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淮见燕王若有所思的样子,咳嗽一声继续道:“教娘娘写字的先生,臣实在查不出来。一是因为娘娘小时候的事情几乎不可考,前朝内廷记档除了记录密氏进宫和入冷宫的时间,剩下一律都被删减掉。娘娘的自己生平则根本没有档案留存。其二是,盼月殿同皇城西小门只隔一条永巷,昏德公在时,住在那里的人杂的很。这些人现在散的散、死的死,几乎找不出什么活着的人来问话。”

    燕王勉强回神,皱眉问:“母妃宫中不就有很多遗留下的老姑姑么,怎么不去问?”

    云淮无奈道:“那些老姑姑从前都是服侍各宫娘娘的,现在的身份地位基本算半个主子,那些人既油滑又迷信,问过之后只说包括盼月殿在内的西六所是污秽地,那块常年关押失势的宫人所以十分晦气。她们从来都是绕着哪里走,所以不知道永巷的事情。”

    燕王的手又开始敲桌面,这是他正在思索的佐证。他问云淮:“本王记得宫白杨的族人是死在永巷里的?”

    “是,墨笙家里亲族八口人都在永巷为奴,一个也未得活。”云淮面有哀色,“但臣实在没办法问他。夏日宴也好、殿下成亲那天也好,说墨笙想咬死燕王妃都不为过,又怎么可能从他嘴里打听出什么事情呢。恐怕臣刚提起永巷两个字,他便要往臣脸上招呼拳头。”

    燕王也叹口气:“如此,大体可说南君意那先生目前为止是没问题的。墨笙这么恨南君意,若真是有什么事情被他知道,早就写成七八本奏折提到陛下处兴师问罪了。”

    云淮低声道:“臣其实有个猜测。”

    燕王没说话,示意他继续说。云淮便从椅子上站起身,边踱步边说:“永巷和冷宫的人几乎都不识字;密氏入冷宫后就得了痨病,很少离开床榻。燕王妃又说教她写字的是她师父,这就是说这人既不是密氏也不是她五哥南君忱。如此,燕王妃小时候接触过的宮外人只剩陛下一人。”

    “清雅啊清雅!父皇虽有才学,但所有功夫几乎都扑在带兵打仗上。本王和太子他都没亲手教过读书写字,又怎么会管敌人的女儿。”燕王听云淮这推测竟然觉得有些好笑,“父皇那时是进宫救人。人没救到自己也受了重伤被困。那伤极其严重,现在到雨天父皇还有胸口疼的病症发作。他那时在盼月殿里养了一个多月的伤才勉强逃出宫。父皇伤那么重,又怎么有力气教南君意读书识字?”

    云淮显然已经想到这层,他轻声说:“臣没记错的话,陛下从这次受伤后就开始频繁潜入宫中。白门暗卫也是在那时候搭建起来的。”

    白门暗卫是北齐最神秘的部署。雁荡军能顺利拿下北都,除了自身战力无人能敌外,攻城前若没有白门提供的北都城防务资料,攻城战局不会如此顺利。

    白门名声虽大,但除了齐武帝几乎无人知道白门中有几人、他们都在何处、正在做什么。唯一可知的是,白门之所以称为白门,是因为一个叫白甜龙的男人。这男人与齐武帝是过命的交情。而他出身何处、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无人知晓。

    燕王知道云淮想说什么。他脑海里又映出南君意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她见他就像老鼠见了猫,恨不得随时找个地缝遁走。

    “殿下,臣虽没见过白门人,却听说过他们的神通。燕王妃若是白门中人,必定是有她过人之处,这其实是好试出来的。”云淮的声音放得极低,“在险境能毫发无损,处绝境可逃出生天;这是白门最大的本事。”

    燕王脱口道:“不行,她并不会武。”

    云淮解释道:“咱们手下的人都有分寸,这个绝境自然也是咱们装出来的绝境。燕王妃肯定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不行。”

    “殿下……”

    燕王有些疲惫和烦躁:“这事行起来不易,方方面面要考虑到太多。试出她是白门人自然好,但万一她有别的什么身份或者她本来就什么都不是,到时又该如何收场?”

    云淮还想说话,又被燕王截住:“眼下我左右都要在京中再待一年,何必非要急在这时候试她。等我回南边,她再不中用也是这府里唯一的主子,到时她有什么心思定是要全露出来的。”

    云淮垂下眼睑,想问什么却没有问题。最终只是恭敬的称“诺”。

    燕王从长桌后站起来,他走到云淮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清雅,我知道你和墨笙是想替本王分忧。但这事绝对急不得。在北都这几月来,我在大哥身边学到许多事,首先一点就是一定要沉住气。你明白吗?”

    自睚眦岭一事后,燕王似乎沉着了不少。但似乎也是因为此,他也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云淮叹口气,不好再说什么:“是,殿下。是我们太着急。”

    “不怪你们着急。”燕王离了云淮,站在门口朝外望,“南边小朝廷一日不灭,战事就得无休无止的打下去。在这种时候,最怕有人在背后捅刀子,所以能尽快排除一个就是一个。可这快里必须学会求稳,决不能再让无辜的人因为这些事丢性命,睚眦岭就是后果最惨烈的铁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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