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以前,别说是二等会员,就是三等,兰陵也求之不得。

    当然,那是在柳望登上王位之前。对于走过漫漫人生,一路走至今日的他而言,即便都是联盟创始国的一等会员,也毫无吸引力。

    因为那跟他无关,也跟她无关。

    柳望哂笑摇头,兀自走到茶桌边坐下。好巧不巧,他们所在之处正好是几天来他居住的厢房。

    他把玩着茶碗,对刘进洪笑道:“会谈也好会员也罢,我老头子都不在意。至于离开这里,你们也听见孙掌门的话了,得看黄秘书长什么时候把柳期的尸体送来。我想,偌大个死涧,半个小时之内,恐怕找不着什么残肢断体吧,黄秘书长?”

    他视线扫向黄怀,对方只是推了一把眼镜,没有吭声。

    “黄秘,你倒是说话呀!”经柳望一提醒,刘进洪也反应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黄怀,“你跟明盛一个字都没说,他应该知道你的意思吧?派人去找了吧?该不会……柳期根本就没在死涧自爆?”

    刘进洪越问越心惊,越想越有可能。黄怀的强势他深有了解,为了推进会谈,隐瞒一个变异种的死算什么?

    黄怀没有回答,倒是柳望止住了刘进洪,说道:“总之会谈只要半小时,刘特使,你的通讯员也没醒。时间还长着,各位不如坐下来,听我老头子说个故事?”

    他敲了敲茶碗,又拎起茶壶看了看,像是要泡茶,只是没水。

    他看向黄怀,目光瞥一眼窗外,笑道:“黄秘,劳驾。”

    刘进洪提出“二等会员”作为条件,柳望也好,叶凌也罢,两人言行举止都无丝毫波澜。黄怀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正思考间,只觉刘进洪又捅了一下自己,指着柳望手中的茶壶。

    他又推了一把眼镜,而后白手套抬起,掌心朝着窗外,引进一片空中的雨水,如汇集如涓流,从众人身旁滑过,灌入茶壶之中。

    “方便,你们的异能都比我方便。”

    柳望笑道,将茶壶放在炉子上,又抬眼扫过一圈:“谁能控火?我跟阿凌倒是可以,不过我们两个的火,一般玩意儿经不住。”

    窗边几人面色古怪,只有叶凌走到他身侧,与他并排坐了下来。

    叶凌娇滴滴笑了几声,只不过配上空洞悠远的嗓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她的面具朝向晋安全,笑道:“老师,我的鬼焰比这水凉多了,就算茶壶受得了,也烧不开的。可惜了,若是沧博在这里,以他龙炎的温度,只需轻轻一舔就行了。”

    晋安全被戳中痛处,脸色又是悲痛又是气愤,只不过停着柳望,不好也不敢发作。

    柳望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只能请别人了。”

    他三指捏住碗沿,用碗底在桌上轻轻磕两下。

    门外应声进来一名中年道士,微胖,面白无须,但一望之下,似乎有哪里说不出的古怪。

    道士昂首快步走到桌前,袍袖一抖,指间捏出一张黄色符箓。手指再一抖,符箓自燃,飘飘然钻进茶炉。

    刘进洪有些傻眼。之前“迎接”他们的道士是什么态度,他还历历在目。怎么会有人守在屋外,伺候他们?

    一直没说话的叶昌突然开口道:“你是短发,不是道士。”

    叶凌笑着接过话头,点点道士头上的道冠:“是啊二伯,昨儿见你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剃头了?”

    孙道执哈哈一笑,一把摘掉道冠,扯掉道袍,露出一身白衬衫灰西裤的装扮。他的脚上,甚至还穿了一双棕色皮鞋,沾了些雨水,看上去锃光瓦亮。

    他对叶凌道:“你当我扒了这身皮还想穿上,还不是为了给你老师干活。”

    叶凌重重点头:“二伯这一身,两个字,帅气!”

    孙道执满脸得意地瞟了眼柳望,磕磕鞋跟,两手叉在腰间皮带上,说道:“是吧?我老早就想这么打扮了。小时候是穷,贱,买不起,也不敢穿。后来当了个破道士,一年到头都是破道服,满山牛鼻子盯着,脱也不敢脱。跟你老师一样,等来等去,终于等来今天。”

    那黄符的火烧得极旺,几句话说完,茶壶嘴中便冒出袅袅烟气,水开了,咕噜咕噜的声音终于让旁观的几人回过神。

    柳望往盖碗里舀了点茶叶,用茶匙点点对面的椅子:“坐吧,喝茶。”

    刘进洪讷讷地就要上前,突然被黄怀按住肩头。

    黄怀盯着柳望道:“原来你消失的这几天,都在祖庭?孙元盛的死,也是你做的?你才是藏在柳期身后的人?”

    柳望勾唇看着他,带着淡淡笑意,坦然颔首。

    ——————

    安抚好兄妹俩,柳期就走出了他们的房间。她先在后门边听了片刻,外面的脚步声越行越远,应该是巡逻士兵刚刚走开。

    正是离开的机会。

    离开总理府比进来时要简单得多,非变身状态下,十几米的瞬移距离足够她去到相对隐蔽的位置,以各个隐蔽位置做中转,一路离开总理府。

    出去时,她极快瞥了眼独栋前方的办公楼。那栋大楼的地牢里,关着黄金,一个她一直犹豫,要不要再见一面的人。

    算了,先解决柳望的事,以后再说。

    她心想着,身影几个闪烁,没有惊动任何人便了冲出总理府,又在某个无人的巷道里,展开雷翼,一飞冲天。

    ——————

    柳期不知道的是,早在天亮之时,地牢中的黄金迎来了第三波访客——手持皮鞭的卫队分队长,李队。

    他有一个和李清雅很像的名字——李清波。可惜他和李清雅没有任何关系,一丝血缘也不沾,虽然曾经的他十分希望,李清雅能当他的姐姐。

    只是从头到尾,这都是他一厢情愿而已。即便李清雅头脑清醒地站在这里,也认不得这个人。

    “清波,放我出去!”

    黄金砰地扑到铁墙上,手电余光照耀下,他通红的眼睛里有着异样的光。

    李清波讶异道:“小总理,你想去哪?”

    “别管我做什么。”黄金道,“你放心,黄怀不敢动你,以后他也不可能动你!等我回来,卫队总队长的位置就是你的!”

    李清波愣了片刻,低头瞅了眼手中的餐盒,苦笑道:“小总理,您不用说这些。十五年了,您该知道的,我和队里其他人不一样。当初是您在李家门口救了我,让我没被李家牵连,我这条命,本就是您的。”

    他蹲下身,把餐盒竖起来,从两根铁柱的夹缝中推进去。

    “自从您被关进这里,我就等着您开口。”他抬头露出一个笑脸,“不管您要去哪,要做什么,也得先吃饱了。”

    他镇定的反应让黄金也冷静下来。黄金坐到地上,定定看着他道:“既然这样,再帮我做一件事?”

    李清波毫不犹豫地点头:“您说。”

    黄金分辨着他脸上的神色,慢慢道:“你肯定知道阿左关在哪,帮我找到她,带到港务办,跟我汇合。”

    ——————

    柳期还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瞬移出总理府的那一刻,一艘浮艇缓缓在总理府大门口落下。浮艇上下来一个年轻女人,循着她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是黄金的妻子,聊安城上将米岸的女儿,米芳。

    她留着三七分的齐肩黑发,不短不长,发丝一丝不苟。穿着雪白丝绸的衣裤,柔软合身,看不见一丝褶皱。脚上也是同样白色的矮跟皮鞋,皮鞋和白腻的脚背一样,一尘不染。

    她的浑身上下,就如同她的脸,如同她的皮肤,没有一丝杂质,干净到了极致。

    而随着她一同下船的,是卯安城上将,除了明盛外,黄怀最得力的心腹——迟简峰。

    迟简峰亲自打着伞,半低着头,立在她身侧,位置却稍稍靠后,好似一位毕恭毕敬的侍从。

    门口执勤的士兵伸出手臂拦在她身前:“夫人……”

    他没能多说一个字,目光便痴傻起来,手臂颓然垂下。剩下三个士兵也是如此,仿佛完全忘记了家眷不得擅自进入总理府的规定。

    穿过办公楼,进入花园,又一个士兵冒雨跑了过来。手里握着短皮鞭,正是李清波。

    李清波停在她身前,一如迟简峰,半低下头,好似不敢看她。

    “去哪了?”

    李清波答道:“内陆。”

    米芳想了想:“监狱?”

    只有两个字的问题,显然没有特定问谁。可李清波和迟简峰都十分清楚问的是谁。迟简峰同样简短答道:“武库。”

    “终究走到这一步了。黄怀这么聪明,就没想过会有今天这种局面?”

    米芳无声笑了一下,继续前行,竟径直走到独栋后门,停在小蓝兄妹的房门前。

    她脚步刚站定,迟简峰便一拳砸穿房门,扭开门内的锁,推开门后,恭敬地退到一侧。

    “哥哥,你以后不能再偷东西了,要是被柳奶奶知道……”

    蓝秀的话语停在一半,蓝峰已然跳了起来,喊道:“谁?!”

    他只能喊出一个字。

    兄妹俩的眼睛都直了起来,与大门口几个晋安兵一样,丢了魂似的。

    米芳走到床边,看向床上的女人,素白的小指勾出她衣服里的项链,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片刻。

    “好久不见,无名。”

    日月吊坠的圆珠上,那点鹅黄色似乎漫开一丝,又迅速收缩回去。

    米芳转身走向门外,淡淡道:“带走。”

    迟简峰去抱起了李清雅。

    李清波则意外地问了一个问题:“孩子?”

    米芳脚步一顿,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凝视着他的木然的眼睛。

    她一字一字道:“留着,做什么?”

    李清波握着皮鞭的手一紧,然后松下来。

    他机械地张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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