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半山腰的空港一般,帝山东面的山尖也被平整削掉了一块,用以建造崂山派祖庭。从翻上来的巨石向里走,不过几米路,柳期便踏上了干净齐整的青砖之上。而透过不远处的牌坊山门,可以看到其中雪白的地面,反射着耀眼的阳光,铺地的转头和门外古朴形制的青砖,截然不同。

    山门一侧,有稀稀散散的人影从正规山道上来,贴着牌坊拐入山门之中。三五成群的人影中,有十来岁的少年少女,也有二三十岁的成年人,和腰背佝偻的老人。每一个组合都有孩子和大人,那情景,与记忆中开学日父母送孩子去学校报道的景象如出一辙。

    “怎么,不放心那两个孩子?”

    柳望不紧不慢地跟在柳期身后,问道。

    “你呢?不放心你孙女?”柳期语气不善。

    柳望呵呵一笑:“没错。”

    柳期顿脚平了平胸中闷气,然后大步向山门走去。走到近处才发现,原来门里侧站着几个身着湛蓝道袍的道士。如此闷热的天气里,他们连身的长衫外还额外罩了一件褂子,褂子上的云纹刺绣精美而飘逸。头戴黑色方巾,额头上却没有丝毫汗渍。

    四个道士看面貌都已是中年,均留着长绺的胡须,风格极为古典。这不经让柳期生出踏入另一个时代的错觉。前脚还是颇有些黑暗风格的赛博朋克时代,后脚就穿回了数千年前的古代。

    而门后的偌大广场内,人影竟密密麻麻。大人和小孩被分成了两堆,小孩在前,靠近最近的一栋圆形塔楼,而大人们则聚在后方,一边望着自己的孩子,一边和相识的人以极低的声音耳语交谈,以至于人群如此密集的广场上,竟显得十分安静。

    诧异之间,一个客气但疏离的声音在柳期耳旁响起。

    “小居士,把学校证明给贫道。”

    其中一个道士拿着一叠纸,对柳期伸出手。

    柳期一愣,这才想起来蓝峰提到过的学校证明。她自然是没有的,何况她也不需要,于是回答道:“我不是来拜师的。”

    道士闻言一愣,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说道:“不是拜师的,那来此地作甚?”

    柳期向远处扫视了两眼:“我是刚才进来的那对兄妹的奶……妹妹……”

    她及时改了口,但道士显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人,笑道:“那对兄妹,这么称呼自家哥哥姐姐的,贫道还是第一次见。”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早就形成了这种形式逻辑的柳期下意识就要硬闯。但这时,一只大手突然从身后拍向自己的脑袋,她心有所觉,横步避让,却仍给拍了个结结实实。

    “道长,对不住,我们家妮子这老气横秋的脾气,是打小跟老头子我学的。”柳望一手牢牢压着柳期的脑袋,笑着对道士说道,“那对兄妹是我孙子孙女,这个最调皮的,是我重孙。”

    作为常年留守祖庭的人,与卯泰权贵打交道多了的道士,自然一眼就看出了柳期气质不凡。只是他心中仍有疑问:“既然都是居士的孙辈,为何那两孩子说是从后山爬上来的,而且没有证明?”

    柳望做出头疼的样子,叹息道:“没到规定年纪,非闹着来拜师,我只好出此下策,若是两人能自己从后山爬上来,我就不拦着。不曾想,还真让他们上来了。”

    “噢,勇气可嘉,意志可嘉。”道士打了个稽首,“居士,里边请。若是居士有意,不妨让您这位重孙也参加核验。我看小居士双目灵动,言语老成,想来也是人中龙凤。”

    三言两语从孙女变成了重孙,柳期的忍耐力迅速被逼到了极限。所幸柳望没有再和道士多废话刺激她,领着她走到了广场内,混杂在守在后方的大人们之中。

    一脱离道士的视线,她就迫不及待甩开柳望,寻找起小蓝兄妹的身影来。

    不用想,柳望这个怪人不是她想甩就能甩掉的,柳期又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催动遗迹拔腿狂奔,便只好任由他施施然跟在身后,听着他絮絮叨叨的慨叹。

    “卯泰气量确实不小,三十五万人口,正当龄的孩子不过几万,一次崂山收徒便了了一两千。这可不是普普通通随随便便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当权者的宝贝,不管希望大不大,只要是没进化的,统统都送来碰运气。”

    “为了一座空港,不但允许联盟驻军,破坏主权独立,还得忍受崂山派在人力物力上的不断吸血。当初□□力排众议,顶着巨大的压力开建空港,着实极有魄力。不过卯泰这三十年依靠空港积累这么厚实的家底,这些牺牲也算值得。”

    时值正午,烈日当空,偌大的广场上又没个遮阳的地方。好似白玉铺成的地面被晒得极烫,和上方烈阳一道烘烤着广场上的人们,即便是柳期,没多久也觉得心焦气躁。

    “你烦不烦!”柳期终于忍受不了耳边的絮絮叨叨,拧身骂道,却愕然发现,身后哪有柳望的影子。触目所见,都是些陌生面孔,有些迷惑地打量着扎在人群中的陌生女孩。

    毕竟孩子们都在广场前方,这里都是等待着资质核验结果的家长。

    柳期没找到柳望,便不再关心他莫名其妙的消失,继续寻找起小蓝兄妹。有几个道士走进了孩子群中,指挥着大家排成纵横整齐的队列。等到列队完毕,柳期才终于发现了那两个小小的身影。

    哥哥在前,妹妹在后,从柳期方向仅能看到的侧脸上,挂着晶晶汗水。而蓝峰不断悄悄回头看蓝秀,似乎很不放心的样子,最后还偷偷别过一只手,拉起了蓝秀的手掌。

    从小姑娘微微摇晃的身影,柳期意识到,她恐怕是中暑了。不只是她,在如此炽烈的暴晒之下,许多比他俩大的孩子都被晒蔫了,不断擦着汗,舔着干燥的嘴唇,小脸抬起,望眼欲穿地看着天空同一个方向。

    这难道是拜师前的考验?

    这个念头刚在柳期心中升起,天空便再度传来空灵的仙乐,几道身影由五彩霞光托着,从孩子们注视的方向上迅速靠近,最后飘然落到广场最前方的一座白玉台上。

    柳期也是这时才发现这座白玉台,因为和地板一样都是通体白色,所以乍一看没能分辨。落到台上的是三人,一老两少。老的是个老头,场上其他道士不同,他穿着雪白的长袍,头顶花白的头发用一座精致繁复的道冠束起,瞳色极黑,往上去是柳期概念中典型的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形象。

    老道士身后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道士,男的穿浅蓝道袍,生得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比老道士高了大半个头。女的则穿着浅碧色的束身长裙,样式兼顾了端庄和柔美,头别一根金色发簪。以柳期粗浅的化妆知识看,女道士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化妆的痕迹,可她的面容皮肤简直白皙到了极点,在阳光照射下,简直是一只乳白的瓷器。

    单从皮相而言,白玉台上的三人是她这么久以来看到的当之无愧的天花板。

    三人从天而降,周围本就不大的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广场上几乎针落可闻。老道士接过女道士递过来的雪白拂尘,随手一挥,飘逸的尘尾在空中滑出丝丝星光,只是在烈日照耀下不甚明显。

    空中蓦然响起一声惊雷,很快,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似乎就地掀起了一场无形的风暴。呼啸声中,丝丝云气自广场上空凭空涌现,霎时间形成遮天蔽日的浓厚云彩,为整个广场投下了神清气爽的阴凉。

    “哇……”

    孩子们被覆手风云的手段惊呆了,纷纷仰着头,睁大眼睛望向头顶浓云。那些濒临晕倒边缘的孩子,此时也活了过来,满脸都是憧憬神色。

    和孩子们比起来,后方的父母显然要稳重许多。毕竟见惯了千奇百怪的异能,他们之中不少人自身便有不凡的能力,这点小小的术法实在无法让他们惊叹。促使他们把孩子送过来的,是老道长接下来描绘的宏景。

    “凡入我崂山者,与天同寿,与地齐尊。风雷可役,云雨易施。不食凡物,不入凡尘,敬天仰道,返璞归真。”

    他的声音不大,如微风入耳,使人无意识中,往心里脑里填进去每一个字。以至于他只说了一遍,众人脑中却似回响了无数遍。

    “小小的声音法术而已,这都能中招?”

    熟悉的嗓音将柳期惊醒。她蓦然转头,只见柳望不知何时又站在了她的身边,如其他人一样注视着白玉台的方向。

    “少年进崂山,修道近百年。孙元盛也算是崂山弟子中的老资历了,一百多岁的年纪,居然还只是人仙中期的修为。”柳望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屑,说着低眼看向柳期,笑道,“不过对上他,恐怕十个现在的你,都只能乖乖领死。”

    虽然在华丽的口中了解到,如今这个世界金字塔顶端是修士这种存在,但对于他们的修为、能力什么的,所知依然太少。所以,即使柳望话中的轻视让她赶到不快,她还是下意识抓住了获取信息的机会,问道:“人仙中期是什么概念?按照这里的划分,中级攻击型的进化者能打得过?”

    果不其然,柳望看着她的眼神中,再次流露出了关爱傻孙女的神色。

    “当然不是。初级、中级、高级、特级,凡道、人仙、地仙、天仙,哪有这么简单的一一对应道理。叫声爷爷听听,我可以考虑考虑跟你细说其中门道。”

    “去死。”柳期咬牙切齿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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