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梯专户,到12号套房一共要升上四层,中间毫无停顿,满打满算不过十秒时间。

    在这十秒内,柳期不知出了多少拳踢了多少脚,挡住了无数角度刁钻的攻击。

    “想不到你竟还有这么厉害的体术。”男人磁性的嗓音响起在耳边,气息平和,语调悠闲,似乎在闲庭信步一般,“只是光这样挡不住的,你的雷电异能呢,怎么不放出来?”

    柳期横扫一肘,头也不回地反问:“有你这么个窜天猴还不够,生怕电梯不掉?”

    雷电异能伴生的力场太强,稍有不慎就会然电梯失控。

    叮咚一声,电梯停了,门打开,两人并排站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电梯外守候着一名中年男人,白色西服,带着墨镜。他恭恭敬敬地对两人欠了欠首,然后走出两步,敲了三下电梯正对着的紫色描金大门。

    “进。”

    西服男推开门,侧身低头,等两人先后走进房中的黑暗中,才把门关上,依然守在外面。

    大门合上的一瞬间,房中恢复光明。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站在窗边,扭头往这边看来。

    高个的是柳望。

    看到柳期和男人一起进门,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向两人招招手。

    “正想着你们刚好错过了,不料就一起回来了。来,小期,认识一下,这是朝白,我的学生。”柳望用下巴点了点柳期身边的男人,又对男人笑道,“柳期,我……孙女。”

    男人的冰山脸轰然崩塌,瞥见他的表情,柳期甚至听到了喀啦啦冰裂的声响。

    “孙女?!”朝白脱口道,满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我姓柳,她也姓柳,不行?”柳望给了他一记眼刀,这么多年没见,这小子还是这么没眼力劲,又问道,“哎,你刚才说要下去办点事,前脚刚走,小期后脚回来拿房卡,也说要下去办点事,你们又是一起回来的……难不成你们办的就是一件事?”

    朝白低头看了柳期一眼,只见她若有所思地走到茶台坐下,自顾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抬头凝视着柳望。

    “你可以啊,有个学生是兰陵王,还有个学生居然是无名。”

    她对柳望的“孙女”笑话早已视而不见,言语中也没有丝毫客气可言。哪怕是此时站在柳望身边的叶凌,都不敢用这种态度对柳望说话,朝白也是同样。

    所以朝白脸上的冰山又迅速弥合起来,沉着脸斥责道:“即便是老师的孙女,跟老师说话也要注意态度!”

    更何况他心里清楚得很,七年前离开兰陵的时候,柳望连个儿子都没有,又哪里冒出来的孙女?更重要的是,兰陵名声在外的“绝户”政策,正是柳望一手推行起来的,弃绝父母,不为人子,只做兄弟。柳望又怎么可能有儿子,怎么可能认个孙女?

    但“孙女”这两个字,偏偏又是柳望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所以朝白斥责完柳期,就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柳望。

    柳望压根没有看他。

    柳望呵呵一笑,在柳期对面坐了下来,也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水味让他皱起了眉头。他把壶中煮太久的茶水茶叶都倒掉,重新换了新茶新水,才笑呵呵地开口。

    “朝白这小子就是古板,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不通人情,所以早几年前,我就把他赶出兰陵,让他想办法去无名中磨炼磨炼。”

    他说着摆摆手,一旁的叶凌得到示意,走到朝白身边,半推半请地把他带上二楼。

    朝白自然不乐意,但叶凌毕竟是兰陵王,他也不能太过强硬。

    “这小子一走就是七年,杳无音信,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他了,没想到昨天夜里,他竟然自己找过来了。还说自己不但加入了无名,而且爬到了组织里的高层位置。小期,你知道无名的高层叫什么吗?”

    柳期摇头,无视头顶上朝白射来的冰冷视线。无名这么神秘的组织,在柳望说起时,竟有种说路边餐馆里有什么菜的随意。

    柳望道:“像李清雅这样的角色,在无名里属于外联部,散落在外,统共也就几百人。在外联部上头还有一个暗部,成员统一叫暗影,人数与外联部相当,这小子就是其中之一。嘿,他还真当我孤陋寡闻……”

    叶凌架着朝白停在二楼转角处,没走远,能听清柳望的说话声。听到这里,朝白僵硬的身体突然松垮下来,眼神错愕,继而是难言的羞愧。

    只听柳望继续道:“很多人都知道,无名的行动大都是外联部成员自发提出,上报给总部决策,至于决策的人里都有谁,别说外人了,连外联部的成员里都少有人知晓。可我偏偏听说过一耳朵,暗部上面,还有一个评审部,那才是无名的头脑。朝白这小子顶多算个中层,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无名高层,啧……”

    朝白羞愧得再也听不下去,豁然转身走进一个房间,重重摔上门。然而摔门声并没有响起,叶凌伸手按住了门沿,跟了进来。

    “冰碴子,看来你这么多年在外面真是白混了,才几句话,就让你激动成这样?”叶凌说着,犹豫片刻,轻轻关上门。

    冰碴子是他很多年前给朝白起的外号,哪怕那时的两人年纪和地位都相差悬殊,叶凌也丝毫没有敬畏他的意思,甚至说朝白这个人又冷又硬,咬一口都嫌冻嘴硌牙,才给起了这么个外号。

    他关好门转过身,不料朝白正直愣愣面朝着他,神色淡漠,哪里还有刚才气急而走的模样?

    “哟,开了眼了,装的?”叶凌咂摸着道,“既然演技还行,刚在下面怎么不演,没看出来那个柳期才是老师现在的心头肉?”

    朝白没理会他的嘲讽,直截了当问道:“她到底是谁?”

    叶凌走过去,两人差了将近一个多头,以至于近距离下,他需要抬起头才能看清朝白的脸。他伸出手,想拍拍那张僵硬如面具的脸蛋,不料朝白悠忽消失,出现在他身后。

    叶凌笑了笑,空洞悠远的笑声听上去满是嘲讽。

    朝白知道,那只是无面的特征,不管是欣喜大笑,还是阴沉冷笑,通过无面发出来,就是嘲笑。

    “这几年我越来越觉得,这张面具还是该你来戴。”

    叶凌说着走到窗边。窗户很大,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外面日头高照,可房间中依然显得无比暗沉,这是因为窗户上安的是单向玻璃。外面光线太好,他无法从玻璃中看见自己的脸,若是换到外面应该可以。

    于是他摸了摸自己的右耳上的红色耳钉,继续道:“记得老师说过的那个故事么?我们这几个人里,也就属你模样最好,最像故事中的兰陵王。”

    朝白没被他拐跑话题,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她是谁。”

    叶凌背对着他叹了口气,摇头转身:“我都这么说了,还不明白?”

    朝白拧着眉毛盯着他。

    叶凌无奈道:“这个故事我们是听老师说的,老师又是听谁说的?”

    朝白紧绷的身体蓦然又垮了下来。这么多年来,叶凌还是第一次连续几次看到他脸上的冰山崩塌。

    朝白难以置信道:“她……真的是她?画像?”

    叶凌点点头:“已经空了。所以说,你就听老师的话,乖乖回去无名吧。这趟浑水,多你一个少你一个,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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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白冲入房间的时候,柳期拎起烧开的茶水,为柳望到了一杯茶。

    “衣锦还乡,可以理解,再说无名毕竟是能对抗联盟的大组织,爬到中层,你觉得很容易吗?是你要求太高。”

    柳望几乎是吃了一惊,也不管烫不烫,抿了口茶汤,入口极润,涩感全无,倍觉甘甜。

    他瞥了眼楼上,笑道:“送游子出行,也不一定就是盼归的。”

    柳期等了等,也没见他接着解释。她听出来这句话是化用了一首古诗,不由奇怪道:“我看你不像是没有亲人的人,怎么会想出绝户政策?”

    问完她就知道自己想漏了。绝户政策是柳望提出并推行的,那就说明之前兰陵的孩子不都是无父无母的状态,甚至可能也都有正常的家庭,最不济,也是卯泰、晋安如今的家庭状态。

    柳望难得没有刁难她的思维漏洞,悠悠说道:“我是有亲人,而且我父亲待我极好。不过没有绝户,兰陵如何能有今日的地位?一个比卯泰、昭阳大不了多少的碎土,又因头宽腰细,雨水多、物产丰,即便历代兰陵王都以悍勇闻名,也不得不受制于南营、江南两大碎土。”

    他喝了口茶,似乎在回忆着当时的境况,继续道:“可以说,昭阳近六十年的困局,就是兰陵近两百年的困局。南边面积广袤、人口稠密的江南洲就不说了,光是北边的南营岛,那也是能与东青仙岛、晋安、文望相互制衡的大岛,南拓征服兰陵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如果没有绝户,即便兰陵撑到现在不亡国,也绝对没有如今的底气。”

    柳期道:“两大国家虎视眈眈,这和绝户有什么关系?”

    柳望问道:“还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的四级结构吧?王、城、区、村,其实还有一级,你觉得是什么?”

    柳期思索着:“家庭?”

    柳望点头:“不错。小家大家,这是古书上常提到的两个概念,孰先孰后,各有说法。在我看来,没多一级结构,私心便多了一重,既然如此,何不灭小家,存大家,让所有人都服从安排,把所有力量和心思,都用在抵御外敌身上?可能在你看来,人味儿是少了一些,但正因如此,兰陵才从抵御二国变成了牵制二国,把敌人转化为嚣张的底气。”

    “我不认同。”柳期摇头道。

    然而柳望意味莫名地盯着她,不发一语。

    柳期豁然惊觉,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这是我……你那个故人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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