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从外表而言,须眉皆白却精神矍铄的孙元盛确实算得上仙风道骨,雪白的道袍和拂尘映衬下,更是显得飘逸出尘。

    他走到黄金身前,目光却越过黄金的肩头,望向华丽和李清雅,笑问道:“不知小总理带来的两位居士是?”

    黄金转身,指着华丽介绍道:“这是我秘书,前日孙仙者驾临时恰好在外处理事务,没能瞻仰仙容,所以今天执意跟来,算是满足她的心愿,还请仙者不要介意。”

    “见过孙仙者。”华丽恭恭敬敬打了稽首,摆出一副略带激动的神情。

    孙元盛哈哈一笑道:“自然不会介意。正好贫道此次要在祖庭多盘桓些时日,欢迎居士随时来访。这位居士也是。”

    他看向李清雅,略带笑意的眼神又转向黄金。

    “这位是卯安前区长的千金,现在在学校当老师。”

    黄金简短地介绍道,脚步下意识横挪半步,挡住了李清雅半个身形。不知为何,他觉得孙元盛看向李清雅的目光,和看华丽似乎不太一样。

    不等孙元盛再开口,黄金撇头对二人命令道:“好了,我和仙者还有些事情要谈,你们先去殿外候着吧。这是祖庭,记得不要乱走。”

    “何必麻烦,此处一片狼藉,不如两位居士上楼,去贫道居室品茗等候……”

    “不敢麻烦仙者。”华丽没等孙元盛说完便出声打断,只是语声婉转,没有引起孙元盛的不悦,“下面的园子精致得很,我们两个早就想去转转了。”

    黄金板起脸道:“都说了不要乱走。”

    华丽不理他,楚楚可怜地看向孙元盛:“仙者……”

    洗去红唇浓妆后,她面容素丽了许多,但上挑的眼角,婉转的眼波,加上此时似嗔似怨的撒娇语气,反而让她暗藏的妩媚更加汹涌。

    孙元盛拍了拍黄金的肩膀,笑着应承道:“园林造好了,可不就是供人逛的么?小总理,别人倒也罢了,连你来了祖庭都要如此拘束,可就是和贫道见外了啊。”

    得了孙元盛的允许,华丽拉着李清雅在黄金不悦目光的注视下,走向楼梯口。一出太清殿,俩人便一头扎进园林里,华丽方才长长舒了口气。

    见到孙元盛后,李清雅便全程没有说话,此时见到华丽的模样,才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华丽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问道:“你就没有察觉出不对劲?”

    李清雅摇头:“没有,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孙元盛,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是会干采战之术那种阴损事情的人。”

    华丽睁大眼睛,而后渐渐笑了起来。之前在浮艇上听李清雅说得头头是道,倒是让她忘了,李清雅不是修士,只不过是一个连异能都没有的普通人。一个未曾亲历过修行的普通人,哪怕看的书再多,对道法了解再多,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你笑什么?”

    华丽摇摇头,收起笑容,正经道:“你可别被那老东西的外表骗了啊。就刚才,他以为咱们三个都不是修士,看不出他的把戏,所以堂而皇之用小勘合之术打量我们。你知道小勘合是做什么用的么?”

    李清雅摇头。

    “大勘合,也就是勘合真机之术,是观天象以定应验。小勘合,则是观人体以察真炁。他看咱俩,说白了就是在分辨我们是不是合适做双修炉鼎。而且,他显然对你有兴趣。”

    李清雅闻言“啊”了一声,仔细回想着孙元盛的始终略带笑意的眼神,但始终找不出一丝异样。

    “别想了,抓紧时间找柳小妹吧。”

    华丽闭目凝神,片刻后睁眼道:“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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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柳期所猜测,关押女孩们的地方不在祖庭三殿,而在后广场那一排不起眼的房子中。不远处的泊位上,静静停着黄金开来的浮艇。

    按照计划,柳期通过被“拐”找到女孩们,华丽和李清雅则通过青蚨遥感找到柳期,三人一起把女孩们送到祖庭后山,那里停着黄金提前安排好的驮船。

    计划中最难的环节是送女孩们进入后山,毕竟人数太多,单纯依靠华丽幻化出的黑色龙卷,极为吃力。但现在发现关押地点和浮艇这么近,反而不如直接把女孩们带上浮艇,再冲出帝山来得方便快捷。

    柳期暗自盘算着,跟着胖道士停在一扇木门前。门是朱漆色,造型古朴,因为风吹日晒的原因,表面上有些油漆剥落的细微裂纹。门口插着铁栓,挂了一把同样古朴的铜锁。

    “道士伯伯,你说的姐姐们就在这里面吗?”柳期仰头问道。

    胖道士微微捏紧她的手,笑着点头。

    “那我们不进去吗?”

    “当然要进去。还记得刚才另一个伯伯不?等他拿钥匙过来,我们就能进去了。”

    胖道士刚说完,只觉手上一空,柳期的手竟然从自己手中挣脱出去。他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见那只沾满污渍的小手蓦然扣住了自己的手腕,意料之外的巨大力量拉得他低下上身。

    紧接着,柳期猛地弹地而起,膝盖重重砸在胖道士面门上,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曲成直角,在胖道士来不及反应的瞬间,手肘狠狠砸在他的后颈之上,使得他顿时失去了意识。

    柳期松开他的手腕,胖道士如一坨烂泥般扑倒在地上。她抬起脚,沾满尘土的光溜溜脚丫子悬停在他的脖颈处。犹豫间,只见胖道士紧贴身侧的手突然掐起手诀,她目光一沉,脚丫子用力跺了下去。

    轻微咔嚓声后,胖道士终于没了气息。

    本想饶他一命,没想到一连串的重击都没能将他打晕,看来修士的身体素质远超出自己预料。

    柳期蹙眉凝视着脚下的尸体,片刻后,把胖道士拖到另一扇门边的阴凉处,免得他太过显眼,引起注意。

    她回到原来那扇门前,指节敲了敲门板,声音笃实,门板很是厚实。再翻看了一下门栓上的铜锁,没想到这种老式的长条形铜锁,远比想象中要沉重和牢固。

    想到胖道士对长脸道士说的那句悄悄话,柳期知道孙道虔可能就在来的路上,若不能在他到达前救出女孩们,和崂山派再一次的正面冲突在所难免。

    她是无所谓,但黄金就难逃干系了。

    想到这里,柳期后退开一小段距离,环视一圈空旷无人的广场,蓦然发力,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木门。

    轰然一声,木门被她硬生生撞出一个窟窿。铁门栓和铜锁的叩击声传入到门内,似乎回荡在极为空旷且密闭的空间之中,听起来空洞而悠长。

    门后的房子里,几乎称得上“家徒四壁”,一眼看去只有粉白的墙壁和泥灰的地面,嵌入墙壁中的红漆木柱是唯一的色彩。

    四壁无窗,接着木门窟窿中透进的光线,只能大致看出房间纵深极长,越往里,光线越暗,直至最里处只有一片漆黑。

    令柳期感到疑惑的是,房间中温度极低,往里走几步,明显可以感受到温度在继续下降。仿佛黑暗的深处是一间敞开的冷库,不断往外透着凉气。向里走了十几步后,她已然能看见自己哈出的白气。

    屋外是炎热的盛夏,屋内则是越来越刺骨的寒冷。冷到柳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后,催动起遗迹的热流遍贯全身,以抵御这种寒冷。

    柳期一边往里走,一边估算着距离。这具七岁的身体步幅小,一步最多半米,她已经走了三十步,也就是十五米的距离。从浮艇上匆匆一瞥的印象判断,这一圈靠山的房子最多也就是十几米的进深,按理说应该走到头了。可她不但没看到被关押的女孩们,甚至连最里面的墙壁都没摸着。

    背后射进的光线已然消失殆尽,视线之内的前方只剩下一片漆黑。周身的温度降到了冰点,她在最近一侧的墙壁上,赫然摸到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难道……这些屋子连着帝山山体?她已经走到了帝山里面?

    柳期一边催动热流抵御寒冷,一边思忖着胖道士一路走来时的表现。

    不论怎么想,他都不像是欺骗自己的样子……那些女孩肯定是被关在这里没错。只是这里面这么冷,她们能安然无恙么?

    黑暗中一片死寂,柳期扶着墙继续深入。若不是遗迹热流,她的赤脚踩在地面上,恐怕瞬间就会被黏在地上。然而里面的温度还在降,哪怕有遗迹,她也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肢体渐渐变得僵硬。

    最重要的是,她依然没有找到女孩们的痕迹,哪怕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柳期张了张嘴,冷气灌入口中,让她的下巴止不住地打颤。

    不行,温度再降下去,连她都会失去行动能力了。摆在面前的只有一个办法——

    变身!

    柳期闭上眼睛,收敛心神。

    自从昨天在货箱中重新变身后,她觉得自己模模糊糊抓住了激发遗迹变身能量的关键点。愤怒是开启遗迹的钥匙没错,但真正能激发遗迹能量的,是一种专注,天地唯我的专注。而齐化进生命最后一刻的心境,似乎能让她快速沉浸入这种专注状态里面。

    天地唯我,天地又为何囚我,困我,苦我……

    心头困惑一起,愤怒自来。

    柳期的体温急剧身高,扶墙的手在须臾间已陷入墙壁厚结的冰霜之中。低温之下近乎凝滞的遗迹热流霎时间汹涌滂湃,将心头愤怒的情绪,一浪一浪推向脑海最深处。

    然而就在这时,断断续续的吟唱之声突兀地在黑暗中响起。

    “……鳌吼翻浪,风雨如珠……蒸山起雾,龙升太虚……急急如律令!”

    黑暗中狂风骤起,席卷着一片无形的雨幕,向柳期兜头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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