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开卯安城巡逻的浮艇,柳期和来时一样,选择了在远高出浮艇的云层内飞行,只是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

    没办法,不论是变身还是瞬移,对异能都消耗极大。能维持稳定飞行,已经颇不容易。

    风雨狂乱的乌云内视野不佳,下方勉强可见,但远处便遮得严严实实。她时不时低头观察一下位置,从时不时出现几栋高楼的主城区,到矮房子星罗棋布的村部,再到人烟稀少的山林,以及不远处那条此时看来犹如黄河般的环渠。

    黄金曾经在闲聊时说过,环渠主渠虽然建在雨带中,但收集雨水的辅渠不但遍布山林,也延伸到了内陆荒漠地区。数量虽然不多,可一旦下起暴雨,十几条辅渠中冲击下来的泥沙足以染黄整条环渠。

    他当时笑着说,等到会谈事了,就会找黄怀好好谈谈这件事。既然内陆雨水少,留着那些辅渠百无一益,不如全都截断堵上,也好让卯泰国民们全年都能喝上干净的渠水。

    柳期甩了甩头,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此时想到这些。

    见到主渠,说明空港就在前面不远处。按照目前速度,要不了五分钟就能抵达祖庭。

    她想了想,身体下沉,打算先看一眼祖庭的情况。

    按理说,会谈在上午被崂山掌门所阻,一时半会儿不太好继续进行。而她抱着李清雅飞离祖庭之后,正好远远瞥见柳望明目张胆地飞向祖庭。

    颇有一副玉树临风的气质。这老头,还挺臭屁。

    他的后方,远远跟着一艘白色仙舟。

    柳期看不清里面都有谁。但崂山掌门必然是用不着坐船的,可想而知,就是梦昌晋安那帮人。

    没猜错的话,他们都被崂山掌门“请”到了祖庭。至于原因,自然和孙元盛的死有关。她在离开的时候主动告知中年道士自己就是杀死孙元盛的凶手,就是因为不希望崂山掌门牵连太多人。柳望也一样。

    虽然他之前提起孙元一的时候,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柳期不自觉笑了笑,又拍拍自己的脸。听过柳望诉说的和“她”的故事后,她不知不觉间,便滋生了一种错位的古怪感觉。好像白发苍苍的柳望就是当年那个十三岁的少年,尝遍心酸,历尽艰辛,缺乏温暖。

    柳期呼出一口气,从云层中穿出,放眼望去。

    一条巨大的黑线从祖庭上空划出,延伸向空港。

    柳期一怔,看到了那条黑线之下,祖庭中尚未完全停息的风暴。

    一片废墟残骸。

    竟然开始了?他居然这么着急动手了!

    黑线疾速延伸到空港位置,蓦然停顿下来,而后疾速下坠,眨眼间便消失在引渡塔后方。

    柳期的视线被引渡塔挡住了。

    她猛地催动异能,雷翼中万千雷羽齐声震颤,带着她向那边疾飞而去。

    “什么人!停下!”

    下方巡逻的浮艇第一时间发现了这名不速之客。

    柳期没搭理他们,一个呼吸便飞窜到他们前方。耳中传来引擎沉重的轰鸣声,还有夹杂其中的呼啸破空声。那浮艇上拥有巨力异能的士兵向她掷出一条绳索,末端三叉船锚箭一般奔向她的后背。

    然而就在船锚即将触及目标时,士兵只觉眼前一闪,船锚竟落了个空。而那背生蓝白羽翼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更前方,与浮艇拉开几十米距离。

    在这种远距离下,浮艇的吊索全部放出来都够不到对方。

    驾驶员再次加大马力,同时按下通讯器,呼叫道:“各组各组,东南四十五度,平高一百五十米,距离空港一公里,有可疑目标,请求支援!”

    他说完想了想,又按下通讯器:“空港分所空港分所,有可疑目标东南方向逼近,马上协助拦截!”

    很快,通讯器响了起来,是一句问话:“你们没接到行动指令?”

    驾驶员一愣,看了眼船头扭头望来的组长。组长闻言大步走过来,按下通讯器问道:“什么指令?”

    他刚问完,只听一名组员指着船下喊道:“组长!”

    组长跨过两步扑到船舷,只见下方帝山脚下,浮起一长溜黑云,仿佛一条黑色巨龙,在无声中缓缓升空。

    无声只有一瞬,很快,他的耳膜就被轰鸣声鼓荡到极致。这让他回过神来,那都是浮艇,全几百艘、甚至足足可能有上千艘!

    引擎的轰鸣好似汹涌扑来的潮水,将组长和他手下四名组员完全淹没。连同驾驶员在内,谁都没有听见通讯器里传来的回复:“包围祖庭,解救黄秘!”

    ——————

    柳期从未觉得一公里的路有这么长。她明明是在全速飞行,甚至为了躲避船锚,又一次施展出了瞬移。可视野中的引渡塔还是那么遥远,遥远到像是天边近在咫尺的海市蜃楼。

    眼睛,耳朵,呼吸,心跳,还有风雨击打在脸上的温度和触感……

    所有感觉都被放慢了。慢到她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那属于道修的铺天盖地的能量波动,和隐藏在这种波动中的那缕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慢到她从牢牢抓住这丝气息,到感觉到它在刹那间以无匹之势豁然膨胀,再到它开始塌缩,塌缩到最初的近似于无,再到它开始急速抽搐……

    是的,抽搐。

    柳期心下一沉,这绝不是好事。因为它让她想起了齐化进——来到卯泰后碰见的第一个变异种。

    柳望。

    柳期咬牙,时隔许久,再一次主动地、刻意地调动起遗迹热流。她需要力量,需要遗迹的能量,需要更多的异能!

    万千雷羽一齐离体,剧烈震颤中,每一根都在瞬间拉长一倍,然后再度回到柳期背上。恐怖的翼展蓦然收缩,仿佛老鹰扑击,带着她像流光一样冲向引渡塔!

    ——————

    柳望狰狞的狂笑声中,孙元一身前的莹蓝符箓又一点一点凝实起来。齐整断掉的符文灵力涌动,缓缓流向那一道斜斩而开的缝隙。

    好似柳望的身体一样,两半符箓在渐渐融合。

    飞剑斩天皇,是孙元一的成名技,也是他掌握的所有术法中,威力最大的杀招。它绝非像他展示出来那般轻描淡写,前面的雷剑、剑雨、隐沦,重重铺垫,为的就是画出这一张代表柳望真身的符箓。

    而黑暗中追逐到的那一点黄光,也就是柳望的弱点,就是这张符箓的核心。放在修士身上,那是心神,放在进化者身上,就是他们操控异能的核心精神。那黄光,就是柳望的核心精神。

    而之前的落境损耗了孙元一太多的神识,为了控制落境范围、减轻落境痛楚,他又刻意施展出太多极耗灵力的术法。即使他如今仍是地仙境界,短时间内想再施展别的杀招,要么神识灵力不足以支撑,要么只能进一步损伤根本,冒着继续落境的风险强行施术。

    这两种绝不在孙元一的选择范围之内,他也不需要纠结这两个选项。好不容易画出天皇真身符,斩一下是斩,斩两下也是斩。

    更何况,为了修补道心,柳望也是必杀的。

    管他是进化者还是变异种。进化者斩一下,变异种自愈能力再强,多来几剑不就可以了?

    孙元一剑诀再起,对着真身符,纵横两剑。

    除了纵向一剑的开始出现一点阻滞感,真身符又一次被切成整齐的四片。

    孙元一盯向柳望的脑袋,只见那张回望的脸上,从额头到下巴,顺利出现一道血痕。然而不知为何,这一次的两剑,虽然切开了符箓,也罢伤势如实投射到了柳望身上,可柳望脸上身上的血痕只出现了一瞬,便迅速愈合。

    不但没有和第一剑般分离,甚至连血都没流出几滴。

    柳望嘿嘿笑道:“你当我是缩头乌龟,靠着阵法躲你?那阵里有个精神异能,但凡进化者看上一眼,便会神志混乱,不计后果,把异能施放殆尽。说起来我也是灵机一动,故意挨了他一眼,天知道为了把理智逼到极限,我压抑得有多辛苦。”

    柳望回过头,缓缓转身,肩头到腰侧的缝隙蓦然合拢,连皮肤上的疤痕都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消失。

    他咧嘴笑着,扭了扭脖子,一不小心用力过度,那脖颈蓦然甩向一侧,脖子好似不断拉伸的水管般,竟让他的脑袋垂到自己脚边。

    那个怪异的脑袋上,眼珠子转向上方,看着自己的身体,笑道:“狂化的半生异能啊,还得适应适应,太多,太不可控。要是不小心吓着你,还请孙掌门见谅啊……”

    “啊”字吐到一半,只见孙元一剑指忽动,将剑诀挥舞得眼花缭乱。那一道道无形剑刃,没有落在真身符绝大部分区域,每一道都划向符箓靠近顶端的符文。柳望很清楚的知道,那里代表着自己的脖子。

    因为痛楚都集中在那里。

    孙元一,分明是想把他斩首。

    那水管似的长脖开始回缩,孙元一也加快了动作,剑诀轨迹变得简单迅速,甚至有些单调。柳望看不见自己的脖子,但明显能感觉到痛楚在加深,而且,他说不出话了。

    “本座倒是要看看,是你自愈快,还是本座出剑快。”

    他说完这句话,两指剑诀已经不知斩了多少下,而柳望的脑袋也再次缩回到他肩头。喉间伤口血肉翻涌,急速生长中,孙元一的无数剑,居然还没砍到他的脊椎。

    孙元一无声吸气,闭上眼眸,剑诀蓦然顿在鼻尖。

    “怎么,孙掌门累了?”

    柳望刚说完,孙元一猛然睁眼,眸中雷光涌动。只见他薄唇微启,一道雷电从中射出,没入双指剑诀。

    剑诀再砍!

    空气中炸开霹雳声响!

    柳望头一歪,先前砍了无数记的脖子,竟被这一剑砍掉大半,仅剩些许皮肉黏连。但那鲜血四溅的骇人伤口上,无数肌肉组织立即探出头来,仿佛一坨扭曲水草,争先恐后地延伸向另一边断口。

    柳望的气管,竟在眨眼时间内愈合,只是拉得太长,使得他的声音有些尖细。

    “既然孙掌门着急,我就正经点,跟你做个了断。”

    “本座,”孙元一的指尖闪耀出雷霆电光,“正是此意。”

    霹雳剑诀又一次划向愈合中的脖颈!

    柳望则猛然伸出双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轰然撞击,在柳望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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