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就是忽视,他真傻,他还以为是纵容呢!

    梁风比她更重地一哼!

    金絮忽然拽住他,把他拽停了。他顺势一看,见她指着地上一根树枝。

    “你看这根树枝。”

    普通的枯枝,指粗。梁风不明所以,金絮抬起一脚踩在树枝上,然后一碾,树枝断了。

    “这是逼我逼太紧的结果。”她道。

    梁风抿嘴,心里默默,觉得这一脚真是毫不留情,“我逼你太紧,我就是这根树枝的下场?”

    “不是。”

    “你是。”梁风牵她的手,“你要吸绿鸦膏这件事,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你自己斩不断的话,我帮你斩断。”

    “你想怎么斩?”她继续前走下山。

    “手起刀落,很利索就斩断了。”梁风摆手刀状。

    她撇了眼,不置可否。

    “你往后,当真不可以再骗我了。”梁风郑重其事道:“小事也不行。”

    “你往后,当真不可以再放暗卫监视我了。一天也不行。”她学着他的语气。

    这怎么真有点撒娇的意思?梁风掠过脑子就不想了,当即点头答应,“好,我答应了,你也要答应我。”

    “行。”她也痛快。

    梁风喜滋滋。

    “回去把我的窗户修好。”

    “好。”梁风还是喜滋滋。

    她又问:“说笑行不行?”

    他登时停止喜滋滋,怕入了她的陷阱,思索道:“如果我能听出来是说笑就行,不能就不行。”

    她哦一声。

    梁风说得是很严肃的,她却浑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捏捏她的手掌想再强调一遍,金絮却溜滑地脱了手飞快往前跑。

    她跑回马车,一骨碌钻进车里,回头露出一个脑袋看他。梁风不着急和她回去,慢悠悠落在后面。

    “你一点也不看重我。”他埋怨道。

    金絮摇头,“我心里是有你的。”

    闻言,嘴角两边的肉有一点往下垮,他站定车边,抬头看着车里的她,愈发埋怨:“你心里怎么有我了?你在乎我吗?你惦记我吗?你心里想我吗?你有陪伴我吗?你有哄我开心吗?你没有。”

    金絮不动声色,“怎么样是在乎你?”

    “时时刻刻想着我。”

    “怎么样是想着你?”

    “时时刻刻惦记我。”

    “怎么样是惦记你?”

    梁风略一想,道:“时时刻刻陪着我,不能陪我时要想办法陪着我,不能见我落单了。”

    “怎么样是陪着你?”

    “陪着我时要哄我开心。”

    她听罢,脸上不表态,“你要的很多。”

    “一点也不多。”

    她转而道:“嗯,是不多。”

    梁风发觉她是很会拿捏人的,或者说是很会拿捏他的,心里有点气,一臂撑起跳进车里,挨着她坐。

    “你搬进王府里面住好不好?”

    “不好。你把我关起来怎么办?”

    “我不关你,你今日搬过去。”

    “不要。我又不是没有住处。”

    梁风想说她那住处不好,邻居也不好,哪哪都不好。

    她思索一会,问:“除了自残、假死、欺君,你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没有了。就这几个法子可以完全消除皇帝对我的疑虑,别的都不能根除。”梁风叫暗卫驾车回城。

    “如果是背负污名呢?把你的名声彻底搞坏?”

    “那至少得是牵连到朝堂和民间的重大事件,这样的事件我能插手进去都不容易,更别说还得做出一番动作后再以后续舆论败坏我的名声,我动作之前皇帝就有警惕了。”

    她沉着点头,“要想事情不大,又同时影响足够恶劣,确实只有骗种欺君这一条路了。”

    “假死的话,是如何假死?”她又问。

    “比如说,病重不治身亡,下葬前换个假人代替,或是下葬后再掘开坟墓。”梁风道:“皇帝肯定会找太医为我医治,必须得是真病才行。李婶能研制出致病的药物,吃了就能假似病重,但是很快就会好。”

    她不表态,眉头微微皱起来,“要想完全摆脱皇帝疑虑安全脱身,走之前肯定会伤筋动骨。”

    看得出她有重重疑虑,面上却显露不多,梁风问:“是不是只要我能离开京城,你就愿意和我在一起?”他郑重地说:“你刚才说了你心里有我的。”

    “你不是不信么。”

    “我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金絮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

    “你回答我的问题。”梁风道。

    她不说话,沉沉的像在思考。

    梁风捏捏她的手,“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出了什么事两个人一起面对不好吗?我们不要吵架,不要分开。”

    金絮一想,郑重点头,“好,不吵架。”

    她问:“你离开京城,我才愿意和你在一起,这对你来说是在乎你、惦记你、想你、陪伴你、哄你开心吗?”

    梁风皱眉思考,脑子有点空白,耳朵却忍不住将和他在一起和在乎他、惦记他、想他、陪伴他、哄他开心之间联系起来,联系之后觉得这很可以相等,于是他点头,“是。”

    “还是,我只是贪图你能带我云游四海?”

    梁风眨眨眼,想了想,发觉没有东西可以和贪图带她云游四海划等号,于是摇头,“不是。”

    也不是,她贪图他,梁风又点头,“是。”

    金絮脸上微微一笑,“哪里是,哪里不是。”

    “你贪图我,就是你愿意和我在一起。而云游四海,是我们在一起之后会做的事。”梁风教给她道。

    “这样啊。”她若有所思。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又想起来提醒。

    “你离开京城,我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对。”

    她还是若有所思,但是点头道:“我是愿意的。”

    梁风忙问:“你、你的愿意是那种——愿意想我、在乎我、哄我开心?”

    她又是一想,“若是为了想你、在乎你、哄你开心,那就未必愿意了。”她耸肩,“我不和你在一起也一样能做到。”

    梁风沉思——

    “这取决于你是不是必须冒险。如果风险太大,我一样可以在乎你、惦记你、想你、陪伴你、哄你开心,但我们可以不在一起。”

    “不行。”梁风觉得这有点乱,反正道:“我会努力离开京城,你不可以找人嫁出去。”他重重握着她的手,“我们要在一起的。”

    他想通一点,“你在京城,你不会开心。”

    “我在哪里都不开心。”她语气没什么感触。

    他的心情有点垮下去,觉得不太对劲,但是不明白哪里不对劲,问道:“在我身边你会开心吗?”

    “嗯。”她点头。

    “那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要在一起的。”梁风道:“我在你身边是很开心的。”

    她看着他,再次点头,“嗯。”

    心情似乎不能升起来,梁风低头沉默,默默握着她的手。

    马车停下,到家了。

    送她进屋,梁风马上开始为她修理窗户。

    家里没有窗纸,她从一块破布上裁下一角。梁风站在窗子外面糊,先糊里面,再糊外面。金絮在屋里,趴着另外半扇窗户,看着他补。

    梁风突然问:“你刚才说在我身边很开心?”

    “还不错。”她托腮闲闲道。

    “可是我感受不到你在乎我。”

    “我知道。”她道。

    梁风低下头,给碎布涂抹米胶,然后沾住破洞。

    一个小洞,饶是他如何拖,也很快就糊好了。

    “回去吧。”她道。

    梁风抬头看她,“你赶我走。”

    “不是。”她又在看,盯着他脸上某处,忽然问:“你肚子痛吗?”

    肚子?“不痛。”梁风莫名。

    “哦。”她拿起裁了一角的碎布,擦去他食指沾上的米胶,“回去吧。”

    梁风手指下意识一勾,没勾住她,有点被驱赶的委屈。

    “以后进出记得锁门。”

    “嗯。”

    “不许把钥匙给林童忆,不能让这人随意进出你的家门。我会常来找你的。”

    “嗯。”

    今天也不便再继续打扰她了,梁风召回所有暗卫,一起回府。

    他走不远回头望,见金絮仍是趴着窗沿看日头。没什么云朵,很大的太阳,冬日的雪开始融化了。

    回府也有事情做,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他得仔细清点一下王府目前的储蓄有多少,包括现成的钱财和御赐的宝物。

    御赐宝物不能动,主要是清点现金和现钱,立刻能调用出来的有多少。

    之前一直没有仔细注意过这些,只大体知道一下王府用度是否紧张就算了。现在他该上心了。

    老李拿来账簿给他看,该上心的梁风翻了两下不看了,只听老李讲。

    王府的支出主要分三部分,府内人的花销,暗卫和府兵的花销,还有梁风本人的花销。

    起初是拿军中的月俸,这部分不多,但是覆盖了府内几乎全部开销,包括老李和丫鬟小厮还有府中过年过节过冬的所有花费。府里人不多,这些花费本身也少,他卸去军位后,这部分收入没了,后面是用前些年军功拿的赏赐来补。

    他初入军营头几年,喜欢用王府私库给军营的士兵改善伙食,那时候这方面费用不小,曾调用过藩地上贡的钱财。后面不管是襄国还是燕国,上贡之物再没调进过私库,只调来送给朝廷使用。

    军功赏赐除了补贴府内花销外,还主要承担他的暗卫和府兵的开销。府兵军备比较次,他不在家的时候,老李对府兵疏于训练,他卸去军职后仍然很少着家,继续疏于训练,这部分花费主要用在暗卫和府兵的月俸上。后面不再有军功了,剩余的赏赐只等坐吃山空。

    除了这些,最大的支出是他花在嬉春院和温柔馆的钱。主要用的也是军功赏赐和其他某些人送的礼,将其中能典当的典当后,才能支持他在销金窟里大手挥霍。

    他交出兵权前,这部分挥霍只占王府总支出的两三成,交出兵权后,直接占去七八成。一直到温柔馆倒闭,王府在这方面才总算轻松了些。

    听及此,梁风有点压力,在此刻老李的注视下,他很希望金絮在身边,握着她的手,一起面对。

    但是在交出兵权后,这座府邸正式定性为王府,而不是将军府,朝廷发下来的月俸是以诸侯王的份例发放,比之军营中领的月俸多出许许多多。

    这一笔庞大的月俸每月主要用在有四:借给七皇子;购买和光府;上下走动人情;温柔馆倒闭前,花给温柔馆,温柔馆倒闭后,花给金絮。每月都能有不少剩余。

    梁风算了算,他感觉花费在金絮身上的钱并没有那么多,而且这不叫花费,叫给她。

    现金现钱不多,最多的是不便典当的御赐宝物。当初那堆宝物在温柔馆四楼堆了一整个房间,堆出个金碧辉煌。后来温柔馆倒闭,满屋子的宝物收回来,少数几个给她砸了,其余多数在这次拂柳街修缮时捐出去了。

    金钱宝物之外,剩下的就是粮食了。然而今年冬天囤的粮食不多。

    老李道:“总的来算,王府自建成之日起,每年花销都不算多的,但因收入也不多,没攒下来多少钱。主要攒下的钱,都是这两年您每月的诸侯王份例。”

    梁风心里有数了,吩咐道:“我想多攒点钱,往后要开源节流了。我在京城还有一处房产,一块变卖掉吧。”有一座小宅子,记得给金絮养过伤的。

    “是。”老李应道。

    李晟去府库清点现存所有的金子与铜钱,最后清出大约二十斤金子和两千铜钱。

    梁风再召来目前身边得闲的全部暗卫,共十人。他点出五名,每人携带三斤金子和一百钱分头去往山谷与十二会合,并一同在山谷修建出一座临时住所,然后不用回来。

    那副简画的原图在金絮那里,她没还给他,他这里只有将图中含义手写下来的文本。梁风抄了五份给这些暗卫,吩咐今晚出发。

    事情做完,已经夜深了。

    歇下来时,他的肚子开始痛了。

    理应不是吃坏了东西。梁风拉了一趟肚子,快要睡觉的时候又拉了一次。

    李婶给他把脉,说他就是吃坏了肚子。

    梁风觉得没道理,不管不顾地睡自己的觉。

    第二天起来,穿好衣服就想找她。入睡前想起来昨天有件事情忘记问她,她前一阵收到太南那边寄来的信件,想问她信里说了什么的,太南那些小姑娘们都还好吧。

    这一早起晚了,再过一个时辰便到正午。他洗漱完随便喝了碗粥,想晚点找她一块吃午饭。

    这时夏培手下一个太监登门传旨,说皇帝召他进宫。

    梁风只好打断计划先进宫去。他知道会被皇帝叫过去,绿鸦膏那事波及挺大,居然久到十年前,皇帝肯定会叫他问话。只是没想到昨天刚知道的事情,今天就被叫过去了。

    入了宫快到正午,听太监说早朝结束后皇帝还未离开朝殿,梁风随指引直入朝殿。

    一入殿,见皇帝就坐在上首批折子。

    “朕找你来是有事问你。”皇帝叫坐,“你是如何发现街上有人贩卖绿鸦膏?”

    把那个大爷的画像交给冯棹台,是因为他不想直接插手。不管冯棹台有没有透露画像背后的人是他,细查之下肯定都会查到他这里。

    梁风道:“回陛下,不是臣弟发现的。最初是有人在街上被人兜售绿鸦膏,因卖绿鸦膏那人口腔溃烂、唇齿发黑,她被吓了一跳,回来告诉我,我才知道的。臣弟知道后,留心派人详查,这才发现了。”

    皇帝眉头一皱,“这人是谁?”

    “臣弟的知己。”

    “你这知己是个男人?从前参过军?为何能认得绿鸦膏?”

    “回陛下,我这知己是女子,从未参军,也不是她认得,是她回来告知我后,我存疑派人详查,才确定是绿鸦膏。”梁风表现老实巴交的样子,“我只是不希望她被吓到。”

    “你既查了,又为何不继续查下去,反而告诉冯棹台?”

    梁风恭恭敬敬,“绿鸦膏按理不该在民间流通,此事非同小可,臣弟未得陛下授权自然不宜过多插手查案,这事交给御史府来办最为合适。我又和冯棹台有些交情,便交给他了。”

    皇帝不知信了没有,神情间心思不露。梁风不等皇帝问,自己先道:“臣弟明白陛下的担忧,数年前民间出现绿鸦膏,极有可能是从军营泄露出去的,而那时是臣弟在营中当差。”

    皇帝的眼神直视过来,梁风继续道:“臣弟问心无愧,自认对所有军务尽可能亲力亲为,不曾有绿鸦膏偷盗并泄露的事情发生。而且那几年出征,名为剿匪,实则招安,作战多数较为和平,极少有需要军医动用绿鸦膏的伤兵出现。”

    “朕还没问,你倒自己说了。”皇帝道:“卸去军职不过几年,你把自己撇得干净。”

    梁风低头不说话,任由皇帝去讲。

    皇帝起身往外走,“你过来,陪朕走走。”

    梁风跟上。

    一路陪着皇帝走过数个宫殿,走过沧池。沿路宫道整洁宽阔,积雪总是有人扫得干净。他后半步跟着,皇帝始终沉默。

    直到在沧池边的亭子里坐下,皇帝开口道:“有心之人偷渡绿鸦膏上京也是可能,朕查过了,营中随时能调出使用的成熟绿鸦膏最多不超三斤,未必是军中泄露出去的。”

    三斤不够卖。梁风应:“是。”

    “今早朝会,那帮大臣又和朕说起立太子的事,没个清净。”皇帝的话忽然转了个头。

    梁风低头道:“陛下多注意身体。”

    意识到皇帝大约不会很快放他走了,已经过了午时,不知道她吃饭没有,身边也没个人护着。

    皇帝絮絮叨叨,梁风心不在焉听着,时不时应一句。

    宫人献上茶果点心,梁风吃了几块。皇帝仍在念念叨叨,他走神间不知觉吃完了一碟点心。

    “你进宫前没有用饭么?”皇帝看了问。

    梁风一愣,忙回道:“吃了,吃得不多,今早起晚了,进宫前没来得及多吃。”

    “那今夜留宫中用饭吧,省得你说朕亏待你。”皇帝顺势道。

    梁风又一愣,有些诧异,他从前有因什么事直言说过皇帝亏待他吗?但他立即应下:“是。”

    越发想她了,希望她有好好吃饭。

    “你同朕说话时,总是走神,在想什么?”

    梁风第三次愣住,忙道:“回陛下,臣弟前日细算了王府这几年的开支,盘算着往后该如何开源节流。”

    皇帝挑眉,“哦?王府用度紧张了?倒不曾见你这些年如何大手大脚。”

    梁风扯嘴笑,“府中下人接连几个想归乡侍奉父母双亲,纷纷跟我告辞,我念及他们这些年也颇尽心力,便打算在他们回乡前各送一笔补助费,也算回家路上的盘缠。”

    “你那府中才几个下人,打发些赏赐能影响到王府用度?你每月俸禄居然不够用?”

    梁风干干地笑,不答话。

    皇帝一挥手,吩咐夏培拿赏赐来。

    不多时,两个太监合力端了一托的金子来。皇帝大方道:“赏你的。”

    梁风看了眼,金子上印着御印,只能不客气收下,起身作礼,“谢陛下。”

    突然留他吃饭,突然给他赏赐,这皇帝肯定有话想说。

    梁风只好等,心里也在犹豫要不要坦诚想法,直接问皇帝能否放他离京。当下朝廷的情形,能不能容许他把这话说出来。

    如果要说,在太子人选定下来的前后,就是他提出退隐的最佳时机。

    但是,到底是前还是后,他在犹豫。

    不如回去问问金絮。

    她说不定正在犯困呢,她昨晚肯定没有睡觉,因为前一天睡太多了,到此刻才觉得困。

    梁风继续心不在焉。

    入了夜,皇帝终于离开沧池,协带梁风去往朝殿偏阁。

    偏殿内已经有一干太监宫女,来来回回忙碌。梁风坐下,案上一众菜肴全都布好,酒也斟好。

    皇帝起筷,梁风开动。白天吃得少,他饿了。

    席间静静。吃得认真的同时没忘记留意皇帝的动静,梁风等着皇帝在这顿饭上要说什么,随时应付。

    但是吃到后半席,皇帝始终没有开口,什么话也没说。

    琢磨不明白,梁风索性不琢磨了,赶紧吃完还来得及出宫找她。

    皇帝比他先放下筷子,直到梁风吃完皇帝都没说话。

    一桌菜,好吃的都吃完了,不喜欢也都吃了点。梁风给足面子,吃完了正要请出宫,皇帝开口道:“西域都护府新进贡一批葡萄,你尝尝新。”

    他还没答话,殿外宫女捧着葡萄端来了。

    紫色的葡萄上沾着水珠,饱满的一大串,看起来晶莹剔透,果香很浓。

    梁风只好继续给面子。他扯下一小串,吃了一颗,牙齿一咬,汁水迸出来,他的脸立刻皱了。

    很酸,非常酸,一股浓烈的酸气直往脑袋上冲。

    西域竟敢进贡这种果品,梁风往皇帝那看,想看皇帝生气没有,却见皇帝正好也看着他,似乎在看他反应。

    “如何?”

    他活生生将这颗葡萄咽下去,道:“恐怕不合陛下口味,味道怪酸的,大概葡萄还未到季节吧。”

    皇帝呵一声,“是么,西域都护府这是将未长熟的果品送上贡来了。”

    皇帝看起来没吃,也不知道生气没有。梁风是不想再吃了,酸得倒胃口。

    他将果碟推远,想和皇帝告辞,正要开口,忽然感觉肚子疼。

    咕噜咕噜地泛疼,昨夜的肚子到现在还没闹完吗,他想出恭。

    越发要走了,梁风拱手,“陛下......”

    骤然强烈的痛感打断他的话,肚子的疼痛沿着全身筋脉迅速扩散,眼前瞬间模糊发散,后脑变凉,梁风发觉不对劲,这不是想出恭。

    手臂不受控地猛一抽搐,喉咙里一股血气混着臭气呼出来,脏腑仿佛被带锯齿的刀翻搅切碎。梁风躬着身体说不出话,想推开桌子离远点,全身绷紧的筋脉却不受他控制地颤抖,意识仿佛逐渐从这具身体中剥离,他看见指甲颜色变深。

    “若有机会,朕愿意与你做个好兄弟。”皇帝忽然道。

    梁风暴睁着眼睛抬头,眼前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入眼光线全部发散失焦,他却能感受到皇帝俯视他的冷漠。

    “你......”他想撑起身体逃出去,意识却越来越轻。

    “无论如何,在朕登基前,多谢有你。”

    这几年的安逸完全消磨了他的警惕,他完全没有感受到杀意。

    梁风控制最后一点肌肉摸腰,却没能摸到他的佩刀,他身后也没有带进宫的随从。

    他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可能引起皇帝警觉的话始终犹犹豫豫不曾说出口,安生这几年,他又做错了什么。

    梁风呕出一口血,颈椎抽搐地令脑袋歪掉,倒在从他身体里吐出的血块中。

    “送回府,别死在宫里。”皇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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