崂山掌门的突然到来让祖庭不再安全。柳期只在柳望口中得知他叫孙元一,是孙元盛的师兄,至于其是什么境界,有何神通,一概不知。

    不过方才那逼人的威压、水球炸裂的惊人之势,以及黄登禾急促的语气,足以说明,他比孙元盛还难缠。道修术法之诡异,手段之繁多,远非进化者可比。

    柳期幻化雷翼,跳出窗外,直接向帝山飞去。不远处成群的浮艇都处于震惊和慌乱之中,数万双眼睛也都聚焦在国宾馆高处,无人注意到一道微光消逝在半空。

    远远地,柳期便看到了在祖庭上空疯狂飞舞的浮艇。不只是她,祖庭中的道士也都翘首凝望着,等到距离拉近,他们脸上的自豪和欣羡之色便一览无遗。

    蓝光围绕着祖庭绕到后广场,又从后广场飞向庭院中心。暴雨忽停,无数雨点在空中汇聚成线,又壮大如龙,摇头摆尾,拦住了柳期的去路。

    柳期停在空中,只见下方一名中年道士立在庭园小径上,一手指天,一手压腹。指天的那只手上,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张黄符,正缓慢燃烧着,发出幽蓝火光。

    “你拦不住我。”柳期低眼俯视着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孙元盛是我杀的。”

    听到前半句,中年道士神色不屑,面带冷笑,可等后半句入耳,他的冷笑僵在脸上,情不自禁变成畏惧之色。

    眼前看似不过十岁的少女,显而易见是个天才进化者。虽然感受不到多么强大的气息,但她背后丈余长的蓝白色翅膀隐隐带着风雷之声。那声音低微而压抑,好似被无形透膜紧紧包裹,如同满腹愤怒只能呐喊在胸腔之中。

    听起来令人惶惶不安,加上少女说的后半句话,更令人脊背发凉。

    中年道士姿势未变,咬牙问道:“何时?”

    “三天前。”

    “监院明明是昨夜死的!”

    柳期细眉一蹙。在她的认知里,孙元盛被陶离挖出了金丹,那时就已死了。醒来后见到李清雅凄惨的模样,下意识中,她就不想和柳望提起那天的事。而柳望也没说。

    若这名道士说的是真的,孙元盛必然是被柳望所救,至于为什么突然又死了……

    柳期心中一突:难道这就是崂山掌门来的原因?柳望之所以救孙元盛,就是为了不惊动崂山掌门,因为崂山掌门根本就是被他排除在计划外的人?

    她神色不变:“三天前,我亲手挖出了他的金丹。”

    中年道士惊疑不定,监院确实昨夜才死,可若非被逼上绝境,堂堂人仙的他怎么夺舍年迈的哑老太?

    可在他,以及其他所有幸存的崂山弟子看来,那个不知名的老人才是杀死监院的凶手……

    中年道士咬了咬牙,手一抖,灭掉符火。那半空中的水龙化成一滩水,哗啦浇到下方花木之上。

    柳期催动异能,从他头顶一掠而过。

    只听中年道士忽又问道:“你是谁?”

    “柳期。”

    两个字淹没在炸响的轰然声中,中年道士忙扭头望去,只见前广场方向的高空,那两艘不能自已的浮艇撞在一起,白光冲天。

    而他耳中,只听到一个模模糊糊的“柳”字。再回过头时,那少女早已不见踪影。

    ——-

    会议室里的气氛从凝滞变成了微妙。

    黄怀阴沉的眼神一掠而过,开口道:“孙掌门为卯泰遴选出次品,黄怀在此谨表谢意,也希望掌门能稍容片刻,让黄怀把误会解释清楚。”

    别说是两艘浮艇十个卯泰兵,就算是二十艘浮艇一百个卯泰兵毁在眼前,他也不得不踏上孙元一递过来的台阶。崂山派毕竟是道修门派,不管是现如今的卯泰还是即将手握昭阳空港的卯泰,都需要保住帝山祖庭这块招牌。

    用父亲的话说,崂山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是卯泰的镇山符。

    不等孙元一反应,黄怀便继续说道:“三天前有人入侵帝山祖庭,那正是被卯泰列为头号清理对象的变异种,柳期。卯泰派出上百艘浮艇,只因知道祖庭不可侵犯,只好在祖庭之外严阵以待。只可惜那变异种狂化后异能超乎预期,不但将祖庭太虚殿付之一炬,出来后还摧毁了数十艘浮艇、三栋高楼。”

    “我军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依然派出屠龙组,以屠龙组一半成员的命作为代价,才把变异种消灭。这是全空港人都有目共睹的事实,孙掌门尽可随意盘问。至于派出空勤队,不是为了监视祖庭,正相反,是为了侦查祖庭情况,好及时调兵支援。因为从变异种一役开始,祖庭便彻底和外界断联,我数次派人约见孙监院,也次次无果。”

    黄怀说完,刘进洪忙不迭点头附和:“对对,这事儿我能作证。不只我,这几位也都看到了,全空港都看到了。只怕现在空港各个诊所里都还是伤患呢,治都治不过来!”

    孙元一看着黄怀:“你的意思,柳期死了?死在哪里?”

    黄怀道:“为防变异种自爆,屠龙组把她逼到了死涧,她就死在死涧里,尸骨无存。”

    孙元一一甩袍袖,背过手,眼睛依然盯着他:“孙道真可不是你这番言辞,他说柳期是黄金的人,还曾暗杀过你。之所以大闹祖庭,是黄金眼见争权失败,剑走偏锋,想给你留个烂摊子。”

    他的话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作为卯泰唯二的继承人,黄氏兄弟会争权并不奇怪,但柳期是黄金的人?

    晋安全一激动,不顾场合拍着桌子怒视黄怀:“我想起来了!我就说当时在边境埋伏我们的人,怎么看着和那个变异种有点像,竟然真是她!当时大博就说必定有卯泰高层在背后指使,她才能会那么准确地得知晋安船队入境时间!黄怀,你怎么解释?!”

    他对面的叶昌神色肃穆,等着黄怀回应。而他身边的叶凌,不知何时又靠上了椅背,一副事不关己的作态。

    至于藏在柳望腿后的刘进洪,因为与黄怀走得近,与黄金和左岚又都熟稔,知道得更多一些。只不过他也没想到,那个变异种竟会是黄金的人。黄怀明明告诉过他,柳期和李清雅一道,都是无名。而无名吸纳成员没有底线他是知道的,不管是变异种还是普通人,抑或是进化者、修士,都能成为无名。

    道道注视的目光中,黄怀不慌不忙推了把眼镜,说道:“恕我直言,吕莲王这番言论纯粹子虚乌有。我弟弟在那晚的酒会中身受重伤,差点在同心楼废墟下断气,而摧毁同心楼的就是柳期,她若是黄金的人,黄金怎么会受伤?”

    他的话很有道理,以至于满脸涨红的晋安全都收敛了表情,从愤怒转为狐疑。

    “再者,吕莲王此番来到祖庭,也就在酒会当晚到访过空港,他怎么能了解空港发生的种种事端?又能有什么渠道了解?”

    黄怀坦然与孙元一对视,说着顿了顿,又道:“吕莲是贵派附属国,为何用一套谎话误导孙掌门,恐怕孙掌门还得仔细盘问盘问。等到会谈事了,我也要亲自拜访吕莲王,若卯泰和吕莲之间有什么误会矛盾,也好趁机解决,免伤未来和气。”

    他说得有礼有节,可孙元一并不买账。

    孙元一淡淡道:“你也知吕莲是东青附属国,崂山派就是孙道真的天,他哪来的胆子诓天。不如你把黄金带过来,事实是否如你所言,当面一问便可。”

    晋安全两只拳头搁在桌上,闻言又紧了紧。孙元一说得也没错。

    然而黄怀的回答是拒绝。

    “我弟弟重伤初愈,不适宜在空港处理会谈大事,会谈由我接手,他自然而然暂代我处理内城事宜。现在究竟在卯泰哪里,我也说不准……”

    “这有何难?”孙元一道,“给本座半个时辰,就算他埋在内陆黄沙地里,本座也能把他拔出来。”

    “从这里到祖庭,掌门瞬息便可来回,又何必浪费一个小时?”黄怀针锋相对,“再者,祖庭才是崂山自治地,其余整个卯泰都是联盟附属,按平权协定,就算掌门行经卯泰,也需要在千米之上的高空飞过。从孙掌门抵临空港,直到现在,不仅我们卯泰,梦昌、晋安、兰陵都在处处忍让,联盟特使也是如此。”

    他淡定的语气让刘进洪不禁咽了咽口水。

    黄怀放慢了语速:“孙掌门若还想巡视卯泰内地,未免太过得寸进尺了吧?”

    气氛再度凝滞。

    即便其他人马上意识到自己被黄怀硬绑上了战车,也没有任何一人出声反对。场面就像黄怀说的一样,一个修士,对峙着一群进化者,还是代表着四国的进化者。不论从何种角度来看,局面都已上升到平权协定的高度。

    联盟不会太过在意卯泰这种进化者小国的存亡,但由各大仙陆组成的仙盟,同样不会对崂山派这种小门派的存灭看上一眼。

    站在两个族群的高度上,这两方都只是胡乱飞舞的苍蝇,觉着碍眼了,一巴掌拍死即可,挡不住平权协定上的任何一个字。

    修士是站在金字塔尖没错,可既然孙元一用上了世俗心眼,他修为再高,再不把面前的进化者们看在眼里,他的地位,也超然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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