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虚空,顶上无星辰,足下无土壤,只有如霞带的流光浮华在寰宇空间。那些光是一缕缕的“时”和原始的混沌力量结合的“空间”。

    其中,一片粉彩的流光带上,屹立着一座高耸无比、硕大无穷得类如修士炼丹用的古朴大鼎。

    此鼎,名为元始鼎,被众天父神炼成一界,被鼎内人称为:虚鼎界。祂就立于流淌时光流霞的虚无当中,屹立不知多少年岁。

    青云立在这座硕大庞然的巨鼎足前,探手摸在祂外露的质朴法纹。

    一股法意从虚鼎上流过来,一张熟悉的脸孔在她的眼前飘飞而过。

    她往后一缩手,喃喃道:“合道了。你终是……合道了。”

    “恭喜姑娘了。”此神一身白金间色的仙袍,头戴紫金冠,气度富贵且潇洒,立在虚鼎外吟笑道,“众天余留的邪念已经被你我联合封印。如今,姑娘又脱得虚鼎界外,已获新生,怎得没有笑容?”

    青云转眸看向洒脱的则钧天帝,无语他的无赖式作战方法。

    彼时,青云以菩提树枝缠绕域外魔神出界,就见则钧天帝在后面拖着魔神,还使劲嚷嚷着:“快封印祂入你的树体。”青云想着不能让魔神入虚鼎界危害他人,就将魔神吞入菩提树,以菩提树的纯善法则之力封印魔神。此后,菩提树不灭,这域外魔神就脱不得树体,而随时间流逝,青云甚至可以用自身规则炼化魔神为己用。

    封印域外魔神后,这位神人就自顾盘坐在虚空的地面,恢复消耗的神力。

    青云观他气度,以及适才出招的剑势,颇有几分云光天帝的招式影子,不难猜测这就是天界失踪已久的则钧天帝,云光天帝的师父。以则钧天帝如今的实力,该称其为则钧神帝。

    此时,青云看向再次生龙活虎的则钧神帝,奇道:“大帝又是如何从域内出来?”

    “本帝失踪已经万年。万年前,九天星阵初生阵灵九镯,这姑娘刚降生,懵懂无知,被我以人世繁华之景所迷,贪念人间情爱。我趁她关注人间时进了轮转开启的阵心封印。呵……我本人好静贪生,不喜打架斗殴,与众天的残识打赌,借他神力而出。”

    则钧天帝挥手在空茫处摆下桌椅茶盘,请道,“神友,过来喝一口、歇一歇,咱们慢慢说这前因后果,定叫你知道个明白。”

    青云的神色是凝固的……传闻里的则钧天帝自说好静……不见得。贪生……为躲避天人五衰或合道天意,悟得世间真谛,力求域外生机,确实贪生。不喜打架斗殴?钧天域的战榜城又是从何而来?

    她再联想他出虚鼎世界的方式,再及自身这一路坎坷波折,不免默然。

    青云坐在则钧天帝的对面,接过茶杯慢饮了一口。

    “虚鼎界的味道。”

    “姑娘好知觉。众天的邪念也不好相与。若不是你出来助我,我恐怕就中了众天残识的鬼计,被祂的邪念耗困在虚鼎世界外,致死方消。哎……众天、天道、魔神,全是祂一念,真是老鳖三,一肚子的坏水啊。”

    则钧天帝旋手祭神力,铺出虚鼎世界的构成图谱。

    虚鼎世界内的顶层,以创世神力设置九天星阵,守护界内生灵。

    “说是守护,却也是牢笼般得存在。你从中走出来,已知原委。”则钧天帝继续勾画,“星阵之下设神界,再下去被世人称为‘上清天界’,分为九重天(含天宫,各大重天的仙域),再有上清灵界。灵界之下乃是‘类同你我出身的君州界’般的三千修真界。

    每处修真界域下又有无数的须弥星域形成的小世界。这些小世界或有生命又或没有……

    则钧天帝转望侧旁已能一眼看穿的巨大虚鼎,指在祂的底部道:“这些须弥世界就在鼎内的最下层,远离上界,得到创世神力养蕴的能量少,就以诸多小世界累积成量。每逢小世界毁灭、消散,又会因大鼎的天道法则重生新出世界。

    一叶一菩提、一沙一世界,正是此理。”

    青云的目光从大鼎的巨足处收回,幽幽道:“那这方世界的能量从何而来?”

    “问得好。你认为自己为何会从祂处世界进入虚鼎界?”则钧天帝反问道。

    “君州界有难,界内生灵难以自救,遂而求助界外。”青云回道。

    “呵……君州界人确实难以自救,遂而我将生出灵智的神钥投入下界,助力君州。我那徒儿云光也还不错,借机闭关,入界救世,修得功德、突破修为瓶颈,他们皆是好样儿。

    但是,你能入鼎,不单是神钥之灵引渡,更有众天的邪念,就是域外魔神,以及众天本身的残识放你入界。”则钧天帝突现惊天之语。

    青云愣怔,不解道:“众天欲困我在界内,消散为天地能量,若非……清君、好有云光等人助我,我岂能脱身?”

    “非也。”则钧天帝起身,将法身放大,比整座虚鼎还要高大。

    青云见状,也释放周身的神力,与则钧天帝并肩。

    两人俯视虚鼎的顶端,正见盘龙大鼎上有一道金纹,那里正是出入大鼎的门户,散发诸神的神力光芒。

    则钧天帝指在金纹的门户处,解释道:“你我在底部已经观察过大鼎。祂三足鼎立虚空之地,上端无接虚空之口,这意味什么?”

    青云凝思了一下,恍然道:“若是界内的能量外释,从这隙口封印处出逃,虚鼎界内的能量就会减少。这是祂不允许我们出界的原因。祂在遵循界内的能量守恒法则。”

    “你只说对了其一。其二,一缸水放在这世间,随时日渐久,会慢慢地变浅。若无它水补入缸内,就会浅至干涸。对否?”

    “不错。虚鼎界源自于众天,祂创世合道后消失,意味着无法再以自身为引,吸收虚空的混沌力量补足界内因各种情况而减少的能量,相当于,无法补充缸里的水。时日渐久,加上域外魔神捣乱,这水、鼎内的运转能量会因时间流逝而消耗减少。

    即使没有我们的离开,虚鼎界也会日渐衰竭,直至覆灭。

    虚鼎允我入界,是想要吸收外来的能量补足损耗?”青云思到此处,又不解道,“我不过一道区区的蓝星灵魂,又有多少能力可以补给祂?难不成祂还想引渡周围的能量入虚鼎界,想将虚鼎界被穿成个筛子不成?”

    “哈哈哈哈……你也知荒谬,何以如此想呢。你看这个。”则钧天帝祭出本命剑器,将它悬在青云的眼前,问道,“如何?”

    “世界!?”青云想要探手摸下,却觉失礼。她的眸光已今非昔比,蕴含法则之力,穿透剑身,凝住在结成剑身得每一颗粒子。

    那微弱如粒子的颗粒正在形成一个个毫无生命的世界。

    她不可思议道:“众天将鼎炼为世界,而你将本命剑器炼为世界?”

    “是啊。你不是也将菩提树炼为世界吗?”则钧天帝笑道,“不过,我出自于众天,所走的大道想法,大体有传承祂的痕迹。

    我和祂创立的世界自生来就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

    青云了然道:“你们只能以自身能量供应世界运转。你一旦像众天一样合道消散,只能封闭界域,不令能量外散太快。但随时间流逝,一样在走向灭亡。”

    “不错。我们自创立世界以后就注定了一个结局,走向灭亡。”则钧天帝抚摸大鼎上的古朴纹路,幽幽道,“法则行于自然,起于合道者。吾等合道后,生命至尽头,而起始的法则之力会随时间地流逝减弱,这才要不断选择神使,再选合道者祭鼎运转天道规则。”

    “真正是无法赞同的做法。而你是那个不合道就脱离虚鼎世界的意外。”青云飘忽道。“照你的说法,众天令我入界,如下界君州天道一样在妄图自救。而众天比君州天道高级,自救之法是将绑来的助力不断受人世考验、检验她的各种条件是否合适?哈……”

    “是啊,你终于看懂了这局棋。君州的局,何尝不是祂想看看你本事的一环。你的道心无瑕自虚鼎界而生,如今,你又替祂灭了邪念,将魔神吞入菩提世界树,封印在你的树心。

    那么,最后你觉得圆满了吗?”则钧天帝发出灵魂一问,摆手道,“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这虚空世界大到无边,在我合道本命剑世界前,我还想在这虚空世界走走……说不定哪天看不开也合了剑身的世界,孕养出一群生灵。这孩子多了就是债啊,哎哎……好了,青云……神友,有缘再聚。”

    青云看他兀自潇洒而去,直接无语了。

    她面对这硕大的大鼎,想要笑一笑,却笑不出来。

    “原来,我现在走到这个阶段还是顺了你的意,天道。众天啊众天,你令我从你的世界吸收能量,又令我在世间处处留情,又以世间人情正反相较不断考验我……为得就是寻法救这一鼎世界的生灵。

    哈哈哈哈哈……天意、天意……我姬青云竟然还是败给天意。”

    虚鼎上的金纹忽散神光,似在嘲讽,又似在得意……

    “凭什么?你以为我能靠什么救你?做梦!”青云缩小神体,靠坐在虚鼎的一脚。她摸着虚鼎,反复让运转虚鼎界的天道规则从眼前飘过,像是在看倍数而过的画面。

    清君那张清隽的脸孔反复在她的眼前呈现,在青云的神念里,他或深情或无情或纯澈或俊美……彼此心中早已明了,缘来时聚,缘尽时散,为何就是有那么一点不平。

    虚空的时间在青云的神体上留下痕迹。

    她低首看向插入地底的手指,在下意识中吸收虚空地面下的混沌能量,流转入体内的菩提大树,再转为神力哺育神体。

    “原来,这就是答案。

    我的身体成于菩提树,可运转仙魔两力,流转为太极,又以神力保持神体,反护住菩提世界树。

    最终,我成了可立于虚空的混沌之体和菩提世界树的守护者。

    时光为我生长之食物,混沌之力为我强大之根本,而我的使命、存在的意义……守护我所孕养出来的菩提世界树。”

    青云扶着虚鼎的巨足站起来,感受虚鼎天道滑过掌心的渴求,沉目道,“众天……不,清君,你竟也有求人得一天。”

    “雷鹬曾说,集结五行能量可自演生命。我已舍身入菩提树,却未能演化树上生命,可见舍身化万千生灵之道不适合我。”青云绕着这庞然大鼎飞了一圈,恍然大悟道,“木、火、水,三力已齐,而金,不正是你这只大鼎,至于土……便是这广阔无际的虚空大地。原来如此。哈哈……因缘和合,还真是天道之局。行,行行……天道,众天,下得果真是好棋。”

    青云浮立半空,想着离开的则钧天帝,暗道:姜还是老的辣。恐怕他早已悟到此中缘法,才放心离去吧。

    菩提树身从青云的掌心探枝而出,树身越来越大,根系插入虚空的地底,吸收虚空大地的混沌能量。

    一条根系直接穿透虚鼎界上方的金纹封印。

    对于破阵破封这行,怎么可能难住战绩累累、又将九天星演大阵研究透彻的青云。

    这条根系成为虚鼎界自外而来的定鼎天柱,矗立在神界的地面。

    同时,它也封堵界外的混沌之力入侵虚鼎界。

    虚鼎界内,在神域地面上酣睡的雷鹬侧了个身,靠在菩提树根凝成的天柱处。

    他的妖神神体自发吸收经菩提树根转换后散溢出来的纯正神力,随时间流逝,他将成为虚鼎界真正的神明。

    虚鼎界外的虚空大地上,青云以混沌之力流转菩提树和勾连虚鼎的能量体系。

    她的眼前浮现了清君的虚影,彼此的目光相触,似有千言万语流转其间。默契的两道神念,将菩提树和虚鼎的能量体系互为流转形成一个完整的交互系统。

    菩提大树上本有一片悟道叶片。这片叶子里生出第一个灵体,乃是生命之初,类同开天辟地的盘古初神。

    悟道叶里的初神,形貌与青云几乎一模一样。

    在双能量系统的交互、虚鼎天道的孕灵法则助力下,这位初神得到了天意的指引,做了和盘古一样的事,开天辟地。祂将清气顶天、浊气踏地,以自身的神体散为叶片世界里的芸芸生灵。

    青云从这番创世、演化生命的过程中悟到真谛。

    原来不用舍身合道就能创造生命,只要以神力和神识结合,化为盘古,再开辟叶脉世界。如此,这一世界里的众多生灵全是神的孩子,也难怪,生灵唤创世者为母、为父。

    在理解创造生命的法则后,青云就以菩提树身的流转之力,通过菩提树根系的天柱反育虚鼎界内的生灵,以此稳固虚鼎内消耗的“水量”,形成两地一体的完整太极流转鱼图,致菩提世界树和虚鼎界万古长存。

    虚空的时间在不断流逝,菩提世界树上长出更多的叶芽。

    虚空的能量经树身经络引渡,叶芽慢慢地长成金色脉络的叶片。

    一个个盘古、开天女神在叶片世界里诞生,祂们开创凡人、仙人、神人等等的诸多世界。

    青云轻睁双目,凝望大到不可思议的庞然巨木,菩提世界树已比虚鼎世界还要庞大无数倍。

    “虚空无尽,我已不觉时间流逝。菩提世界树反哺,我也不觉神力、神识的消耗。如此,我应是达到神之至臻境,创道成虚空世界神。”

    此时的青云已经圆融最初的立道之心:强至不为人物、时空掣肘,长生创道。

    此心圆融,祂成为菩提世界树的神,虚空之神明。

    青云飞升而起,踏足于菩提世界树的粗干间,走近那颗高挂于树顶的炫目神心。神心自成世界,蕴含无尽的道意、法则,更有清浊分离的世界能量。

    “摘下此心。自此,我是我,你是你。但是,我也有了责任、守护你的责任。菩提世界树,你源自于姬乐的善念,因缘和合,又孕养过我。如今,我要独立了,而你也要独立于虚空大地了。

    你……开心吗?”

    菩提世界树上的无数金叶发出沙沙声响,像是在奏一首空灵而喜乐的乐曲。

    与树身上相连的叶片世界天降祝福,福泽界内的无数生灵。

    青云感受到菩提世界树的回应,轻声应道:“好。”

    她果断摘下神心,将之吞服入混沌神体。

    背后的神之法相骤然浮现,映亮了黑暗的虚空大地。一名周身悬浮四把或明或暗神器的剑神虚影悬浮上空,法相下的青云神圣而凛然,额心的红莲火印化为金色的神纹印记。

    祂是虚空新的不朽神明。

    虚空大地也有法则,在虚空的中央位置,一棵神圣的金色古树生长出一片新的金色嫩芽。守在古树下的虚空老者悠悠道:“虚空啊,你又诞生了新的神灵。虚空神纹会赋予神灵在虚空的生存法则,去吧。”

    老人守护的金色古树浮出无数金纹,在空中一闪而逝。

    这些消失的金纹浮现在青云和她的法相周边,慢慢地融入青云的混沌神体。

    祂弯唇启笑,悠悠道:“虚空的规则之力。无论何处,生灭有序,世事有常。”

    当青云落在虚空大地上,神念轻动,散去背后的金色法相。

    祂看向造型奇特的菩提世界树和祂根系下盘缠的娇小虚鼎,扶额笑道:“这样子真是太奇怪了……以及这个地方,真是不怎么喜欢啊。”

    “咱们换个地方吧。”青云旋手御混沌之力,缠绕上菩提世界树,拖拉着祂向远方走去。

    有点事做,好过停下来发呆。

    青云明白这个道理,拖着菩提世界树走出不知多远,眼见一群无知的虚空巨鸟前来啄食树叶,挥手御诛神戟,刺杀了它们。

    这些虚空巨鸟落在虚空地面,被菩提世界树的根系缠绕后化为虚空能量吞吃入肚。

    “啧……真是不挑食。”青云瞧见后呵笑了声。

    菩提世界树的回应是探出枝干抚摸青云的脸颊。

    青云随之笑了下,继续拖着世界树和虚鼎上路,直到抬脚要踩死一棵虚空小草芽。

    祂收回即将踩下去的脚,蹲下身来抚摸碧绿的草芽。脑海里想起了初遇天星绿芽的画面,青云悠悠道:“这地这么大,贪吃的鸟都巨大无比,怎么还有你这样小巧的嫩草?虚空的法则也真是奇妙。”

    青云抚摸了下草叶,起身望向背后拖拽的庞大巨树,凝神思考了半秒。

    “若是拖着祂们压过你,你必死无疑。罢了罢了,今日本神心情好,借你这地方安个家,顺便送你这小草芽一场造化。”

    祂起手挖出整棵虚空草芽,将菩提世界树和祂盘缠的虚鼎世界拖到草芽原来的位置。

    等菩提世界树彻底扎根虚空大地后,树身为了笼罩整座虚鼎世界,显露了巨大的主根大肚。

    青云瞧着菩提世界树的啤酒肚造型,哈了声。祂将手中的草芽种在世界树的根系旁边,拍在树身道:“你可别欺负她。说不定以后她是你的同类。”

    祂旋手取了草芽的嫩心,祭入世界树上得一片叶子。

    “此去有何造化,能不能从中走出来,就看你的机缘了。”(专栏《任职天道》草芽成神记。)

    不久后,青云在这片有山水的地方建了一座茅屋小院。

    围着祂家茅屋的篱笆老长了,整整围住了偌大的菩提世界树。

    百无聊赖的青云进入世界树的树心,凝目在曾经代替树心的星力。那是九镯赠给青云的见面礼。

    青云以神力从星力中提取属于九镯的气息,凝出一道九镯的灵体。

    祂望着无神智的九镯虚影,怀念般道:“可惜,你不是完全的九镯。

    师父啊,真是……顽劣。我已看过虚鼎界的轮转,师父道消入了轮回,余生应你的话,一直牵挂你。他试着从禁阵将你复生。然而,时间,对于凡人还是神灵来说,既是渴求,也是残忍。

    罢了,九镯,你去虚鼎世界吧。师娘对我有恩,你又是以她的气息形成灵体,以师娘的执着,必想重逢最爱的那人。

    万卷……落在虚鼎下界,我予你千机一线。若你能修成神女,遇上师父,可得好好折磨他一番。呵……”

    青云又想起在君州世界沉浮的陆卿和姬荷,摇头道:“不知道师父和你能不能走出来呢?”

    九镯的灵魂飘忽着随世界树的根系、顺虚鼎界内的神域天柱流入九天星阵。在九天星阵的传送力下,这道新生的灵魂入了一方九幽世界。

    千机一线,她终是得到了落在下界的万卷。

    然而,道心有则,是否能脱得凡俗、情念后成神,却也是未知天数。

    青云祭出一缕神识,沿树根进入虚鼎界的神域。

    她看向瞌睡了万年有余的雷鹬,提脚就要踹去,想起过往又收回了力。她蹲在雷鹬的旁边,扬手赋力查探他的状态。

    雷鹬正沉沦人世清梦,不知今夕何年。

    青云是真真无语了。

    “众天若知道有一颗棋子是你这模样,恐怕都要不顾脸面的悔棋重来。”

    她狞笑起身,再不留情地踹去一脚,将雷鹬直接惊醒,也将他踢入下界。

    “啊……”雷鹬破空穿云,直往下界掉落。

    他迷瞪中好似看到了青云,又好似还在美梦,什么都搞不清楚就消失在神域的星辰。

    青云这一脚不仅封印雷鹬体内的神力,也将他踹进虚鼎世界最底层、即将败落消亡的小世界。

    自此,雷鹬又开启了他救苦救难的功德成神之路。

    “若你神心坚定,自有突破封印重获新生之日。若你还是如此看不开且好生沉浮在底层救世吧。”青云念叨完,转眸四顾空茫的神域。

    她拉了唇角,举手波动头顶的九天星辰。

    “此后世间再无神灵,界隙留一线,只待神心坚固者破界成虚空神。”

    青云拨转星辰星力,一错眼看到云光天帝的虚影。

    云光天帝随星辰漂浮,最终落在一处山川之地。

    他劈府独居,看似修行,实则是放弃了道心。

    青云拨转时间,查到云光天帝变成这样的缘由,喃喃道:“云光,你说这世上只走得出一个姬青云,往后就没人能出去……呵,这可不像我认识的水哥。堂堂云中仙君,当世至强天帝。若你真这样干等着天人五衰局……作为死生之友,我可不依。”

    青云摇着头,旋手寄神力,隔空封印云光天帝的神体,抽取他沉睡的元神。

    “这元神于我第一见时确实衰薄许多。这就是天人五衰了。水哥啊,渡世吧,总有一日你会悟道真谛。”

    云光天帝的灵魂飘飘渺渺落入人间,钻入了一把灵剑当中。自此,他随主人征战,见证一代又一代主人的情爱纠葛,以及他们沉浮难出世间法理的情景。

    直至某一日,他遇到脑子有坑得一名宗门弟子,才脱得神剑法则的桎梏,得以回归神体。

    此刻,青云浮立在神域的半空,俯首望向天宫、上清灵界、乃至君州以及无数的须弥小世界中正在发生的复杂世景,以及世事轮回造就的生死、悲欢、离合……

    祂悠悠道:“虽然魔神已逝,然则人世欲望难消。依然有魔会从魔域的欲望池里诞生。但是,这些新生魔族却不再是如魔神般难以消灭。

    众天……不,清君,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众天天道布的棋局,你我终究是他棋盘上的一子。

    你……可后悔?”

    神域上方的九天星阵中留有青云曾经立过的生死同心契的并蒂莲花契约法纹,属于清君的本该沉寂的莲纹在青云创世祖神的念力下浮动起金色的光芒。

    当初,清君在合道时以神体补足九天星阵的缺损,兜兜转转间,祂下意识将生域里留下的一线生机补足这方长久哀寂的生死同心契纹。

    此时,天道认可的并蒂莲花契约法纹发出金色的神力流光,落下一缕红芒。光芒中有一颗浮动的金红舍利,飘飘忽忽地落在青云的掌心。

    青云的记忆深处浮现天地峰上的场景,清君含笑将舍利赠来的画面。

    她一把捏紧掌心的舍利,破肃容大笑。

    “哈……哈哈哈哈……众天,你到也知道‘道心无瑕’之说。哈……哈……好,幸好,当初我执意没有收下它。清君,你的善念予你一线生机,好。”

    青云旋手将舍利凝散为无数粒子。

    她在每一颗粒子上捆绑一点神识,再将它们投入虚鼎的万千世界当中。

    “合道清君,你且等着。你为世界灵,我为万千识。

    茫茫大千世界,我定能将你找出来后重聚元神。

    我说过,我要你合君天道日日替我扫榻,夜夜做我软枕。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回来,我的生命很长,足矣等待。”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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