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人如何肮脏,唐宁青比任何都知道,那个地方是个炼狱,披着人皮装得高尚,却做尽畜生之事。

    “你当年来过唐家之事,从未有任何人对我提及,想必是觉得你已经命丧梵净山,不会再出现了。”

    唐宁青冷笑一声,纵然已经对唐家人失望至极,可是再次听到这些,他却还是觉得自己低估了那群畜生。

    “后来呢?你怎么到了这个鬼地方?”

    “我……我重伤在身,幸而得一农家相救。”楚桀的眼中再度冒出恨意,仿佛喷薄而出的火焰,无法压制。

    梵净山地处偏僻,楚桀下了山不久,便再也撑不住,昏死在路边,被上山采药的农家医女所救。

    医女所在的村子距离梵净山有十几里的距离,她家中只剩一个老母亲,平日里以看诊卖药为生,正巧上山采药,救下了倒在路边的楚桀。

    楚桀接二连三的被人欺骗,早就心生戒备,开始对着医女一家并不亲近,只想养好伤,给她们些银钱,再杀回唐家报仇。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真诚良善如细水长流,润物无声,楚桀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也被柔弱的水滴穿进去个洞。

    不只是医女良善,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淳朴善良,这不得不让楚桀回忆起他自幼生长的家乡。

    时间流逝,他捡回来一条命,却也尝到了情爱的滋味,第一次他萌生出想要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在这个小山村里,三餐四季,雨落风清。

    楚桀养好了伤,打算去唐家老宅报仇,临行前,他与医女依依惜别,承诺大仇得报,就回来与她成亲。

    可在半路上,楚桀遇到了一个人。

    是个穿着白色衣裳的男人,带着斗笠,遮盖住了脸庞,幼年时深埋于心底的记忆再度卷土重来,他坐在烈日下,平白冒出一身冷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敢直面内心的恐惧。走到茶摊的草棚子下,故意将男人的斗笠打落。

    穿着白衣的男人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斗笠,露出了小半张脸,面容清俊,带着几分倨傲的贵气。

    不是记忆中那个连脸皮都没有的怪物。

    楚桀呼出一口气,连说着对不住,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到了晚上,他在客栈投宿,黑幕一般的夜色忽然闪过几道浅紫色的雷电,楚桀辗转反侧,不知为何内心惴惴不安,一直熬到黎明之前,那种恐惧忐忑被放大到了极限。

    他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冲出房门,奔着医女所在的村子而去,可惜……还是晚了…..

    “所有人都不见了……跟小时候那个雨夜一模一样……”

    楚桀的眼睛里闪着仇恨的光和无尽的绝望,大雨倾盆而下,他看着那个白衣男人摘下斗笠,露出全部的脸庞。

    一半清俊贵气,而另一半则是血肉模糊,他临镜自照,似乎是在抱怨:“啧啧啧….真是无用,这些人太过于无用了,居然只能让我的脸维持成这样……”

    话音未落,楚桀便暴怒一声,冲了上去,挥舞着拳头,双目赤红,逼问怒吼:“棉心在哪儿,棉心在哪儿?你把棉心弄到哪里去了?”

    而白衣男人转动脚步,便轻轻松松的躲过了楚桀的攻击,戏虐的盯着他:

    “啧啧啧….棉心是谁?是谁都不重要,毕竟…..都不在了!”

    楚桀像是发了疯一般的对着男人挥动拳头,幼年的惧意转换为恨意,不遗余力的发泄出来。

    而白衣男人身型飘逸,像是在耍弄着小孩子玩乐。

    “还是个天赋不错的修行者,只可惜学无所成,连我的衣角也碰不了半分!不过…..若是好好调教,兴许能够为我所用…….”

    再之后,白衣男人只是轻轻挥了挥手,楚桀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唐宁青将手中的画轴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然后你就来到了这里?”

    楚桀点点头:“初时我记忆全失,有时候想起一星半点儿,芳婆婆就会再次给我洗脑,直到我再也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成为了爪牙,为他搜集恶欲,提供力量,因为他已经等不及了?”

    “等不及?是什么意思?”唐宁青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跳。

    楚桀嗤笑一声,眼中嘲讽:

    “因为他是个怪物,没有身体,没有名字,没有脸的怪物。所以他必须不停的夺取别人的身体,但凡人之躯连半日也撑不过,而修行者的身体,最多也就两三个月,所以他要一具能够承载他强大力量的身体。”

    唐宁青动了动唇,却终究没有开口,他冒出了一个很荒谬的想法。

    楚桀看出了他的犹豫,适时的提点:

    “初来这里时,与我一同为其效力的修行者日夜不休,为他提供力量,这里面大多数人,是活活累死的。而之后,那座称为‘神宫’的云鼎天宫被天雷击中,一把火毁了个干净,凡尘也迎来了三年大旱…….”

    密室中的灯火昏暗不明,阴沉沉的发闷,一时间二人陷入了沉默。

    唐宁青呼出一口浊气,震惊于这个事实:“原来竟是这样,竟是如此!!”

    曾经百思不得其解之事,在今日有了答案,果然过往认为的真相,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唐宁青上下打量了楚桀一眼: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他们没有发现吗?”

    楚桀忽而咧嘴一笑:

    “他们发现与否又怎么样?他已经自身难保,顾不了那么多了。那具身体能够承载他强大的力量,同时也能压制,一正一邪,两股力量互相消耗,密不可分。那三年大旱,死伤无数,他的力量达到了顶峰,如今嘛…….怕是死期快到了……”

    唐宁青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颠覆了他原本对楚桀的认知,越是表面看着简单的人,是因为他想让你看见,而内里却不知藏的有多深。

    这些消息,只怕是楚桀卧薪尝胆,在这里千辛万苦收集得知的。

    “难为你了。”唐宁青低低的说了一声,难为他日复一日为仇人当走狗,做爪牙,顺从的外表下,藏着的是失去双亲,挚爱的仇恨。

    楚桀一愣,他不介意将自己的本来面目呈现出来,他以为唐宁青会觉得他心机深沉,又或者暗自提防,却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难为他了。

    身体里原本早就冰凉麻木的血脉在这一刻回暖,在这个世间他不再是孤家寡人,还有一丝血脉的羁绊。

    “收好了这画,本就属于你,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楚桀伸出手,拍了拍唐宁青的肩膀。

    说罢,就要朝着密室外走。

    “你要去哪儿?”唐宁青在身后问道。

    话音刚落,就感到一阵山崩地裂的摇晃,密室顶上的尘土飞扬,摆设也错位移动倒在地上,耳边传来远处巨石轰然倒塌的声音。

    如唐宁青和楚桀这样修为高深之人,也稳不住身型,颇为狼狈,不知这摇晃持续了多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楚桀拍了拍自己肩膀上掉落的灰尘,暗自感叹着山顶上的人可真是会折腾,而后看着同样狼狈的唐宁青道:

    “顺便去助一把火,然后亲自报仇雪恨!”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唐宁青缓了片刻,珍视的摸了摸手中的画卷,却又把她放回原处,露出一抹笑:

    “娘,您是知道的,我最喜欢看热闹。今日这么大的热闹,我怎么能不凑过去瞧瞧呢?等我带着表哥平安回来,再来接您。”

    他的目光深深落在画卷上,撩起袍子,也大步的离去,追赶楚桀。

    另一边,整个追忆楼已经大乱,这次的晃动动静太大,人群暴乱,而整个五层的执行者雅大人却不在追忆楼。

    上面也是一样的混乱不堪,平日里主事的人都没有露面,而大多数阁主都外出办事,只剩下少数几个善后。

    一个黑色的影子走在暗处,绕过地上的残渣乱石,融入黑暗之中,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

    夜色中,一抹娇嫩的粉色身影一闪而过,脚步急促,奔着不远处的房舍而去,是庆瑶。

    黑影停下脚步,看着庆瑶逐渐远去,才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老不死的东西,去哪儿了?”庆瑶愤愤不平的骂道,方才一波又一波的山摇地动,引起了大乱。

    而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芳婆婆居然不出来主持大局,这其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故而庆瑶正朝着芳婆婆的院子走去,月光被乌云笼罩,平日里用来照明的石灯也早就已经碎在地上,静异非常。

    一阵风吹过,低语碎言传入耳中,庆瑶忽而停下了脚步,蹙眉看向一旁的紫藤林中。

    紫藤茂密繁郁,互相纠缠不清,长长的藤蔓错综复杂,从高处攀爬的山岩一直垂到地面,形成了一个隐蔽的紫藤洞。

    随着走近,里面的对话声清晰传入庆瑶耳中,听着里面惊天的秘密,庆瑶的嘴角慢慢浮现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而她身后的黑影,也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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