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不受控制的起身回到床上,先前的咒言术也在她乖乖上床的一瞬随之失效。

    此时的姜姜可以选择下床继续缠着狗卷棘,但是她没有。

    她只是把枕头捞进怀里,躺到床边,侧身看着地上的狗卷棘,“今天接受过惩罚,明天棘就不能拒绝了。”

    听清姜姜的话,狗卷棘耳朵动了动,闷声应下,“鲑鱼。”

    不管怎样,明天的事情,还是留到明天再说吧……

    熄了灯,两个人的卧室瞬间变得昏暗,空气中只有清浅的呼吸声能传到耳侧。

    狗卷棘平躺着,睁眼去看空无一物的黑暗,本以为会是一如既往的失眠,实际却久违的感到了困倦。

    眼睛支撑不住合上的一瞬,姜姜软乎乎的嗓音从身侧传过来,“棘,晚安。”

    “鲑…鱼”

    *

    昔日的欢声笑语正伴随着一声声痛苦、凄厉的哀嚎凐灭于黑暗,狗卷棘站在满眼的血红之中,表情淡然。

    他侧转身体,抬眼不动声色地打量过周围的一切。

    是血红,只有血红

    混着流动的脏污,疯狂拉扯的罪恶,刺目地呈现在眼前,叫人窒息。

    身后的场景在不断崩塌,狗卷棘习以为常的抬脚,忍着脚下液体的冰凉与粘腻前进。

    如果说姜姜和两个孩子是他濒临绝望之际,心中残存希望营造出的美梦,那么眼下,便是他被抛弃后反复折磨他的梦魇。

    脚下的血随着前进的脚步而不断上升,直至鲜血没及狗卷棘的腰腹,从身下的血池中伸出无数双手。

    那些手,或残缺,或扭曲,却都染着血朝狗卷棘袭来。

    它们攀着他的手臂、肩膀、喉咙向上,扣住了他的耳朵,捂上了他的嘴巴,蒙住了他的双眼,拖拽着向下。

    整个过程,血不断从手指的缝隙间涌出灌入身体,几近窒息的感觉,饶是经历过无数次,狗卷棘依旧会感觉不安。

    直到被鲜血彻底淹没,附着在身体上的冰凉手手掌褪去,狗卷棘睁开眼,恍惚中看到的是涉谷事变的悲哀。

    五条悟被封印;七海建人战死;野蔷薇生死不明……

    狗卷棘抿唇,见多了这些场景,有时候他也会迷茫,咒术师是为了保护非咒术师而存在的,那谁去保护咒术师呢?

    一次次冲在与咒灵浴血奋战的前线,赌上性命的活着,一边见证伙伴的死亡,一边继续活着。

    他们不曾渴求普通人的回应,因为那是徒劳的,没有意义的

    “这就是咒术师的命,生来的悲剧。”

    有声音从身后传来,狗卷棘没有转头,那人却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个通体全黑的影子人,轮廓是他的模样。

    影子人就站在狗卷棘对面,他也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狗卷棘,仿佛先前的声音只是狗卷棘的幻觉。

    对望间,影子人动了。

    他抬起双手比出剪刀手,是狗卷棘惯用的拍照姿势。

    随着他的动作,影子人笑了,他张开嘴,露出森森的牙齿,有什么东西掉落到狗卷棘的脚边。

    狗卷棘垂眸,是舌头。

    断裂的,带有咒文的舌头…

    他的舌头…

    狗卷棘抿唇,他想动作,身体却像是被锁在了原地,僵硬到不能动弹。

    下一秒,面前的影子人的手臂被硬生生扯断,四散开的血液溅了狗卷棘满脸,眼前被染上血雾。

    影子人消失了,只余下地上的断臂和舌头。

    手臂处传来皮肉撕扯的痛感,血也从嘴角渗出,狗卷棘面色一白,唇因疼痛紧紧抿住,强撑着尽量不去发出一点声音。

    如果他还在梦里,他这副样子怕是会吓到她……

    尽管狗卷棘极力压制着手臂处传来的痛苦,在幻肢痛开始后的短短时间内,他依旧还是痛呼出了声。

    身边没了狗卷棘温暖的怀抱,姜姜这一觉睡得一直不怎么踏实,耳边模模糊糊传来压抑的喘息,她瞬间惊醒。

    姜姜撑着身体坐起来,寻着那声音看过去,便看到了地上身体蜷缩,右手紧紧扣住左臂的狗卷棘。

    姜姜蹙眉,“棘?”

    她下床,整个人跪倒在狗卷棘身边,慌慌张张的抬手想要将狗卷棘叫醒。

    离得近了才发现,他左手痉挛着,唇死死咬住已经渗出了些许鲜血,额头渗出的冷汗更是几乎要将乖顺的短发打湿。

    “棘,你怎么了?别吓我!”

    明明睡觉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副样子?

    是先前出差受了伤吗,因为怕她担心便一直强撑着,直到现在才无法忍耐?

    姜姜感觉心酸又无措,抬起的手久久不敢落到实处,生怕因为自己的冒失加重了狗卷棘的痛苦。

    “棘,没事的,我去联系硝子前辈!!”

    姜姜急红了眼,好在关键时刻想起来了熟悉治疗神技[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踉跄着起身就要离开,却猝不及防被狗卷棘拽着了手。

    “金枪鱼…蛋黄酱”(别走…别丢下我一个)

    他厌恶极了地下室的黑暗,厌恶极了那些挥之不散的噩梦,偏偏又无能为力。

    他怎么会不想能得到他人的陪伴,怎么会不想能有个人在他深陷梦魇的时候将他喊醒…

    可是没办法啊…

    对外的照料,实则的监.禁,难以言喻的苦闷与孤独,加上身体的痛苦,那样压抑的环境下,梦里的她是他唯一接触过的温暖

    却又…不敢靠近

    狗卷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他只知道睁眼看到姜姜的一瞬,他怕极了她离开。

    于是,挽留的话便这么借着被幻肢痛折磨到近乎模糊的意识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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