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李轻舟也并不轻松,她梦见自己陷入无限黑暗中,有一个声音不断的质问她,为什么消失不见,为什么过了一百多年又换了个躯壳再次出现?

    李轻舟被步步紧逼,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同时她感觉自己被一道冰冷的目光所凝视,一下子惊醒过来。

    睁开眼睛后,天色更暗了,耳畔传来万重山有些沙哑的声音,像是被她吵醒了般:“姐姐,怎么了?”

    说着,禁锢在李轻舟腰间的手臂终于松开,不过却又是将人整个拖到自己的怀中,让她的整个背后都在男人的胸膛紧紧贴着,姿态缱绻,像是亲近至极的爱人。

    李轻舟靠在他的怀里,身后的怀抱像是个大暖炉,驱散了外面阴冷的雨天,她想提醒万重山这样不妥,但这个怀抱太温暖,话像是卡在喉咙里,生生转了个弯,问出了别的问题:

    “梦寐如今在哪儿?它在为你做事儿吗?”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这不是她该问的。

    察觉到怀中人的惊慌,万重山收敛了神色,手臂搭在她的腰间,手指轻轻点在柔软的肚子上,语气散漫带着轻松:

    “是,他虽然傻了一点,但还有用。”

    李轻舟似乎没有想到万重山会对她如此坦白,有些受宠若惊:“你肯告诉我?你…你…信我?”

    她侧过头去想要看清万重山的脸庞,却被他的手挡住,男人的下巴抵住她的头顶,李轻舟整个娇小的身躯都被圈进男人的怀里。

    “别动,就这样呆着。”男人的声音带着低沉,还有些未清醒的沙哑,他再次闭上眼睛,深深嗅了一口淡淡芙蓉花香的发丝。

    “若没有姐姐便没有今日的我,这个世间我谁都可以不信,却不能不信姐姐。”

    话是说的好听,李轻舟也不由自主的勾起的唇角,但若说信了几分,她想是没有的,因为这个少年不仅仅是青山,也是万重山。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轻舟的不信任,万重山凑近她的耳畔:“姐姐不信我?”

    “没有。”

    李轻舟听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一声一声的雨珠像是打在了她的心上,不由自主的问道:

    “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

    她知道问出这个问题,对自己很不利,因为她无法回答她自己又是从何而来,因何而来,但李轻舟还是问了出来,她想知道,固执的想知道。

    身后的人呼吸一顿,随即松开了环绕着她腰间的手臂,此刻的时辰已经接近酉时,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不知何时窗口被风吹开一条小缝,带着凉意的风涌进来。

    迟迟没有听到回答,李轻舟说不失落是假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但就是想知道,迫切,渴望的想知道答案。

    其实李轻舟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个聪明人,如果不是万重山一次次的故意露出破绽,她永远不会想到‘他’就是‘青山’。

    为什么离开水坊村后,她就一日一日的在梦中回想起以前的事情?让她原本模糊,甚至是刻意遗忘的记忆再次翻涌。

    而能控制梦境只有梦寐才能做到,梦寐与她并无多深的瓜葛,且那时也已经离开,唯一与梦寐有过接触的就是唐金宝和万重山,再后来万灵儿出走,唐金宝病重不起,就只剩下了个万重山。

    这样明显的答案,李轻舟也只能暗骂自己愚笨至极,居然到现在才有所察觉。

    万重山做的太过于明显,让人想猜不到都难。

    可是李轻舟还是不明白,为何万重山不在认出她时直接相告,而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让她亲眼认出来呢?

    就在她以为万重山不会回答的时候,身后的人幽幽的开了口:

    “姐姐相信吗?从很久很久之前,我就梦见过一个美貌绝伦的神女她于混沌之世,污浊鲜血之间,破空而出,将我救出肮脏之地,引领我开辟出一条新的道。”

    凤眸幽深且静谧,黑不见底,只有提到神女时,才闪过几分光亮的涟漪。

    “从大灾之年,姐姐救下我的那一刻,我便知道姐姐就是我梦中的神女。而在至宝阁,见到姐姐的第一眼,我就已经知道,你回来了。”

    李轻舟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加重,她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神女,但她能听清万重山话语中压抑的情感,这样的话,让她心头微颤,甚至不敢抬头看向说话的人,亦不敢面对自己。

    只能干笑两声,有些局促的转移话题:

    “啊?那么早?那么早就认出来我了?真是好记性,那怎么不早点和我相认,这么多年怪想你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让李轻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可身后的男人却笑了起来,胸膛的震动让床边的纱幔都在轻微摇晃。

    突然,李轻舟觉得耳边一痒,湿热的呼吸贴近,低沉又磁哑的笑声离着她太近,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更让她颤栗的还有接下来的话。

    “早点与姐姐相认吗?姐姐想我?说慌!如果是真的,当年就不会悄无声息的离开,不是吗?”

    “更何况,与姐姐早点相认,多没意思。原来当姐姐不再是姐姐,还有那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可见我并不了解姐姐。”

    “姐姐一定好奇,为什么我明知道你的身份,却对你不冷不热。”

    李轻舟大感不妙,她不想再听下去,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话,不会有一个字是她爱听的。

    可是身后的人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图,直接伸手捂住了那张欲开口说话的嘴,语气中带着揶揄和恶意的揭开了最后一层隔在他们之间的面纱。

    “因为我知道就算对姐姐再好,你也照样会毫不留情的离开。我帮着姐姐逃脱唐金山庄,可姐姐却为了‘灵根’轻易把我当成交易的对象,推给唐金宝。”

    李轻舟被捂住口鼻,只露出那双震惊之际而瞪大的眼睛,只一瞬间就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他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而身后的人还在继续,带着自嘲的笑意,慢慢松开了捂住她口鼻的手,慢慢移向她的丹田处,眸中的黑像是搅不开的黑雾:

    “所以,姐姐没有心。如果我对姐姐坏一点,你是不是就能为了寻求庇护来讨好我呢?可姐姐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了,你痛,你忍,却也不来找我求助,终究是我心软……舍不得她们欺辱姐姐……”

    李轻舟脑中一片空白……却也都明白了……

    她与梦寐勾结,利用万重山换取唐金宝的秘药,生成灵根。而万重山却早有预知,不仅知道了真相,还将梦寐收为己用,一起演戏骗过她。

    再然后,这一路上万重山心中有气,故意利用唐金宝,万灵儿磨挫她,是想让她服软认错,可是她没有……

    终究是心软的人输了,一个唐金宝如今昏迷不醒,另一个万灵儿则疯疯癫癫落入了蒋玉舟的手里…..

    临近傍晚,天已经彻底黑了,白日的牛毛细雨越来越大,雨滴落在地上的每一次拍打都惊心动魄。

    春红和绿柳提着食盒,一路踏着雨水,飞溅的水花沾湿的裙摆,小跑到走廊下时,两人的衣衫已经湿了大半。

    “这雨怎么越下越大,这是我新换了裙子,真是烦死了!”春红忍不住抱怨,脚下动作却不停。

    两个人远远的就瞧见李轻舟的屋子黑乌乌的,没有点灯,绿柳有些担忧:

    “李姑娘去哪儿了,整整一个下午都没见人影,只怕到现在还没回来。”

    春红听见这话,心里一个咯噔,想起了今日李轻舟的反常,又想起了蒋城主给她们的任务。

    这些日子李轻舟与她们相处甚好,若是因为她们一时的松懈,真的让李轻舟跑出去又弄出什么事儿来?春红打了个哆嗦、不敢想后果会是怎么样。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到了房门前,迫切想要确认人有没有回来的心慌心不已,几乎是推门而入。

    黑乎乎的屋子,外间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儿人气儿。

    没人!春红意识到这个问题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一刻她甚至想过李轻舟与她们这些日子的相处,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

    绿柳跟在后面进来,不明所以:“你走那么快干什么,追都追不上!”

    随后,便将食盒放在桌上,转身去拿火折子点燃烛台上的蜡烛。

    灯光亮起,地上有着湿漉漉的水渍,从外室一路向内室,春红心中一动,连食盒都来不及放下便匆匆忙忙的朝着内室走去。

    晦暗不明的寝室,一道人影坐在窗边,浑身湿哒哒的,连发梢处都在滴水,微弱的光亮将一张芙蓉脸照得有些脆弱。

    春红长舒了一口气,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诶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点灯?身上怎么都湿了?”

    跟过来的绿柳惊呼,说着就拿来了干净的棉巾上前擦拭,却又在触碰到李轻舟的瞬间感觉到她的身体比冰块还要冷上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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