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声忽远忽近,像是梦中的呢喃,又似远古的欢呼,飘渺虚无。

    淡淡的薄雾中,一个少年郎走在最前方,一根麻绳几十丈的距离后面跟着一群骑马的大汉,其中还有三辆简陋的青布帘马车。

    看见村庄后,少年郎便停下了手中的摇晃的铃铛,低着头一路小跑回到了大队伍中,动作熟捻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违和。

    一大汗拍着少年的后背,笑道:

    “小川子不错嘛,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带路的本事。”

    夜色深沉,少年的脸庞隐藏在阴影之中,令人瞧不真切,不过声音却依然熟悉沙哑清亮:

    “害,小意思罢了。大哥要带着咱们去哪户人家投宿?”

    大汗嘿嘿一笑:

    “你小子来了还没多久,这就不知道了吧!大哥想在哪家就在哪家?今夜这个地方是咱们的了!”

    “不愧是大哥,看来我还有的学。”少年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敬重和钦佩,连声调都有些颤抖,而后继续低头赶路。

    李轻舟擦了擦手心的汗渍,心想这群土匪还想着打劫这个村子,只怕今夜他们的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前行的马车中发出呜咽的抽泣,绝望悲苦,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李轻舟身侧的手紧了又紧,她得想办法把这些女子救出来。

    很快,进入了村庄。

    带头的人顺着路找到了村里最气派的宅子,二话不说,拿着大刀便将紧闭的远门劈开,大张旗鼓的叫骂:

    “村正出来,你祖宗来做客了,快出来接迎!!”

    只见一精神抖擞的老头儿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惊讶和恐惧:“你…..你们…你们是谁!”

    一个光膀子大汉直接一脚将人踹倒在地,带着狂傲的张狂:“你就是村正?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还不快跪下拜见我们大哥!!”

    说罢,又有两个大汉上前,像是猫捉老鼠一般戏弄着村正,一次又一次的把想要起身的村正踹翻在地,看着他狼狈的像是一条狗。

    围观的大汉哈哈大笑,带着嘲弄和嬉笑。

    唯有李轻舟躲在后面笑不出来,其他人没有察觉,但她看见了,那个村正第一次被踹倒在地的时候,纵然表现的害怕惊恐,可那双眼睛里的狂喜却没有掩盖好。

    那是一种,看着猎物走进眼前的兴奋和激动,而随着他被折辱的越来越过分,眼里那股兴奋更加猛烈。

    李轻舟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看着这群人如何自取灭亡,同时她也想搞明白这个村子里的这些‘人’都有什么古怪。

    “求求你们,求求…求求你们饶了我吧,不管你们要什么都拿去,别再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村正跪在地上不住的哀求,头磕在地上,鲜血混着泥土渗出。

    为首的‘大哥’骑在马背上,拿着马鞭的手轻轻扬起,底下的那群人便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戏虐

    “不管我们要什么都拿去?很好,我喜欢知情知趣的人,兄弟们!都听见了吗?今天晚上这个村子是我们的了!”

    男人的声音粗野,带着得意满志,这一刻他用强势压迫着他人的尊严,内心高涨的虚荣和贪求也在逐步膨胀。

    众人听到这几句话,纷纷欢呼雀跃,在平静的村庄投入一颗巨石,

    场面一时间乱了起来,李轻舟被人拉着冲向村庄,被迫进入了他们的游戏场,一道道门被砸开,踹开,劈开,进屋之后就是毫无人性的抢夺。

    对男人他们折辱殴打,对女人肆意轻贱,对孩童毫不怜悯,残肢破体,血肉横生飞溅,褐黑色的土地被鲜血浸透,透着股诡异的黑。

    在这些山匪眼中只能看见弱小者的卑微祈求,恐惧害怕,这一刻他们仿佛是洋洋自得的神。

    可李轻舟站在暗处,看见的是头破血流的男人眼眸下暗涌的癫狂喜悦和无尽的杀意,是女子泪水下得逞阴冷的笑容,是孩子喉咙哭啼不止里隐藏的愉悦狡诈。

    李轻舟冷眼看着人性的罪恶,伸手摸了摸墙面的灰尘,涂抹在脸上,使白皙的肌肤变得灰扑扑的,灶炉中烧焦的木炭涂在眉毛上,夜色下,倒真像个少年人。

    一张大手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粗旷的声音响起:

    “这些都是些老弱病残,西边那儿才有新鲜的姑娘,走!哥带你去尝尝鲜!!”

    李轻舟没来得及拒绝就被拽上马背,随着大部队朝着西边飞驰而去,直到停在一处玲珑精巧的二层小楼,院门处有滞留原地的马匹。

    里面传来男人们痛快酣畅的邀请:

    “快过来,这里的妞儿是极品!哥几个儿一定得尝尝这滋味!”

    带着李轻舟一起来的男人迫不及待,火急火燎的下马冲进去,一边跑,一边脱着外衫。

    抬头看天上的明月,弯弯如镰刀,明亮却又带着淡淡的蓝光,幽怨飘零。

    李轻舟缓缓下了马,忍不住伸手捂住小腹,一股炙热的暖流在丹田处流转,毫无预兆,却又让她不觉意外。

    仿佛是在指引着她。

    走进院门,她看见的一幕极其香艳的场景,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被两个男人压在地上,褐黑色的土地冰凉,墙角的树木开着花儿,风一吹,甜腻极了,雪白丰腴的躯体躺在上面像是开出了一朵美丽的白花。

    明明那女子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李轻舟却感觉冷极了。

    只因她和旁人看见的不一样,旁人眼中是几个男人强迫这个可怜的女人,而在李轻舟眼里,褐黑色的土地浸透了腥臭浓郁的血液,墙角那颗郁郁葱葱的树木上面都是骷髅,而躺在地上的这个女人美丽皮囊下,是白骨纤纤,干枯的了无生趣。

    而那些山匪,他们每一次的嗤笑,每一次在女子身上的起伏,都会转变为精血骨肉,滋补着女子的身体,让她重新长出血肉,皮囊也越发的娇嫩。

    丹田处的灼热和恶心的场景,让李轻舟想吐,她转身就走,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可刚走出没两步,便瞧见另一群人在围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

    那少女脸上还带着稚嫩和天真,一双眼睛怯生生的,像是林中受惊失措的小鹿,半裸的衣裳露出春光,既有少女的青涩稚气,也有女子的丰腴柔美。

    这样横跨在少女和女人之间一线之隔的魅惑,是矛盾又令人欲罢不能的。

    一只大手薅住少女的头发,将她的头以诡异的形态扭曲着,大汉啧啧有味的亲上去,露出发黄的牙齿,李轻舟看的作呕。

    她看见少女无助悲惨遭受欺凌,实则是在吸食男人内脏的骨血,此刻那个男人一脸的享受,却不知再过一会儿他这条命就搭进去了。

    李轻舟转身快步离开这座精巧的小院,想要呼吸些清新凉爽的空气,来平复丹田内的炙热和内心的浮躁。

    可偏偏不能让她如愿,头顶的月色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黑成了一片,混着浑浊的气息。

    李轻舟看见路上几个强夺银钱的大汉躺在地上,七窍流血,一个小童跪在他们身边,搜罗着他们尸身的财物,然后猛的打击自己的脑袋,咕噜滚下来七个一模一样的脑袋,对着尸体就开始啃噬。

    ‘呕’

    李轻舟扶着墙不住的干呕,缓了许久才抬起头看,这一看,竟然发现了她与唐宁青之前住的那户人家。

    她走了进去,里面的房舍整整齐齐并没有坍塌成废墟,院子里一辆青帘马车,车上有淡淡的胭脂淡香。

    “唐宁青?你在这里吗?唐宁青?”李轻舟轻声唤着,她现在极其需要一个人陪着她一起,这个肮脏的村子,半分不想呆了。

    顺着记忆中的道路,李轻舟慢慢走过去,厢房里有灯火亮着,那些山匪似乎还没有发现这个小院子,并没有进来烧杀抢夺。

    她走到厢房的门窗前,伸手在明纸上捅出一个窟窿,贴近了看过去,只见昏暗的灯火之下,一个血淋淋的□□躺在地上,经脉血管清晰可见,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皮没了!

    而灰白发丝的老妪手中拿着一张清秀的美人皮,满目欣赏的抱在怀里,慢慢的贴上自己的脸颊。

    至于老翁则拿着盐罐子,干瘦的手在血肉模糊的□□上撒着大把大把的盐渍,与腌制腊肉的手法如出一辙。

    李轻舟耳边一阵风袭来,下一刻房门大开,一双指甲尖锐干枯苍老的手直奔她的脖颈而去。

    “贱人!贱人!给我你的皮,给我!!”

    “做梦!!”李轻舟身形灵巧,敏捷的避开了攻击,两人相对而立,眼中皆是寒冰遍布。

    李轻舟心中怒火高涨,也不跟她废话:“老东西,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你把我弄进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老妪却吃吃的笑了起来;

    “哈哈啊哈哈,怎么?你不想在这儿呆着吗?我以为你会很喜欢呢?很可惜,你出不去了,这辈子都被困在这里!”

    “放你娘的屁!!”李轻舟此刻怒火高涨,朝起手边的石锤便扔了过去。

    本以为老妪会躲过去,却没想到石锤击中她的瞬间,苍老的身体如烟尘一般飘散,一阵风吹来,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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