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小朋友不大一样。

    才出生不久,她被确诊了心肌炎,幸好发现及时得以治疗,才没有后遗症。

    随着年纪的增长,身体健康的音桓却不能和同龄的小朋友们一起玩耍,因为她只要跑上一二十步,就会感受到自心脏处传来的刺痛。

    为此,儿时的她被父母带着不知去了多少家医院,做了多少检查,看了多少医生,可得到的都是心脏无异常的健康结果。

    日子一长,年幼的她逐渐厌倦消毒水的味道,于是音桓开始抗拒去医院这件事情。

    从小到大,当别人以为她是个文静的孩子时候,只有她自己最明白,自己有多么渴望奔跑这件事。

    考上大学后,连进行十来分钟低强度运动、心脏都会强烈不适的音桓,开始频繁出入健身房。健身车、蹬腿机、踏步机这类器材虽然效率不高,但好歹还能勉强用上一会儿,终于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身体素质倒也有所提高。

    后来走的地方多了,看的东西多了,音桓倦了,于是她选择和自己和解,不再强求。

    过去不曾拥有,未来何必执着

    生活本来会这样寡淡无味的过下去,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意外。

    来到这里后,音桓也曾因心脏一事忐忑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像是弥补曾经的自己,音桓活力满满的有些令人头疼。

    好景不长,在六岁那年,也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年,渐渐淡忘了这件事的音桓再次感受到心脏处传来的熟悉刺痛,恐惧瞬间侵蚀了她的意志,

    她晕倒了。

    所幸是在学校里,音桓被送进了医务室,可醒来后,那深深的无力感不由得让音桓不知所措。

    该怎么办?

    她不知该向谁倾诉这件事。

    说这个身体的真正主人不是她?说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是该说她其实是个三十几岁的人?

    可这种事说出来,会有人相信吗?旁人大概会觉得这孩子在说胡话吧,所以面对父母老师的关心,无助的她只能搪塞过去。

    在那之后的几个月时间里,音桓活跃的几乎疯狂,练舞的时间更是久到累至虚脱才会被迫停下的程度,如此卖力到连谢席凇粟花落铃雪夫妇二人都担心的地步。

    她知道,也只有她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她害怕,她恐惧,恐惧自己会在某一天失去可以尽情舞动的机会,恐惧回到曾经的那种生活状态,恐惧自己被迫过上那种“淑女”的生活。

    我本可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见过光明。

    几个月后,音桓不再这么疯狂,她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晕倒之前的日子。

    但这并不意味着音桓的噩梦没有出现,可以说噩梦是以另一种方式开始折磨她——

    每个月的某一天,心脏持续不断的疼痛十几分钟。

    而她连晕过去的资格都没有,只能默默忍受。

    最开始的几年,这种状况经常会在白天发作,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的音桓,无论是什么情况,她都会在第一时间冲去没人的地方,为此她旷过课,也挂过科。

    好在这几年,基本是在晚上发作,虽然痛苦难耐,但她宁愿如此,起码她白天的生活不会受到影响。

    今天怎么……

    音桓粗喘着气,心烦意乱,焦躁不已。

    在地上歇了一会,音桓解下脚铃收进布袋子里,随后起身向窗外远眺。

    此刻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微风拂过搅乱了空气中温热的气息,偶尔路过的鸟儿愉悦的鸣叫着,六月的阳光照在身上还有些发烫。

    可心里,却冷的发凉

    光明触手可及,黑暗如蛆附骨。

    “我该,怎么办?”

    窗前伫立许久,音桓失魂落魄的,站到房间正中央,张开双臂,不停的旋转,旋转,在旋转。

    时间在绽放的裙摆上流逝,万千思绪化为一声叹息,被深埋在心里。

    彻底冷静的音桓,见时间不早,换上日常的衣服,解开凌乱的麻花辫,梳成日常的马尾辫,舞裙则收进手提袋里准备带回家清洗。

    下楼见少年们仍围坐在一起用功,音桓便提醒众人时间不早应该回家了,至于中午用脏的碟子,音桓统统放进篮子里打算带回家清洗。

    可出门没几分钟,音桓开始有些惆怅。

    虽然但是,为什么又是和这个家伙顺路?

    偷瞟了眼身旁的扑克脸,音桓不禁“啧”了一声。

    “嗯?”

    “没什么,下午送你的画觉得怎么样?”

    “很像。”

    音桓笑笑:“那我房间里挂的那几幅画手塚桑觉得如何?”

    “很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音桓摩挲着下巴,满意地笑了起来,“说起来还不知道手塚桑有什么爱好呢。”

    “我很喜欢钓鱼和爬山。”

    音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见手塚疑惑地看着自己,音桓笑道:“很像是手塚桑会有的爱好。鱼我虽然不会钓,山倒是爬过几座,手塚桑最喜欢哪座山?”

    “马特洪峰。”

    “马特洪峰?”音桓觉得有点耳熟,想了一想,问,“是阿尔卑斯山脉的那个?”

    手塚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中很少会有女生对山有了解:“粟花落桑知道?”

    “当然,我……”我尝试过爬那座山,音桓本想这么说,但来到这里后,她从未离开过日本,若真的这么说了,未免有些不妥。

    顿了顿,音桓问:“手塚桑是什么时候攀登的?”

    “十岁,十岁那年和父亲一起登顶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身旁的少女是在转移话题,好在手塚也不是什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十岁?没想到手塚桑这么厉害,我十岁的时候顶多是在家里画个画、跳个舞。”

    “爱好不同而已,粟花落桑的画就很好。”

    想着回家也没什么事,音桓问:“要不要我送你一副?不是先前几分钟的那种。”

    打算拒绝的手塚,忽地生出几分好奇,于是改口道:“油画?”

    “当然,”看了眼手表,“才四点多钟,现在画一幅的话还来得及。”

    “现在?”

    “手塚桑之后是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

    “那就走吧。”说着,音桓抓住手塚的手腕,就拉着他折返回自己的清徽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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