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皮姆站在窗台上梳理羽毛,露西亚在一旁看着它,上前去摸它的头,它轻轻啄了三下她的手指,最后看了她一眼,从窗台上跳下,向着东北方向永不复还。

    伊格内修斯带着一束玫瑰到绿风铃街找她,此刻,就连他也难以掩饰自己的倦容。

    “你还不明白吗?”露西亚终于忍不住把他的花摔到地上,和他在门口大吵,“你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即使是在最生气的时候,露西亚也从来没有对花下过手,此时此刻,伊特内修斯的眼神显得过分受伤,“露西亚,你怎么了?”

    她歇斯底里,眼里布满血丝,充斥着烦躁、不甘和悲伤,这些情绪一涌而出,如同惩戒海从船上倾泻而下的浪花,“你还不明白吗?迄今为止,我所遭受的无妄之灾,我所遭受的苦难,甚至我父母的死亡也全部都是由你造成的。”

    “露西亚,我……”任何解释在此刻都变得苍白,和罪人的狡辩没什么两样,伊格内修斯没能将字词整合成一句完整的话。

    “从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开始,我只想安静地度过这一生,为什么你一定要把我拉到你这边来?我根本没有和你站在一起的能力!”海水是苦涩的,她的情感和眼泪也是苦涩的,它们腐蚀着她的皮肤,在她脸上留下道道伤疤,“你所做的一切全都反噬在我头上,然而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一直在被动地接受,我恨你,如果不是你,我的人生绝对不会变成这样,你再也不要来见我了!”

    她还未来得及再仔细看一眼伊格内修斯就把门摔上,终于忍不住趴在沙发上,把脸埋进柔软的抱枕里,放声大哭。很久以来,她都没像今天这样酣畅淋漓地哭过了。这一切都是那么地让她无法忍受,待在瑞恩斯特的时候,世界是如此地纯粹,没有被浸染任何灰尘,她虽没有了家人,但还有各种各样的朋友,从未感觉像现在这样悲伤过。

    生活在科迪亚斯的王都,她只感觉疲惫,大家都有做不完的事,各自怀揣着对他人的恶意,挤破脑袋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不同阵营和不同想法的人就好像豺狼虎豹,在无休止的斗争中耗尽这个城市乃至国家的生命,无论他们把这些事伪装得多么高尚,也无法掩盖最原始的动机和小孩没什么两样的事实。只是小孩为了获得什么,只会哭闹和挥舞拳头,而他们想要获得什么,则必定要他人付出血的代价,甚至于她所生活的这一点小小的地方也没能在斗争中幸免于难,她的领地被人不断入侵,又把本来应该无关的人卷入。

    她哭得全身麻木,哭得眼睛发肿,身体疲惫。她想把伊格内修斯从虎群里拉出来,但连独善其身都难。这让她更为悲伤。

    在这之后,一切似乎如愿以偿,都和她无关了,伊格内修斯不再来找她,他的政敌也不再来找她。逐渐地,她的精神好了许多。白天,献给露西娅的蔷薇与她跳舞,晚上,窸窸窣窣的羽毛笔和她歌唱。但此剑在手,露西亚还是会焦躁不安。

    就这样在平静中度过了又一个七年,这七年间,女性获得了参政的权力,佩内洛普变为政坛上的新星;费怡结婚生子,露西亚成为孩子的教母;玛蒂尔达的诗走到哪都可以听见有人念诵;露西亚的学生也毕业一批又一批。再出现连不看报纸都能传进耳朵的消息时,露西亚知道自己该行动了。

    1088年,加斯科涅的魔法师们宣布不再受科迪亚斯管理,成立属于魔法师的帝国,六芒星神殿和伊兰翠的祭司则因为反对,要么被遣返要么被杀害。这是对六芒星神殿圣子的暴行的延续,死去的祭司完成殉道者的夙愿,魔法师们也如愿建立成只属于魔法师的帝国。

    但这无法被容忍。谈判无果后,双方再次开战。这一次,正义倾倒在科迪亚斯这边,可面对这些能够操纵自然的人,面对这些手中紧握着各种资源的人,普通人显得毫无办法,只有一小批认为其行为可笑的魔法师还愿意帮助无法与自然共鸣的人们。

    露西亚尝试去找了一次乔治娅,她和曾经的容貌没有丝毫区别,在听说她带来的外界消息时,皱了皱眉头,“那群魔法师真大胆,魔物把他们的脑子挠坏了吗?算了,还真不一定。”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露西亚问。

    “不要再让他淌那浑水了。森都尼亚大会的事本来应该交给格雷沙姆·所罗门的,不应由他来承担。”

    在设想里,这本应该是魔法师内部的事,凭借所罗门的声望,在坎贝尔家倒台后,迅速支撑起森都尼亚大会,聚拢人心不算难事,可他早就被马奇曼公爵暗杀,于是森都尼亚大会就落入和魔法师们毫无干系的伊格内修斯·坎贝尔手中,又因他的强权而分崩离析。

    见露西亚还有些犹豫,乔治娅提醒道:“伊格内修斯啊,从他担任起坎贝尔公爵开始,乃至这之前开始,就一直沉浸在斗争和冲突里无法出来了。比起让他落入敌手,还是把他带到远离一切的地方比较好吧。”

    她指指自己的眼睛,“玛蒂尔达把它还给我了,露西亚,你想看看白树给出的那片金叶的脉络之一吗?”

    露西亚怔怔地点头,于是乔治娅捧起她的脸,让她离自己更近,近到眼眸的倒影中只能看见她的眼睛。

    绿色与蓝色重合交融了,露西亚突然在里面凝视到伊格内修斯。他被魔法师们所俘获,眼睛里倒映着一个双手撑在手杖上的人,他们没有让他立即死亡,把他的牙齿一颗颗敲碎,把他的手骨一根根折断。

    “罗兰……”露西亚感到自己如坠冰窖。

    乔治娅移开目光,“是马奇曼公爵。这就是我能观察到的一个结局。这些事过后,他们把他放回去,他知道他们想看他羞愧离世,因而在这之后,他继续支持特克洛奇对魔法的研究,变本加厉地对待魔法师们,在他强有力的武器支援下,没有人幸免于难。最后的结果不过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虽然世界继续发展,没有被阴影颠覆,但可惜的是,他的人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他的对手本来就时日无多。”

    “那么我呢?”

    乔治娅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我没在那片叶子中再看见你的身影。我想这是因为他已经决定要一辈子在仇恨中度过。”

    露西亚打了个寒噤,她痛苦地蜷缩在椅子上,“可是……我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你知道的,露西亚,你来找我之前心里就有了答案。”乔治娅抱住她,“你相信玫瑰莓果茶加上星星后的味道吗?”

    献给露西娅的蔷薇在阳光下闪烁,这么多年来,她不止一次把它拿到太阳底下,看紫水晶映射出的光芒与星骸同辉,黄金缠绕的秘银如同星辉。她时常拿着这柄剑练习,如今挥动起来,也像跳舞一样轻盈。她已经决定,倘若伊格内修斯不打算和自己离开,她就用剑打晕他,把他带到随便什么地方,像他□□她一样,把他留下。

    火车在凌晨到达艾尔附近,这是这趟列车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接下来,露西亚准备去买一匹快马。

    艾尔旁边的空谷是光精灵的领地,这里看不出任何精灵世界的光景,就算传说中会在两个种族之间出现的光幕也无法看见。光精灵们早在圣战开始前就撤离此处,并且禁止任何人类踏足,但人类还是把聚落建立在空谷边上。

    大概经常被森林中那些幽暗魅影所打扰,这里的夜晚寂静得出奇,星子也比其他地方更为明亮,宛如穿着银白色铠甲的骑士,肃穆地伫立在天空中,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尘世,固然他们拥有更高的视野和更通透的光芒,却无法沿着星轨抵达尘世改变一切。这时,露西亚无力地发现自己也一样,纵然手里有笔,心中有诗也无法撼动命运的车轮半步,想要做出任何改变世界的事,都无亚于螳臂当车。

    她决定不去看星星了,着眼于要把她淹没的滚滚尘土。

    在离空谷最近的地方,露西亚借宿在一名裁缝家里,她决心把行李放在这里,穿上骑装前往下一个国度。由于边境管控更为严格的缘故,她恐怕得取到空谷,只希望精灵能看在神使的面子上,不与她刀剑相向。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她把带兜帽的斗篷系上后,影影绰绰燃烧着的蜡烛动摇得更厉害,紧锁的窗户被一阵没由来的风吹开,风里夹带着风信子和毛地黄的味道,在某个瞬间,露西亚发誓自己看见空谷之后那个满溢光彩的世界,风拂过闪烁着光的花丛,就像水面泛起一阵涟漪,沉睡的光线被风拂过后有规律地移动,短暂地把整个森林照亮,而后又归于平静,只有那些闪光的孢子还在风里飞舞。

    回过神来,窗户外面似乎也投射来光芒,那光芒照亮整个房间,同时又被婆娑树影遮挡,最终还是黑暗爬满房间的角角落落,把房间变得和森林里一样神秘。在这个念头出现的刹那,她真的站在了森林里。树影具像化了,成为一棵棵高大的屏障,保护她的同时也把她和她的目的地隔离。

    她把手放在爬满荆棘的剑柄上,这时,林中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它既不叫人悲伤,也不让人变得快乐,只是不掺任何杂质地记叙着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有时音符如林中清泉般飘过,有时也像战鼓轰鸣。露西亚跟随着琴声向森林深处走。她还是没有办法触及到刚才一闪而过的幻境,这里没有光,甚至难以分辨脚下的路,她不止一次差点被绊倒,重新掌握平衡后又继续向前。

    声音总是忽远忽近,让露西亚拿不准,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被带到什么地方,但不继续前进就会被无休止地困下去,直到预言成真,一切消失在仇恨的火海。

    “不管你是谁,请出来吧!”露西亚高亮的声音像鸟一样突破这片黑暗的丛林,接着,正前方传来一阵同样清脆的啼鸣。露西亚寻声走过去,在树繁茂的枝叶中看见一个小小的发光的灰色身影。

    “皮姆?!”

    那只鸟神气地鼓起自己的羽毛,甩了好几下,单脚站立在树枝上,见露西亚看过来,把另一只脚放下,骄傲地看着她,飞到她身边悬停,直到她后知后觉伸出手接住它。

    “真的是你。”露西亚欣喜地说。

    它在她手上啄了三下作为招呼,然后又叫了一声。

    琴声停了,一位美貌高大的女性精灵出现在树后,她金色的头发如同阳光,就连衣服也散发着百合般的光芒。在她出现后,一只头顶长着独角,耳朵两旁长着盘羊角的褐色马形生物也从阴影中走出,毛发中编着来自尘明地的奇特植物。

    精灵将手中的缰绳给到露西亚,对她说:“他们会相信你的意志。”

    露西亚干脆利落地跨上马背,皮姆飞到她的肩膀上。她向精灵道谢,飞驰与茫茫丛林。胯/下的生物温驯而不知疲惫,不需要马鞭,只需要告诉它跑得再快些,它就会忠诚地执行命令。

    当她骑着尘世间鲜少出现的生物,穿过博南森林,出现在军队面前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入侵的号角很快吹响,她被众人团团围住,大声说:“我要见你们的将领。”

    她是硬闯进帐子里的,在众士兵面前,她本想停下,但与她合作的两个生物都不愿意这么做。那只独角兽温和地把围上来的人拱开,径直把她送到伊格内修斯的帐子前,于是她只好顶着压力掀开帷幕。

    此时此刻,伊格内修斯正在和其他人一起对着地图商讨,瓦特·泰勒站在他身旁,经常去击剑俱乐部的威尔斯上尉也在,他的队伍里还有两名穿着银白盔甲的女性魔法师。随着不速之客的到来,时间仿佛凝固了,大家抬起头,做好防御准备。露西亚藏在斗篷中的腿和手都在发抖,尽管已经感到害怕,她依旧试图让自己的步伐看起来稳健。她的手已经放在剑柄上了,这把剑刺伤过她无数次,直到她终于掌握握剑的力度,但此时此刻,由于太过慌乱,掌心再次被扎破。

    疼痛适时地提醒她,现在需要集中注意力,她顺势抽出剑,白刃直指伊格内修斯,剑尖擦破他脖颈的皮,鲜血涌出,于此同时,他身边拥簇着的人们也抽出剑,指向她的喉咙。

    她被包围了,稍微一动弹就会身首异处,这里的骚乱也引来了更多士兵。

    “献给露西娅的蔷薇,你终于愿意把它拿给我看了。”此话一出,瓦特·泰勒疑惑地用剑挑开露西亚的兜帽。

    “是你啊,好久不见。”他的眼神中有一丝愧疚,把剑收起,如此一来,其他人也放下心来,但依旧没有人打破这份岑寂。

    露西亚还是没把剑放下,手上的血顺着剑柄留下,滴滴答答濡湿她的衣袖,又顺着羊腿袖滴在地上,伊格内修斯也没有躲开剑尖,而是抵着它说:“你现在的眼神和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一模一样。”

    “我是来带你走的。”露西亚把剑放下。

    伊格内修斯笑着说:“你出现在这里我很开心,但是我不会走。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

    “这里没有你也没有关系,我现在要你和我走。”

    他笑得更开心了,“露西亚,把这些事情处理完,我就能安心和你在一起了,我们之间就不会再有顾虑了。再等等好吗?”

    她的眼中一遍遍回放着伊格内修斯的结局之一,满眼泪水地摇摇头,“你现在就得和我离开这里。”

    伊格内修斯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抽出那块她送给他的手帕替她拭泪,“你九年间都没有找过我,怎么现在急着我走,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露西亚抓住他的手,沙哑着说:“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决斗吧,你还想待在这里的话,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伊格内修斯见她心意已决,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也抽出剑来。那柄剑闪烁着银白色的光,但上面曾经染血的地方什么也倒映不出,“如你所愿,露西亚,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棘刺吧。”

    伊格内修斯把她的斗篷挂在他的铠甲边上,跟随她出来,一眼看见被好奇的士兵们拥簇的动物,也看见神气地立在它角上的皮姆。

    他对着它们看了好一会,转过头来对露西亚说:“那是驼过圣路易斯·阿奎纳尸体的潘羊兽?”

    露西亚点点头,看来他们都知道,这匹动物象征着死亡。

    听说有一个胡萝卜色头发,蓝绿色眼睛的女人要和他们的将领决斗,士兵们的注意力很快从那匹奇怪的动物身上移开,没有什么比突如其来的八卦更能驱散战争疲惫和恐惧的了。

    但他们钻进树林中,不允许任何人观战,只有瓦特·泰勒做他们的见证者。尽管说是决斗,瓦特还是带上那两名女魔法师,借口是:“你们俩个要是都因没有及时处理伤口死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先递给伊格内修斯一块沾湿的手帕让他擦干净脖子上的血,露西亚也被魔法师拉过去给手上止血。

    他们的剑尖触碰到一起,黑色的剑锋与闪烁着星光的剑锋相对,双脚分开成直角,另一只手臂放在身后,只等瓦特·泰勒一声令下。这时,皮姆飞来了,在他们头上盘旋一圈,见无处落脚,只好飞到泰勒肩上。

    “开始!”

    泰勒元帅一声喝令,露西亚率先出击,她的剑术经过如此多的练习,已经褪去往日的柔软,变得更为强力,那双握笔的手曾在纸上连贯而有力地书写下一篇又一篇对世界的赞歌,现在拿着剑也丝毫不含糊,谨慎地刺出每一剑,但她依旧没能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伊格内修斯身上。对她而言,即使只有三名观众的场合也是一种干扰。

    兵刃相接,露西亚被伊格内修斯一连串重切环绕得几乎无法动弹,只能区区格挡,剑刃反馈在手上的震动震得她虎口发麻。这可和击剑俱乐部的小打小闹不同,是实打实的斗争,他俩都要为了自己的目的而致对方于死地,献给露西娅的蔷薇固然锋利,那柄被皇帝赐名为夜航星的名剑同样不容小觑,她的身上已经出现好几道刮痕,手臂上的衣服残破地挂着,手臂上裂开大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她的余光撇见两位魔法师正在交谈些什么,被伊格内修斯一记重击差点让她摔倒在地上,他压制着剑对她说:“戴维德小姐,写作时要集中注意力。”

    两柄剑隔开他们的距离,但在他们眼中,彼此没有任何阻拦。已经太近了,露西亚剑锋一转,卸下力气往旁边躲闪,伊格内修斯即刻转身。露西亚绝望地发现,他们之间的实力依旧悬殊。

    他的训练强度比她大得多,在实战方面由为如此,这早已是他记忆中的一部分,他的挥砍不知疲倦,所用的战术也难以琢磨。但她也不能退缩,一旦这场战斗输了,她要么死亡,要么被打倒,任由伊格内修斯继续在战场上厮杀最后走向变成唯一的结局。突然她想,没有在他的结局中看见自己,是否意味着自己早已被他杀死。

    伊格内修斯大声呵斥:“露西亚·戴维德!你在想什么?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他的动作变得更快,让露西亚难以招架,她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她必须开始找到伊格内修斯的节奏,并开始反击。

    “是的,就是像现在一样看着我。”伊格内修斯额头也爬上汗珠,但他依旧在笑,享受着他们的对峙,享受着露西亚的局促和反击。

    尽管面对的是身经百战的将领,露西亚的训练也不算白费,她像只被猎豹逼往悬崖的羚鹿,被迫集中注意力寻找可能的出路。于是,一切顾虑都消失了,伤口无法抑制的撕裂般的痛感也消失了,她试图从他的眼睛里读懂他的意图,并举剑化解它。

    献给露西娅的蔷薇变得轻盈起来,它终于赶上夜航星的节奏,不再因紧张而笨拙,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识,而露西亚只需要替它分析挥出的轨迹。她终于也变得灵巧起来,伊格内修斯胸前被她划了一道,腿上也被恶狠狠刺了一剑,但他的底盘依然稳固。

    “需要休息一下吗?看起来这场决斗一时半会分不了胜负。”泰勒元帅还是忍不住出手,抽出剑挡在两人剑锋相接的刹那,两人都被震得发怵。

    露西亚抬起左手捂住发昏的脑袋,她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身体既热又冷,但不能够在这里倒下。她又紧紧握住剑柄,感受被荆棘刺破的痛感从手掌蔓延至手臂。她清醒些了。的确很难分出胜负,伊格内修斯和她用的是一套剑法,是他和泰勒教给她的那套。

    “继续。”她说。

    露西亚调整呼吸,重新投入战斗。他们站在暴风眼的中央,一片寂静中,伊格内修斯再次击碎她的平衡,使她的步伐踉踉跄跄。她耐心调整自己的状态终于转防守为攻击,现在,她终于打破被压制的局面,逐渐把节奏掌握在自己手中。但她也知道,这场争斗必须要结束了,她开始等待时机。

    伊格内修斯难得背对她,她举剑冲锋,她知道伊格内修斯一定会转身挡下这一剑,但说不定这一击下去,他就能够露出更多破绽,像一开始她被压制一样,由她来压制他。

    他的确如露西亚所料立即反应过来了,但他没有举剑挡下她,而是任由她刺入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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