即,一个弹射,提刀冲了过来,阿梨抬手用阴阳术控制空气压强,将总悟的攻击锁定在那不得动弹,这种被打压的感觉,就和刚刚的房间一样,既熟悉又陌生,让阿梨有一种没底的慌乱,如同在心里有一只乱窜的老鼠一般。

    阿梨反驳:“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你。”

    “你们别打架,阿梨刚回来,打什么架呀?”近藤试图劝说,却被阿梨飞来一符进行了致命打鸡,当即痛呼着捂着下半身跪倒在地,看的松阳哭笑不得,只是他也不打算插手就是了,这样多活泼啊。

    而且,阿梨没有呼唤他这个替身使者。

    松阳移动着银灰的眸子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这庭院里闹腾的一切,似在等待什么。

    “呐,忘的真干净啊。”总悟故作遗憾,没有回答阿梨的疑惑,语气娇柔造作:“我可是你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哥哥啊,来,叫声欧尼酱听听。”

    阿梨面无表情,没有开口,只是用实际行动回他了个大风扇脸,把总悟的脸吹得变形,原本柔软服帖的栗色短发都炸毛起来。

    等总悟再一次拿刀劈过来的时候,阿梨却不想和他打了,让风托起自己上升,驾驭着风就想离开。

    “等等,阿梨!”近藤喊到,阿梨下意识的回头看他,只是这一个分神就被松阳擒住双手束缚住扛在肩上。

    “放开!你们是在找土方十五子吧?可我不是啊,你们去找别人啊。”阿梨在松阳肩上蛄蛹着,试图下来。

    总悟和近藤一愣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倒在地上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蛄蛹者。

    笑什么啊,阿梨有些忍不住了,招来更大的风,吹的房瓦都有些松散,摇摇欲坠,顺风而来的障碍物更是给房顶上都砸出了几个窟窿。

    “你不想知道你的过去吗?”在阿梨暴走之前,松阳顶着风冷静开口。

    阿梨还想唤风挣脱松阳的桎梏,闻言,风息,扭头和那双银灰的眼睛对视。

    里面充满认真的神色,仿佛只要阿梨开口,就会和盘托出。

    ——咚!

    总悟一个手刀劈过来,阿梨的脑袋无力的垂了下来,松阳连忙抬手托住。

    少女的脸颊很柔软,紧贴着他的手心,睫毛很长,就这样和呼吸一起扑洒在他的手心上。

    总悟扭了扭手腕,漫不经心道:“这样不就好了吗,老实了,送回去吧。”

    扛着阿梨的松阳:“……”

    大意了,刚刚只顾着对视没注意总悟。

    还裸着的近藤:“……”

    啊……(目瞪口呆)

    “不对,总悟。”近藤有些着急:“你这样等阿梨醒了她会更生气的。”

    “土方先生也快回来了,到时候再说吧。”总悟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哼哼,那个时候就不是我们的事了,是土方先生的事了——”

    近藤:“……”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松阳看了看基本被总悟说服的近藤,只觉得有些头疼,认命般叹口气,松阳把肩上的阿梨转扛为抱,再次回到房间,轻轻的将阿梨放下,然后收拾好她的手脚,心里却默默的期待阿梨晚一点醒。

    不然再和总悟打起来真的很麻烦。

    ……

    两个小时后,阿梨逐渐转醒,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她边上松阳。

    阿梨扭回头,有点迷茫的看着天花板。

    她刚刚发生了什么来着,嘶,后脑勺好痛,该不会是要长脑子了吧?

    突然,阿梨弹坐了起来,她想起来了!那个自称她哥哥的混蛋把她打晕了!

    阿梨登时就想出去,却被松阳拦了下来:“你出不去的。”

    阿梨:“为什么?”

    松阳:“因为你打不过我。”

    阿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潜意识觉得他说的话很可信。

    好生气啊,但是又没办法,于是阿梨把自己闷回了被窝里,开始搓法阵改变这里的天气。

    我不开心了,那大家就一起不开心吧——

    于是真选组的上空便刮起了大风,下起了暴雨,还有冰雹。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任性的模样,让松阳觉得有些好笑,戳了戳鼓起的被窝:“阿梨,现在是夏天,一直闷着,会很热哦。”

    里面的人不理他,松阳微弯眼睛,也不在意,就在被窝外面陪她。

    咔啦——

    身后的门被拉动,松阳回头,和一双带着冷峻的灰蓝眼睛对上视线。

    终于回来了。

    被窝被拍了两下,阿梨听见松阳的声音:“阿梨,出来看看吧,说不定会有惊喜哦。”

    怎么可能,说不定会是惊吓。

    阿梨打定主意缩着,怕松阳掀被窝,还死死抓着四个角不放。

    被窝又被拍了两下,这次阿梨听见了一个低沉的嗓音:“阿梨,我回……”

    没等对方说完,被窝就被主人自己掀开了,一大一小两双灰蓝的眼睛安静对视着。

    外面的光透着窗户,安静的倾泻下来,铺洒在他们的身上,外面的树枝倒影伴随着清风在窗户上微微摇晃着。猛然从黑暗的被窝里出来,阿梨被阳光刺的眼眶微微发红,视线也有些模糊。

    松阳看了二人一眼,轻手轻脚的起身离开,把空间留给父女俩。

    土方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下去了,所以他干脆什么也没说,只是挪膝上前,轻轻的拥住呆坐的女孩。

    感受到了自己怀中衣服被逐渐濡湿,土方轻轻收拢着怀抱,宛如一坐结实的港湾。

    “是爸爸哦。”土方柔声道。

    “嗯。”

    阿梨回抱住土方,脸埋在对方怀中,一直模糊的记忆薄膜从另一面被打破,无数的画面涌进阿梨的脑子里,幻梦在一瞬间成为真实。

    她终于。

    找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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