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电梯响起叮声,两边值守的士兵中,一人从服务员手中接过餐车,沿着大理石走廊,路过贵宾专用梯,停留在房门前。

    房门前也驻守着两名士兵,他们抬臂让餐车停下,打开锃亮的不锈钢盖子,检查了一番。又从车上拿出一把银色小匙,舀了一点佐餐酒倒到嘴里。

    一切都无异常。一名士兵转身拨动了铁质门铃。

    等了片刻,门后面没有传来任何脚步声。

    两名士兵对视一眼,另一个人敲了敲门:“昭阳王,给您送晚餐。”

    他们连叫了几声,声量越来越大,但还是无人应答。

    最终,两名士兵对彼此点了一下头,其中一人伸手对准门锁,片刻后只听咔哒一声,房门敞开一线。

    两人将餐车留在门口,异能蓄势,前后脚走了进去。客厅中黑着灯,接着窗外照射进来的熹微光线,可见旁边卫生间的门半开着。一人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一眼,没在里面看到人,便退出来,跟同伴打了个手势,一同走向里面的卧室。

    从卧室门底下的缝隙看,卧室灯也是黑着的。然而就在两人的手握上门把的瞬间,卧室门突然被大力拉开,高胖如小山的黑影出现在门后,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

    “你……你们做什么?!”

    那黑影好似被吓了一跳,连退几步。

    两名士兵也被吓了一跳,手上异能都差点打了出去。好在那影子块头实在太大,他们一眼便认出了昭阳王崔左鹰。

    “抱歉吓着您了。我们给您送晚餐,您没应门,我们怕出事才进来看看。”

    崔左鹰啪地开了灯,他裹着睡袍,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听到这话,他才从惊慌神色变成满脸堆笑,说道:“原来如此,劳烦二位,有二位看着,崔某感觉安全不少。”

    好声好气送走两名士兵,崔左鹰才费劲扯掉了紧裹的睡袍,露出一身整齐的穿戴。热汗浸透衣衫,他长长松了口气,看向已然关闭的房门,心道:朝白应该走了吧。要等有人开门才能溜进来,看来朝白的异能也非想象中那么玄乎,起码做不到穿墙。

    ——————

    夜幕渐沉,不似空港布满繁灯,祖庭里几乎一片漆黑。曾经灯火辉煌的三座大殿,如今好似两座无人点蜡的坟头,寂静地矗立在黑暗之中。从高空看,整座祖庭只有零星几点微光,浅淡得像是夜空最深处的星星。

    朝白又回到了庭院中心的小院,柳望正端着一盏油灯,关上院门出来。

    “人都送走了?”

    朝白应道:“是,晨曦也走了。”

    柳望没有做声,举灯越过他,走到前面。

    “老师不好奇,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吗?”

    柳望头也不回地道:“人家的家事,你好奇它做什么。”

    朝白快步跟了上去:“崔左鹰当上丰城上将的三十多年,昭阳各大家族要么满门离散,要么被迫与他为伍,剩下忍不下这口气的,反而纷纷归附到当时只有中等实力的白家,使得白家势力逆流而上,一路壮大。很多人都说现在的昭阳不是姓崔就是姓白,如今两边都来投诚,难道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朝白语声铿锵:“老师若是为兰陵打算,就应该积极促成此事,而不是作出可有可无的样子!”

    柳望蓦然停步,撇头看着他:“你以什么身份说这种话?”

    朝白一滞。

    烛火照映出柳望戏谑的笑:“白家崛起不过是这几年中的事,昭阳情报向内向外都被三国封锁,你是如何得知的?”

    “是……叶凌。”朝白老实回答。

    柳望的戏谑笑意越发深,随着烛火忽明忽暗的皱纹,好似一根根针,刺进朝白眼里。

    柳望道:“我说过,你如今只有一半兰陵血统,没有资格置喙兰陵之事。真想管,把王位从阿凌手里抢回来啊?”

    说完,柳望便不再理他,端着油灯,兀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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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心电梯两个,专梯两个,房门口两个,我的套房就守着六个卯泰军。值守刘进洪套房的不但双倍,而且他房间里还有四个联盟军,其中两个甚至在他睡觉的时候守在床头。想要潜进去,很难。更遑论现在的国宾馆就跟那天夜里的同心楼一样,豪华套房外面有十几艘浮艇不间断巡逻,光是要突破外层防卫,靠你们三人就是异想天开。”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虽然现在送餐等杂事都是士兵亲自来,但把饭菜什么的送上对应楼层,还是酒店服务员做的。但我认为潜入刘进洪房间依然不可行,你们处理不了那些卯泰、联盟军。不如从另外一个角度突破——把刘进洪引出来。”

    “从我看到的端倪看,刘进洪不好酒不好色,除了会谈外,最在意的就是一个女人。甚至可以说,也许在他心里,会谈都没这个女人重要。用她把刘进洪引到停泊层,你们提前埋伏好,就有很大的希望杀掉他。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异能,但从他的表现,可以断定必然不是高级,最多就是中级,甚至不是攻击型都有可能。”

    “豪华套房的物资都是专供,尤其果蔬之类的进口食物,极为新鲜,都是前一天夜里备好,即便第二天有富余,都不会继续供贵宾享用。这两天我夜里借着失眠的借口,在走廊里溜达,看到中心电梯每天凌晨一点之后,都会频繁停在负五层。我猜那就是补给物资的时间。你们知道负五层在哪吧?”

    “你们坚持要做,我拦了,既然拦不住也没办法。唯一可行的路径就是这条,至于其他我能做的,也就是帮你们把刘进洪引到停泊层,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破坏会谈有很多种办法,但真正能断绝后患的,只有让昭阳和兰陵绑在一起,跳出砧板。”

    “不管你们最终决定如何,人我会引。他若死,我乐见,但我更希望你们能活着。尤其是你,白庄。”

    夜色渐深,空港一点一点地安静下来。

    转运区内,往来的驮船也逐渐消散了踪影。货箱起落的铿锵声从密集变得稀疏,到了现在,每隔几分钟才响起几声。

    转运区才是空港最底部,每栋楼的根脚都深入转运区,再深深嵌入转运区地面下的山体里。空港楼多,故而转运区也被分割得好似迷宫一般。但最中心处并不难找,毕竟引渡塔周围都是重要建筑,彼此间拥有相对宽阔的间距。

    晨曦三人很快便找到了属于国宾馆的中心电梯。

    他们躺在十余米外的半空货架上,借由一个叠放在二层的小型货箱挡住身体,眼睛盯着电梯,同时警惕观察着四周动静。

    往来动静逐渐小下去,白庄才把手搭在无色肩膀上,说道:“见过崔左鹰后,我总想跟你说件事,但又怕你不高兴。”

    无色眉头一皱,眼神已经不高兴起来。

    九清清也猜到了白庄口中的“事”,抿起唇,犹豫片刻才开口,替白庄说了出来。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晴哥的事你总该放下了。崔左鹰不是说先王早就种了另一片稻田吗?我们这些稻秧,就算没有晴哥,没有晋安追杀,也早晚各自枯死。”

    无色梗着脖子道:“他不变异,基地就不会暴露,兄弟们也不会死,禛佰也不会放弃我们。哪怕他变异后早点告诉我们,那次迎新就不会带他一起去,也不会因为他突然失控被晋安军发现。这些就是他的错,我不明白你们为他开脱什么?难道开脱了,他就能从地下爬出来认错吗?”

    九清清虽然难过,但也被他的臭脾气气到了,低声骂道:“你丫怎么就认死理呢?你一直怨他恨他,晴哥能从地下爬出来?晴哥瞒着大家是有错,但他最后也牺牲自己救了整个行动小队,你就在里面!”

    她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爷爷说过,晴哥咬断了自己一整条手臂才控制住理智。无色,就算晴哥不是为了整个基地,起码也是为了你这个弟弟。我想……我想……晴哥那么好的人,肯定是想趁着没有失智,用异能为你,为基地分担一些压力……”

    说到这她眼睛湿润,再没能说下去。

    白庄摩挲了两把她的肩头,继续道:“清清说得没错,崔左鹰说得也没错,晋安晨曦是有过称得上辉煌的成果,但想要凭借几个中层位置动摇晋安根基,不可能。昭阳最根本的出路还是在自己,在内部。所以我们基地被当成弃子,不过时间问题而已。”

    “退一步说,无色,什么人不会犯错呢?又有几个人真正了解变异种?昭阳对待变异种是温和,可你们兄弟自小就生活在晨曦书苑,对变异种也只是耳闻而已,不曾目睹。你杀过的那些变异种,都是彻底失智的,那不代表全部的变异种,譬如柳期。章云晴当时没有选择告诉大家,想来是觉得自己的理智还可控。如果他知道自己的隐瞒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我想他即便是死,也会告诉你,告诉冯老的。”

    九清清擦掉眼泪,看着无色的侧脸,只见他颌骨紧绷,想来是真的被触到了伤心处。

    她刚要接着劝解,只听无色突然道:“来了!”

    不远处,一个小型货箱在驮船的牵引下缓缓停在中心电梯之前。驮船上跳下几个粗布工人,打开货箱,从里面卸下一箱箱泡沫箱子。

    无色长长吐了口气,握住腿上刀柄,盯着前方道:“按计划,路径没问题,我就回来带你们一起上去。有问题,我会放信号,你们马上撤。”

    九清清忙拉住他,皱眉道:“说了这么多,你听进去没啊?”

    无色又深深吸了口气,扭过头,黝黑的脸上绽放出白牙晃眼的笑脸:“一字不落,都他娘的钻脑子里了。九清清,等到这边事完,咱俩回晋安,给冯老九爷,给章云晴扫墓,怎么样?”

    没等九清清回答,他瞥向白庄,笑道:“你就老老实实回昭阳,当你的白家家主,比起崔左鹰那只狐狸,老子还是更信你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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