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仿佛歇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酒杯,里头的酒水轻荡,她的胃似有感应一般,顿然觉不舒服了起来。

    她从小生长在母妃的身边,从未沾过酒,因此,就算是葡萄红酒,她也是喝不习惯的,更何况是此等烈酒。

    正出神时,突然听身旁楚玉发出一阵嘲讽之声,鄙夷道:

    “真没用,连酒都喝不了,真不知你坐在这有什么用。”

    夏尔想替主子说几句话,被楚瑶给制止住了:

    “罢了,本就如此,莫要惹事。”

    不一会儿,舞姬退场,随着一阵清脆的笛声响起,一位身穿青衣,手间着百花披帛,女子酝着笑颜,踏着轻盈的步子,缓缓走上台去。

    当笛声奏到抑扬顿挫之处,女子便边吹笛边起舞,额间坠着的流苏铃铛随舞步有节奏的伶仃响起。

    女子笑颜如花,长的若那出水的芙蓉一般,亦与她这舞姿相辅相成,仿佛从她的舞与笛中,看见了芙蓉花争相开放,似有香味扑面而来。

    令人如痴如醉。

    在坐全场惊嘘,顿时便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舍得打破这份美好,纷纷将目光聚焦到看台之上,就为了捕捉到女子那倾城一笑。

    就连楚云都看呆了,暗道这世上竟然还有此等女子,身轻如燕,姿态柔美,笛声更是入人心魂,引人犯罪。

    一曲毕。

    楚云率先鼓起掌来,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坐的都跟风般阿谀奉承的鼓起掌来,纷纷夸赞,此女只应天上有。

    楚云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既然,此女只应天上有,那他就偏要将天上的仙女给摘下来,自己享用。

    于是大手一挥:

    “赏——”

    下头服侍的就都懂了,立马将两箱金银珠宝端到女子跟前。

    女子受宠若惊,连忙跪下谢恩,声音清甜:

    “夏柔谢皇上赏赐。”

    随后,女子便端着赏赐,缓缓退了下去。

    除了肖若瑜,谁也没注意到,楚云挥手引来贴身太监,附耳交代了些什么。

    太监挂着笑意,不住的点头,随后便退出了场地,也不知往何处去了。

    肖若瑜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很快就把视线从楚云的身上收了回来,复而又看向楚瑶,久久不能回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看台上的节目也都表演完,天色也越来越深沉,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临了也是该休寝的时辰了。

    就在这时,看坐之中突然走出一个身影,紫衣黑袍之上,是一张凛若冰霜的容颜。

    男人直奔楚云坐下,在距离楚云不远之处停下了步子,礼貌性的拱手:

    “楚君,别来无恙。”

    字里行间多少带着傲气。

    楚云更是从一看见他的那一刻开始,脸色变得逐渐凝重:

    “是什么风,把林国的摄政王柳王给吹来了,朕记得邀请的是使者,摄政王只身前往,难道就不怕……”

    此话一出,全场先是一片哗然,后都安静了下来。

    柳奕不以为然的扬起嘴角,将身子挺直了,平视着楚云,道:

    本王并非孤身而来,城外早有接应的五十万大军在等着,我怕使者带的话不清不楚,楚君听不懂,还是亲自前来比较稳妥。

    正好,今日是贵国的大好日子,本王便借机将来意阐明,日后我林国与楚国,便再无战事,岂不美哉。

    楚云又怎会不知道他的来意,奈何他人已现身,话也说了一半,文武百官都在,如果不让他在此说完,恐怕会人云亦云吧!

    “快看坐。”

    “不必了,本王说完便走,也就不坐了。”

    楚云点点头:“柳王且说。”

    柳奕正了正颜色,道:

    “两军交战,最忌讳的就是民不聊生,林君不忍见到楚国子民受难,若是真开战,我想楚君心中定然有数。”

    “我们都不想见到这种局面发生。”

    “所以,前段时间,我林国提出的和亲一事,楚君尚未给出回复。”

    “林军不耐,特意让本王前来探一探,楚君的意思,我们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我们林国要的可是,楚国嫡公主。”

    此话一出,楚玉冷不丁的颤了一颤,脸色煞白。

    太后也为此倒抽了一口凉气。

    楚云点头示意,表示他听明白了,坐下的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像是在议论。

    不一会儿,一个大臣自告奋勇站了起来,拱手道:

    “皇上,此乃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又一大臣附和:

    “自古以来,公主和亲亦不在少数,且都大获成功,臣也觉得,此乃好事。”

    “皇上明断。”

    又有不少的大臣纷纷起身,表示自己的看法。

    楚云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坐下,思虑了一番后,

    “朕知林国意,早有此意,还劳烦柳王千里迢迢而来,实属不是待客之道。”

    “备重礼,让柳王带回去。”

    柳奕冁然而笑,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松快许多。

    唯有楚玉坐下实属不自在,怎的轻而易举几句话,就将她的命数给定了,这叫她如何是好。

    若是上前反驳拒绝,恐怕她也只有一死,可她并不想死,就连母后都不曾有过想替她说一句话的模样。

    柳王的那句,只要嫡公主,便已经将她打入了死牢,她只得忍气吞声的看着这副场面。

    那柳王周身的气韵惹不得,看上去便知是个吃人的主子,这令楚玉更加的不敢当众提出异议。

    楚瑶闻听,同情的看了看楚玉。

    这便是王公子女的命运吗!

    那么,她的命运又会是如何。

    “多谢楚君,本王敬大家一杯。”

    柳奕拿起旁桌之上的酒,举高,所有人也都满杯起身,迎酒。

    他一饮而干,目光投向周围,见众人皆捧起酒杯喝了起来。

    唯有一人令的目光所至,凝视着欲饮不饮的楚瑶,柳奕有些不悦,眉头微紧,一直盯着她看,

    “本王敬的酒,难以下咽?”

    楚瑶一怔,摇了摇头,闭上双眼强迫着自己硬生生喝干了手里头的酒,登时双颊便红了起来,眼前有些晕乎乎的,喉头酒过之处,有一股难忍的灼烧之感,仿佛随时就要顷吐而出。

    好在她忍下了,努力维持着端庄的姿态。

    柳奕对此很是满意,哈哈大笑了起来,扔掉酒杯向楚云辞别后,便扬长而去。

    谁也没想到,后座之上二十几位身穿楚宫侍从服的男子,竟是柳奕的随从,他们个个眼神犀利,骨骼清奇。

    明眼人一看便知,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

    跟着柳奕一同离开了太和广场,出宫之时,无人敢阻拦。

    楚玉感到天都要塌了一般,瘫坐着,身边的宫女连忙搀着她,楚玉回眸,一脸疲态,

    “回芙蓉宫去。”

    宫女点头,搀着她离席,太后不忍的望着女儿的身影抹泪,随着皇上回宫的步伐,也退了席。

    众百官陆陆续续的从太和广场退出。

    “公主慢点。”

    夏尔见楚瑶起身时步伐不稳,便忙不迭的扶上前去,楚瑶只得半个身子靠在夏尔肩头,头晕沉得很,

    “这酒,果然烈性。”

    “走吧,”夏尔一手搂住她的肩背,一手替她擦汗,搀扶着往太和广场外轿鸾处走去。

    刚出去,迎面便来了个太监,对她们无奈的摊了摊双手:

    “主子,奴才们也犯难了,玉公主方才吩咐人将主子的轿子给抬走了,若是不按照她的吩咐做,恐怕那几个抬轿的,就要被打死。”

    “奴才们也是没办法,先下天色已晚,若要再去寻轿,怕要再多等半个时辰。”

    “主子可能等不能?”

    楚瑶如今是浑浑噩噩的,这太监说的话她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知道,头又晕又痛,想尽快睡下。

    “什么,玉公主这么做也太过分了。”

    夏尔苦着脸,又瞧了瞧身边这不清醒的主子,妥协道:

    “好吧,你尽快给我家主子弄来。”

    太监点点头,迅速跑远了。

    “夏尔,我的头好痛啊!”

    楚瑶不安分的在夏尔的肩头蹭了蹭,身子里也是翻江倒海的,突然一股酒味涌上喉头,她先是做恶了一番,后扶着墙,吐了起来。

    吐完之后仿佛好了很多,眼底不自觉的湿润了,脸颊依旧红彤彤的,走路也不再歪歪扭扭了,就是偶尔会不太清醒,头疼也减轻了不少。

    “回去吧,杵在这里做什么!”

    “主子,再等等,轿子就来了。”

    楚瑶现在迫不及待想躺着休息,是一刻都不想等了,“走吧,不过那些路程,轿子颠簸,待会我又得难受了。”

    夏尔被她强行拽着,走着往潇湘苑而去。

    行至一道弯桥之处,楚瑶突得停下了脚步,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

    看着桥底的潺潺流水,上头还飘着零星花瓣,在月光的照应之下,更加尤美。

    “夏尔你看,母妃就在水底,她在对我笑。”

    夏尔吓得身子一个哆嗦,

    “这夜深人静的,周遭连个人影也没有,主子你可别再说这话来吓唬我了,我不禁吓唬的。”

    楚瑶仿佛陷入了幻境,趴在桥边上朝下看,嘴里嘀咕着什么:

    “母妃,女儿很好,不用担心女儿。”

    “公主我们快走吧,这里距冷宫近,不宜久留。”夏尔只觉头皮发麻,左右顾盼着。

    突然,楚瑶一句:“母妃,女儿来陪你。”

    扑通一声,夏尔没能揪住楚瑶,身边的主子竟然跳桥了,趴在桥边上往下看,水里正是楚瑶扑腾的身影,水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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