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过耳,不热不燥。疾驰飞奔的两人各有各的心猿意马。他们虽然贴得近,回去的路上却始终相顾无言。

    快马之上,两人远远瞧见燕王府的正门跟过年似的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府兵亲卫列立两侧,有三人站在台阶之上说着什么。

    夏夜的风将那些人的对话吹来,燕王才听清他们正在说什么。

    “你可莫说什么王爷不会对王妃怎么样的话吧!我们公主自进府以来几时消停过?今日好不容易出趟门就被王爷掳走,你们王爷光天化日学土////匪强///抢//民///女很光荣吗!”说话毫不留情面的是南棠。

    “南姑娘,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王爷也不是在学土匪。若想一匹马上载两人,除非是人自己踩马镫坐上去,否则只能用抱的。”认真讨论上马姿势的是燕王身边的侍卫方正。

    “你往马上带人会像拎袋大米一样往上甩吗!”

    “兴许是王妃娘娘分量轻,王爷的姿势才会看起来如此。在下没与姑娘家同乘过,实在不知究竟对不对。但王爷大体是不会错的,也绝不会伤到娘娘。”

    “别和本姑娘扯这些没用的!”南棠气的叉腰,“我明白告诉你吧,我们公主最害怕骑马。她今日回来没事还好,若是受了半点惊吓,我拼上这条命也要去皇后娘娘那告御状!我前几日发过誓,再不让我们公主受半点委屈,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宫里告诉皇后娘娘,燕王把我们公主劫走啦!”

    “南棠姑娘瞧你这话说的,王爷和娘娘还没回来呢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哎……”权管家苦口婆心,边劝边四处张望,“不过,他们若再不回来可真要派人出去找,王爷也真是的,不说去哪儿就这么走了,干叫人着急不是……”

    南棠着急的说:“到时候我也跟着一起去找。”

    方正严肃的说:“南姑娘、权管家,若王爷和王妃过一个时辰再不回来,我一个人去找就可以。府兵之类还是不要调动,免得惊动旁人。在下跟随王爷多年,既相信王爷的分寸,也相信王爷的身手。王妃同王爷在一起是最安全不过的。”

    说着,乌的卢已经奔至王府石狮处。三人的目光朝战马嘶鸣之声寻过来,见马上的人正是燕王和燕王妃,尽皆松了一口气。

    “公主!”南棠顾不得许多,待马停稳就跑上跟前。

    燕王率先下马,因心情不错所以没怪罪南棠大放厥词,反而和颜悦色的对她说:“燕王妃无事,我的马比永巷里那些烈马强百倍。再说我是一路护着你们公主回来的,她不可能受到半点委屈。”

    听到永巷两个字,南棠意识到南君纯应该是将自己害怕骑马的事情都同燕王说了。南棠仍不放心,用眼神问南君意。南君意个人坐在马上,朝她点点头。

    燕王展臂要抱,南君意却不肯。燕王不由分说踩着王府小仆送来的矮脚马凳,揽住南君意的腰将她抱下马。待南君意扶着燕王的手臂站定后,燕王还不忘整整她的领口。

    借着高悬于燕王府门口的几个大红灯笼,三人清清楚楚的看到燕王妃的双唇红了一圈,不知是胭脂掉了还是别的什么,叫人看着觉得十分艳情。

    南棠是过来人,只道自家公主定是被欺负狠了,敢怒不敢言;权管家“哎呦”两声,一双眼笑得出了褶子,转身吩咐府里人王爷王妃回来,饭菜可上桌,沐浴用的热水也可以烧上了。

    方正选择非礼勿视,恭敬的朝燕王夫妇行礼,然后去牵乌的卢的缰绳。

    燕王常年习武,耳力超群的他把刚刚三人的对话听了个遍。他夸奖方正道:“对答有力而有礼,做事考虑很周到。好。”

    方正不卑不亢:“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燕王颇欣慰,牵着南君意的手往王府里走。他问:“你饿不饿?陪我到正厅吃点东西?”

    南君意摇头,十分疲惫地说:“现在太晚,我怕吃了胃里积食难受。”

    燕王揉着南君意仿若无骨的葱样小手,走到东院门口才说:“玩了一下午你估计也累了,今晚就不难为你。但从明日起要陪我一道用三餐,这是可是你今日答应我的。”

    南君意憋了半天,最后还是生气地说:“是你逼我答应的。”

    南君意生气也像撒娇,燕王疏朗而笑,有些不想放手:“答应就是答应,其他我可不管。行了回去吧。今天早点睡,明日早点来。”

    南君意听完这话转身想走,燕王忽然说:“南棠,站住。”

    南君意又转回身,拦在南棠面前:“王爷,刚才您也答应我的,不会牵连南棠。”

    “刚才听说你要到上坤宫向我母妃告御状?”燕王弯着眼睛说,南棠脊背发寒,赶忙跪下认罪,“上次罚过你以后,总算有点忠仆的模样。本王可不管王妃管你叫姐姐还是旁的,主子就是主子。做好你该做的,才是你的本分。本王的话你可听的明白?”

    南棠如临大赦,跪地答道:“王爷教导重托,南棠永记于心。日后定会全心全意照顾公——燕王妃娘娘!”

    燕王点点头,满意的说:“回去吧,明日记得请王妃来正院用早膳。”

    南棠一直跟着南君意进东院厢房,她非要陪南君意一同睡觉,就怕南君意心里难受又做出什么傻事。

    南君意嘴上的胭脂早已擦干净,她没心情再同南棠讲什么宽心的话。站起来一边铺床一边局促地说:“你想办法给我找身男人衣服来,过两天我一定要去找桃姐姐说清利害,让他们早点离开北都。”

    南棠心里跟着发慌却不敢问:“好,我明天就去找衣服。”

    南君意把床铺好,展开被子又叠上:“明天开始我三餐都在正院吃。首饰衣裳都要提前准备好。以后我不在东院开灶,得委屈姐姐去后厨和府里人一块吃大锅饭。”

    南君意忽然说不下去了,手上的被子给叠的乱七八糟。她索性坐在床沿边说:“我只能抽空再做点心给你吃。”

    南君意每次或心烦伤心的时候就会说和点心有关的事情。南棠焦心极了,挨着南君意坐下搂着她。

    南棠嘴中发苦,终究还是问:“燕王他是不是……”

    “他没有欺负我,就亲我。”南君意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他碰我时候,我有些害怕……”

    南棠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两个女孩子心里永远不愿记起的事情,被那匹黑战马翻出来,痛到无法呼吸。

    “我早知道会这样,毕竟我已经嫁做人妇。这样的事是逃不掉的。姐姐!他亲我的时候,我脑海中全是挂在城墙上的那些人头。有我那些没有见过面的小兄弟、有战英哥,还有,五哥他们……”南君意的眼泪向断线的珠子,“姐姐,我们手上没人,我独自办出来的事情也总磕磕绊绊。我害怕有一天叶先生他们会因为我、因为我……”

    南棠把下唇咬出血来,眼泪也跟着的往下掉。南君意抱着她哭道:“姐姐,我不能去见桃姐姐,也许会被发现。姐姐,我该怎么办?”

    “明日称病吧,上次太医开的补药还有一些。拌着灶灰吃下去,几包吃完一定会发热。咱们多病几次,时间一长燕王准会嫌烦,估计就不会叫你去正院了。叶小姐那边,我去说!”南棠发狠道,“我现在就去把药给你拿来。”

    南君意现下失了分寸,只剩害怕这一样事可做,她不舍得放南棠走,便说:“姐姐别走,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我有些怕……今晚我们一同睡好么?”

    “好,我们一起睡。我陪你。”南棠站起又坐下,她们相互紧抱,似这样才能温暖彼此。

    第二天清晨,南棠发现南君意不在身边。她去小厨房找也没有找到人。锅里盖着新做的早饭,是一人份的。小砂锅里没有药粉,南君意没有照南棠说的去做。而是梳洗打扮好,一个人去正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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