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圭石今日灵光不显吧。也没什么。”天帝轻描淡写说了句。
长玦立刻伏身：“是……”
“怎会没什么？”众人惊疑中，玄广上前质问：“圭石怎会不显灵光，是滴血的人有问题吧？”他目光冷冷扫过长玦，长玦转头避开了。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里更增疑心，永命仙君犹豫道：“圭石绝不会有问题，要不，再滴一次吧？”
长玦张惶阻拦：“不……不需……”
天帝也沉下了脸。
玄广转身盯住了长玦：“看来上神是知道内情的，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当年憬丰上神生产的时候胎有异象，还惊动了天尊，现在看来不是异象是异样吧？子嗣的事也敢拿来欺瞒帝君么！”
厉言质问下，长玦更加不安，目光闪烁游离，不敢与人对视，千音尘茫然看着殿中发生的一切。
天帝不说话，气氛愈加阴沉。
玄广冷笑：“四殿下身子一向不好，或许真不知情，这异象来自别处也未可知，说出来又不丟人。”
“住口！”
千音尘握紧了拳头，出声怒喝的却是千音若。
“什么东西！轮得着你在这儿放——肆吗！”总算当着无相宫神明，没有说出格的。
玄广冷笑：“就算封出去我也是天族，血脉之事岂容人蒙蔽糊弄！”
千音若上前一步，伸手也划出一滴血，滴上圭石，圭石闪了一下，血便不见了。
千音若：“天帝都说了是圭石不灵，我与烁神一母同袍，你少在这放——肆了！”
“呵呵呵呵！”玄广斜着眼古里古怪的看向她：“小丫头，你没问题，不证明别人也没问题，一母同胞，你又从何知道？”
“你！”千音若大怒：“再胡说一句我不客气了！”
玄广不再理她，转身逼视长玦：“四殿下长子出生之前，自己曾得了场大病，我没记错吧。当时永命仙君的母亲还在嘉乐堂住过几日，照顾有孕的憬丰上神，四殿下若说没有问题，就请烁神再试一次如何？”
长玦向上行礼，痛苦低呼：“不……”身子竟然在微微发抖。
缭绕的香雾似在这一声中凝住，千音尘的心似被什么东西攥紧了，直往下沉。
玄广步步紧逼：“不什么？什么不？不是真的还是不试了？四殿下请说清楚！”
永命仙君似被吓到了，竟迟迟疑疑的摇起了头：“不是吧？不会吧……不可能……”
千音若狠狠瞪他一眼，正要开骂，天帝忽道：“阿若退下！”
千音若不敢抗命，不情不愿退下了，云作马上斟了杯水送去。
天帝：“永命仙君在摇什么头？”
玄广：“永命仙君定是知道什么！”
永命：“我……我……”
玄广：“快说！蒙敝君上是大罪！”
永命：“君……君上，四殿下或许也是被人蒙敝了，那年母神回来后我听她说起过，憬丰上神所怀之头胎确实有异样，嘉乐堂后殿到处都是鬼魇之气，却没有胎气，母神说怕是胎气己散，留不下了，她怕殿下伤心没有多嘴，谁知过不多久却听闻嘉乐堂平安得子，至于生下来有没有异象，这个却没见过，不敢妄言。”
一直没说话的长琉忽道：“四哥，怎会？尘儿他，是咱们家的好孩子啊……”
长玦伏在地上，双肩微微颤抖。
天帝沉吟不语，看向天尊，目露询问。
霍因休也看一眼天尊，道：“今日是大礼之日，神明不显可改日再祭，四殿下家事却不宜在此议论。”
明堂威严，除了奉亲祭奠不得擅入，在这里争论旁的确实不合适，但众人都听出来归妄山主是在袒护，把立储说成祭礼，避重就轻，实是在替长玦上神遮掩内情，但这种天家隐密自然不能宣扬，应也是天帝所希望的，他站在天尊身边堂堂说了，一时无人出来反驳。
玄广显然不甘：“上神错了，千音尘既然要立太子，他的事就不是家事，神堂上正好说个清楚！”
他咄咄逼人的语气加神态隐隐带着报复的快意，而长玦却在这步步紧逼下闭上了眼睛，脸色苍白，似已虚弱的不堪一击。
父神……千音尘担心地想要去扶，最终却化做唇边一缕苦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用答了，也不用说了，看父神的样子，还用得着再多问什么吗……
千音尘默默脱下玉冕，连同手中玉璋一起放在礼案上。
紫檀香案色沉如乌，圭石亦晦暗如许，千音尘面向神堂躬下了身。
天帝闭上了眼晴，面色凝重。
“尘儿！过来！”
在他弯腰之际，面前拂尘一闪，风过雾散，千音尘被一股大力托起，不由自主站直了身子。
天尊含笑对他点头，和往日一样慈爱，千音尘心中起伏，茫然走了过去。
“尘儿，”天尊收回拂尘，轻轻带过他飘垂的衣带，将那上面一片香屑拂落，“近日为师闭关，你可有用心修炼？”
千音尘自小在五明宫修炼，九万年过了，灵始天尊的容颜却没有一点改变，这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面貌慈霭，仙态纯然，脸上轻轻蔓开的细纹，仿佛蕴藏着天地间最质朴的情感，每次出关，他都要将千音尘叫到身边，慈爱的问上一句，听过不知道多少遍，这一次他却差点红了眼。
“怎么，又偷懒懈怠了是不是？”天尊笑着调侃，他和他都知道，千音尘从不偷懒。
千音尘低了头：“是，徒儿愚顽不堪，近日未有专心修习。”
他不是懒惰，是动了情，分了心，意乱神迷。
天尊笑道：“也罢了，你是我灵始的弟子，一个凡人，三万岁即已修成上仙之体，谁敢说你愚顽！”
“师尊！”
“天尊！”
千音尘和长玦同时呼道。
天尊已转身对向天帝：“帝君，千音尘确实不是天族血脉，他不知无罪，是我们欺瞒了大家，请君上不要怪他。”
长玦：“不，不，不！此事是我所为，天尊并不知情！”
天尊笑道：“尘儿自出生就去了五明宫，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玄广冷笑：“果然上下联手，才做得出这等瞒天过海。”
“你住口！”天帝沉声喝道，玄广吓得一缩，唯唯退后，不敢再说。
永命仙君却道：“帝君明鉴，天尊和四殿下都不是奸恶之人，其中定有隐情，望君上详察！”
天帝皱眉不语。
长玦不胜伤痛：“说什么隐情，终归是我做错了事罢！”
“帝君！殿下！”长玦身后走出一人，越众上前，伏身拜在殿中：“嘉乐堂女婢纪何有罪，恳允向陛下呈明，不关四殿下的事！”
长玦?异：“纪何，你……”
天帝已点头道：“你说吧。”
纪何又深伏一礼，才抬头道：“我从前是伏侍憬丰上神的婢子，憬丰上神初次有孕时身子不好，气血亏损的历害，不知不觉间孩子就没有了，她受了打击神思恍惚，有时又会疯癫发狂，几近入魔，是卑下擅自出的主意，从凡间寻一个夭折的婴儿，将胎光换上，暂时安抚娘娘。四殿下爱妻心切，就默许了我。”
长玦叹道：“憬丰是为了我，每日里渡自己灵气为我调治身子，才亏了气血的……”
长玦上神自小体弱，法力也不高，正妃憬丰却出自昆吾山仙门，法力高且以貌美闻名，自成婚之后便夫妻合顺，相敬如宾，是人人羡慕称颂的神仙眷侣。
千音尘想起自己小时候去嘉乐堂，母亲见了温柔慈爱，却总是爱出神，经常说着说着话就发愣起来，而父神对她体贴入微，悉心呵护，倒不像自己体弱，而是在照顾一个病人。
那时他以为是自己不常回去，惹慈母挂念伤心了，没想到这么多年的父母亲情，都只是一场阴差阳错，殿下，烁神，凡人，替身……
永命亦唏嘘：“夫妻同气连枝，四殿下是情深之人……”
长琉似已怔忡：“怎会……”
天帝扫眼看去，身边司官已将他扶了下去。
“尘儿……”长玦望向千音尘，满眼疼惜。
九万年父子亲情，又怎会是假，千音尘忍不住，温热了眼睛。
玄广冷哼道：“怕是主仆情深吧，天谴诛仙都不怕了，一个小小仙婢敢做这种大逆的事！”
纪何道：“陛下，卑下有罪，一人承之，四殿下和尘殿下是清白的，卑下确实与憬丰上神主仆情深，憬丰上神温厚宽和，一朝失子失心，若伤及性命，想是谁都不忍见的吧？”
从记事起，纪何就在母神身边侍奉，母神走了之后又留在父神身边，一直奉差谨慎，千音尘从来没见她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想起小时候去嘉乐堂，他改不过口叫她纪何姑姑，她不应，也没有不安纠正，只每次都默默备好了他爱吃的点心果子，送到手上的茶水也是他最习惯的温度，点点滴滴，他心里当然有所感念，想必她与母神多年相伴，也是一片主仆情深的。
憬丰上神当年的丰采人人都见过，纪何的话触动旧日情分，不少人都低下了头，似有唏嘘之意。
玄广却仍不放过：“为治失子之痛，所以，就瞒天过海，直到要立一个凡人当太子了也不肯说，是吗，如此就不算有罪了？”
不知是为当年只封了一个水君，心怀不满嫉妒怨恨，还是因为爱子几次在千音若手下受辱伤了面子，此刻他抓住把柄便咄咄逼人，似与千音尘成了仇人。
不过这把柄也确实太重了些，天位神权，从天地初具起就有多少人为此流血争斗，长玦如果有不得已的苦衷，大可以私下禀明天帝，直到拖到明堂祭祀都不肯说，其居心可疑，怎么辩都是大罪。
纪何又伏了下身，肩头沉稳似已决心将事情担下，从容道：“陛下容禀！”
淡淡沉香笼得人看不清眉目，极缓极缓的，
天帝“说吧！”
那语声穿过光滑的青玉殿阶，飘浮在空气中，水一般凉……
长玦立刻伏身：“是……”
“怎会没什么？”众人惊疑中，玄广上前质问：“圭石怎会不显灵光，是滴血的人有问题吧？”他目光冷冷扫过长玦，长玦转头避开了。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里更增疑心，永命仙君犹豫道：“圭石绝不会有问题，要不，再滴一次吧？”
长玦张惶阻拦：“不……不需……”
天帝也沉下了脸。
玄广转身盯住了长玦：“看来上神是知道内情的，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当年憬丰上神生产的时候胎有异象，还惊动了天尊，现在看来不是异象是异样吧？子嗣的事也敢拿来欺瞒帝君么！”
厉言质问下，长玦更加不安，目光闪烁游离，不敢与人对视，千音尘茫然看着殿中发生的一切。
天帝不说话，气氛愈加阴沉。
玄广冷笑：“四殿下身子一向不好，或许真不知情，这异象来自别处也未可知，说出来又不丟人。”
“住口！”
千音尘握紧了拳头，出声怒喝的却是千音若。
“什么东西！轮得着你在这儿放——肆吗！”总算当着无相宫神明，没有说出格的。
玄广冷笑：“就算封出去我也是天族，血脉之事岂容人蒙蔽糊弄！”
千音若上前一步，伸手也划出一滴血，滴上圭石，圭石闪了一下，血便不见了。
千音若：“天帝都说了是圭石不灵，我与烁神一母同袍，你少在这放——肆了！”
“呵呵呵呵！”玄广斜着眼古里古怪的看向她：“小丫头，你没问题，不证明别人也没问题，一母同胞，你又从何知道？”
“你！”千音若大怒：“再胡说一句我不客气了！”
玄广不再理她，转身逼视长玦：“四殿下长子出生之前，自己曾得了场大病，我没记错吧。当时永命仙君的母亲还在嘉乐堂住过几日，照顾有孕的憬丰上神，四殿下若说没有问题，就请烁神再试一次如何？”
长玦向上行礼，痛苦低呼：“不……”身子竟然在微微发抖。
缭绕的香雾似在这一声中凝住，千音尘的心似被什么东西攥紧了，直往下沉。
玄广步步紧逼：“不什么？什么不？不是真的还是不试了？四殿下请说清楚！”
永命仙君似被吓到了，竟迟迟疑疑的摇起了头：“不是吧？不会吧……不可能……”
千音若狠狠瞪他一眼，正要开骂，天帝忽道：“阿若退下！”
千音若不敢抗命，不情不愿退下了，云作马上斟了杯水送去。
天帝：“永命仙君在摇什么头？”
玄广：“永命仙君定是知道什么！”
永命：“我……我……”
玄广：“快说！蒙敝君上是大罪！”
永命：“君……君上，四殿下或许也是被人蒙敝了，那年母神回来后我听她说起过，憬丰上神所怀之头胎确实有异样，嘉乐堂后殿到处都是鬼魇之气，却没有胎气，母神说怕是胎气己散，留不下了，她怕殿下伤心没有多嘴，谁知过不多久却听闻嘉乐堂平安得子，至于生下来有没有异象，这个却没见过，不敢妄言。”
一直没说话的长琉忽道：“四哥，怎会？尘儿他，是咱们家的好孩子啊……”
长玦伏在地上，双肩微微颤抖。
天帝沉吟不语，看向天尊，目露询问。
霍因休也看一眼天尊，道：“今日是大礼之日，神明不显可改日再祭，四殿下家事却不宜在此议论。”
明堂威严，除了奉亲祭奠不得擅入，在这里争论旁的确实不合适，但众人都听出来归妄山主是在袒护，把立储说成祭礼，避重就轻，实是在替长玦上神遮掩内情，但这种天家隐密自然不能宣扬，应也是天帝所希望的，他站在天尊身边堂堂说了，一时无人出来反驳。
玄广显然不甘：“上神错了，千音尘既然要立太子，他的事就不是家事，神堂上正好说个清楚！”
他咄咄逼人的语气加神态隐隐带着报复的快意，而长玦却在这步步紧逼下闭上了眼睛，脸色苍白，似已虚弱的不堪一击。
父神……千音尘担心地想要去扶，最终却化做唇边一缕苦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用答了，也不用说了，看父神的样子，还用得着再多问什么吗……
千音尘默默脱下玉冕，连同手中玉璋一起放在礼案上。
紫檀香案色沉如乌，圭石亦晦暗如许，千音尘面向神堂躬下了身。
天帝闭上了眼晴，面色凝重。
“尘儿！过来！”
在他弯腰之际，面前拂尘一闪，风过雾散，千音尘被一股大力托起，不由自主站直了身子。
天尊含笑对他点头，和往日一样慈爱，千音尘心中起伏，茫然走了过去。
“尘儿，”天尊收回拂尘，轻轻带过他飘垂的衣带，将那上面一片香屑拂落，“近日为师闭关，你可有用心修炼？”
千音尘自小在五明宫修炼，九万年过了，灵始天尊的容颜却没有一点改变，这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面貌慈霭，仙态纯然，脸上轻轻蔓开的细纹，仿佛蕴藏着天地间最质朴的情感，每次出关，他都要将千音尘叫到身边，慈爱的问上一句，听过不知道多少遍，这一次他却差点红了眼。
“怎么，又偷懒懈怠了是不是？”天尊笑着调侃，他和他都知道，千音尘从不偷懒。
千音尘低了头：“是，徒儿愚顽不堪，近日未有专心修习。”
他不是懒惰，是动了情，分了心，意乱神迷。
天尊笑道：“也罢了，你是我灵始的弟子，一个凡人，三万岁即已修成上仙之体，谁敢说你愚顽！”
“师尊！”
“天尊！”
千音尘和长玦同时呼道。
天尊已转身对向天帝：“帝君，千音尘确实不是天族血脉，他不知无罪，是我们欺瞒了大家，请君上不要怪他。”
长玦：“不，不，不！此事是我所为，天尊并不知情！”
天尊笑道：“尘儿自出生就去了五明宫，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玄广冷笑：“果然上下联手，才做得出这等瞒天过海。”
“你住口！”天帝沉声喝道，玄广吓得一缩，唯唯退后，不敢再说。
永命仙君却道：“帝君明鉴，天尊和四殿下都不是奸恶之人，其中定有隐情，望君上详察！”
天帝皱眉不语。
长玦不胜伤痛：“说什么隐情，终归是我做错了事罢！”
“帝君！殿下！”长玦身后走出一人，越众上前，伏身拜在殿中：“嘉乐堂女婢纪何有罪，恳允向陛下呈明，不关四殿下的事！”
长玦?异：“纪何，你……”
天帝已点头道：“你说吧。”
纪何又深伏一礼，才抬头道：“我从前是伏侍憬丰上神的婢子，憬丰上神初次有孕时身子不好，气血亏损的历害，不知不觉间孩子就没有了，她受了打击神思恍惚，有时又会疯癫发狂，几近入魔，是卑下擅自出的主意，从凡间寻一个夭折的婴儿，将胎光换上，暂时安抚娘娘。四殿下爱妻心切，就默许了我。”
长玦叹道：“憬丰是为了我，每日里渡自己灵气为我调治身子，才亏了气血的……”
长玦上神自小体弱，法力也不高，正妃憬丰却出自昆吾山仙门，法力高且以貌美闻名，自成婚之后便夫妻合顺，相敬如宾，是人人羡慕称颂的神仙眷侣。
千音尘想起自己小时候去嘉乐堂，母亲见了温柔慈爱，却总是爱出神，经常说着说着话就发愣起来，而父神对她体贴入微，悉心呵护，倒不像自己体弱，而是在照顾一个病人。
那时他以为是自己不常回去，惹慈母挂念伤心了，没想到这么多年的父母亲情，都只是一场阴差阳错，殿下，烁神，凡人，替身……
永命亦唏嘘：“夫妻同气连枝，四殿下是情深之人……”
长琉似已怔忡：“怎会……”
天帝扫眼看去，身边司官已将他扶了下去。
“尘儿……”长玦望向千音尘，满眼疼惜。
九万年父子亲情，又怎会是假，千音尘忍不住，温热了眼睛。
玄广冷哼道：“怕是主仆情深吧，天谴诛仙都不怕了，一个小小仙婢敢做这种大逆的事！”
纪何道：“陛下，卑下有罪，一人承之，四殿下和尘殿下是清白的，卑下确实与憬丰上神主仆情深，憬丰上神温厚宽和，一朝失子失心，若伤及性命，想是谁都不忍见的吧？”
从记事起，纪何就在母神身边侍奉，母神走了之后又留在父神身边，一直奉差谨慎，千音尘从来没见她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想起小时候去嘉乐堂，他改不过口叫她纪何姑姑，她不应，也没有不安纠正，只每次都默默备好了他爱吃的点心果子，送到手上的茶水也是他最习惯的温度，点点滴滴，他心里当然有所感念，想必她与母神多年相伴，也是一片主仆情深的。
憬丰上神当年的丰采人人都见过，纪何的话触动旧日情分，不少人都低下了头，似有唏嘘之意。
玄广却仍不放过：“为治失子之痛，所以，就瞒天过海，直到要立一个凡人当太子了也不肯说，是吗，如此就不算有罪了？”
不知是为当年只封了一个水君，心怀不满嫉妒怨恨，还是因为爱子几次在千音若手下受辱伤了面子，此刻他抓住把柄便咄咄逼人，似与千音尘成了仇人。
不过这把柄也确实太重了些，天位神权，从天地初具起就有多少人为此流血争斗，长玦如果有不得已的苦衷，大可以私下禀明天帝，直到拖到明堂祭祀都不肯说，其居心可疑，怎么辩都是大罪。
纪何又伏了下身，肩头沉稳似已决心将事情担下，从容道：“陛下容禀！”
淡淡沉香笼得人看不清眉目，极缓极缓的，
天帝“说吧！”
那语声穿过光滑的青玉殿阶，飘浮在空气中，水一般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