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的重量是几何？
“来。”
你搭上少女向你伸来的手，略微粗糙的指腹让你回想那些照顾你的女仆姐姐们。若有所感地投去视线时，少女低垂的刘海又彷佛遮盖了她的全部心绪。
你不知道蕾哈尔在想什么，但你希望这不要是愧疚，又不是她的错。
“......啊。”蕾哈尔从片刻的失神中走出，眉毛微垂着维持出个笑脸给你，“抱歉，有点走神。”她换了个姿势，连同你整个手臂架在自己肩上，半扛着帮你移步。考虑到你的伤，她配合着你的脚步，一点点挪动。
原本两三步的距离，如今也变得坎坷起来。
直至你终于坐上了特制轮椅。
蕾哈尔看着你好奇地用手对轮椅的扶手摸上摸下，忍不住喊你的名字：“......史黛拉。”
？
你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她，一瞬间映入眼眶的，少女淡漠的神情就如同一种错觉，取而代之的是，这些天你从无数人身上见到的，同一又带着些许特别的踌躇。
“史黛拉，”她又喊了一遍你的名字。“对皓的事，是...怎么想的呢？”
你苦恼于评价他人，因为你难以理解之前的他自杀的动机，这方面的你，心冷硬得像块石头。好在皓最后选了你能明白的道路，所以你也姑且能凑句话给蕾哈尔：
“嗯...关心家人的人？”你想了想，这么回答蕾哈尔。
毕竟皓告诉你他打算回故乡看看家人，说不定他的家人也想他了，希望他们能团圆吧。
“............为什么。”
或许你的回答让蕾哈尔感到突兀，你解释道：“因为他之前说他要回家看家里人......——”
说着说着，你意识到，面前的人曾被皓掳走，被他恐吓，可能并不想听到关于皓的正面评价，你的话只是对她的二次伤害。
你闭嘴了。
“......不是这样的。”
你觉得自己果然错了，你不该给皓说好话。
少女挣扎着攥紧拳头，咬牙刻下字句般吐露心声：“我想知道的，是史黛拉你的想法。......为什么...那样的叛徒......”
「你能够不讨厌呢？」
*
你坐在轮椅上，被蕾哈尔推着前进。虽然感觉有些麻烦她，但提及，她就会摆摆手说没关系，自顾自地推起你，即便有其他人想要搭把手，也被她拒绝了。
当你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会低垂着眸子，眼里满是闪烁的金色碎光：“......因为很危险。”
你不太明白，蕾哈尔是在警惕大家吗？可是测试已经结束，新的测试还没开始，为什么要如此紧张呢？
她推着你到了一个露天的花园。湿润泥土的气息不夹腥气，混杂着芬芳，尔有露珠垂落，声响细微不曾打破宁静。
这里算是整个封闭舰艇中空气流通不错的地方了，大概是想让你放松吧。
你很感谢她，然后开始观察花园里的花。
现在的你做不到很复杂的事，但是你还有眼睛，还有双手，你可以把美丽的景色画下来送给她。
不过你还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花。
“蕾——”
“史黛拉。”蕾哈尔打断了你的疑问，比起满园的景色，她似乎更想知道些别的。
“那个，蓝色头发的男生......是和你认识吗？”
“诶...嗯。”
你不想瞒着别人事情了。
皓告诉你没有交流的人们留下的结局，你不想再次体会。
“是吗......果然。”蕾哈尔露出了了然的表情，话锋一转：“不过，我这两天没怎么见过他。”
你已经习惯昆的突然失踪，之前在府邸遇见他后，偶尔也会这样不怎么见到人，“因为他很忙吧？”
“忙......”蕾哈尔咀嚼着这个字眼，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问道：“你很...信任他吗？”
“呃......”
你被问到了。
你是信任他的。
但若你全盘托出，你不知道这份信任在蕾哈尔的眼中，究竟是出于自己的自由意志，还是仅为失忆之人渴望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抱歉，只是随便问问。让你...为难了吗？唔，还是不说这个了吧。”
你松了口气。
“这里很美丽吧。”蕾哈尔笑着对你说，片刻之后，那笑容又减弱几分，“也许...比不上你之前生活的地方看到的景色......但在我眼里，已经是难得的美景了。”
你摇摇头：“这里很好看。”
“...谢谢。”闻言，蕾哈尔的笑更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她蹲下来，手放在你的腿上，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那...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你摸不着头脑，还是回答了：“挺好的。”
“你愿意...、愿意......”蕾哈尔嘴张了又张，“你，能留在这里吗？”
......啊？
“我...已经问过那个监考官了，似乎可以破例让你停留在这里，不过——”蕾哈尔握住你的手，传递着她的不安，“你，不能再登塔了。”
害怕你不答应，她急切地说着，担忧的目光几乎要将你洞穿：“上面的测试一定会更加危险！......你已经不能动了，我不想你再受伤！求求你了，留在这里吧，可能有些委屈，但是这里的人都挺...都挺喜欢你的，他们、他们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
你哑口无言。
你不知道蕾哈尔这么担心你。
就像她说的那样，上面说不定更加危险，而你......你不害怕受伤。
但你，或许会成为队友的拖累。
“我......”
你还有要做的事，但你也觉得你得考虑考虑。
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让别人为难。
到底该怎样才能去平衡二者呢？
“......抱歉，说了奇怪的话。”在你的思考的沉默中，蕾哈尔似乎自己得出了结论，“我——”
开门气流涌入，似有风划过，花园中掀起一场粉白的风旋，又如雨落下，转瞬即逝，断翅蝴蝶般触及地面。
刚刚聊天提到的对象缓步走来：“...原来在这里。”
昆看了看你们俩，温和地冲蕾哈尔道谢：“是在带她散步吗？谢谢你啊。”
“......没关系。”蕾哈尔抿唇应了声，“......既然有人来帮把手了，那我就......”
她最后看了你一眼，离开了。
直到身影消失前，昆都没有看你，而是一直注视着离去的背影。半晌，你头顶才出现他的毫无起伏的问句：
“她刚刚跟你聊了什么。”
你想了想，告诉他，蕾哈尔觉得测试很危险，让你别登塔了。
昆怔了下，随即无奈地连眉毛都拉下来，“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唔......你的想法呢？”
“还没想好。”你即答。
“......我就知道。”昆扯了扯嘴角，笑意又浮上来，“有些事你不用担心，只是玩弄获胜把戏程度的伎俩，我也是做得到的。”
“关键是，”先是喃喃道，然后，他认真地看向你：“对，关键是你想不想。如果不会有任何人受伤的话，你还会想登塔吗？”
你点头。
哪怕「所有人的愿望都能够实现」，这种话不过是童话中的童话，幻景中的幻景，你也从不觉得自己能做到。
但你只是想向那个方向迈进而已。
“——”昆呼出口气，完全放松下来，像是与什么和解了般：“这下不得不努力了。真是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开玩笑的。”
“而且在那之前，我们先去见见一个人吧。居然为了能让你继续登塔，去找了监考官求情，最后......唉，心情稍微有些微妙了。”
看到你满脸问号，原本说着自己心情微妙的某人噗嗤一声笑出来，该说是装郁闷装得成功吗？他打住了戏谑的心情，但眉眼依旧温和。
“是夜啦。走咯————”
感谢昆，你在轮椅上感受到了极强的推背感。
*
青年悠闲地修剪枝叶，在独留可怜的最后一根枝条后，他饶有兴趣地出声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呢。”
“......”
黑暗中的影子沉默着。但青年明白，火星已经被点燃，他想要的也必然会入手。
他再次试探着：“我可否认为这是合作成立的标志？”
“......你答应我的事——”
“啊啊，自然。请你放心，不会对他们出手的，只是留下来......”柳寒城唇角上扬，“作客罢了。”
“如此一来，你也该安心了吧。”
他摊手笑看面无表情的少女，即便没有回应，他也不恼。
毕竟，机会是留给耐心等待的人的。
少女的心并未停留在此处。
她只是在想，搭过来的手无比娇嫩，对方的回答无比天真，已经到——
「他没有背叛自己啊？」
她无法接受的程度。
你搭上少女向你伸来的手，略微粗糙的指腹让你回想那些照顾你的女仆姐姐们。若有所感地投去视线时，少女低垂的刘海又彷佛遮盖了她的全部心绪。
你不知道蕾哈尔在想什么，但你希望这不要是愧疚，又不是她的错。
“......啊。”蕾哈尔从片刻的失神中走出，眉毛微垂着维持出个笑脸给你，“抱歉，有点走神。”她换了个姿势，连同你整个手臂架在自己肩上，半扛着帮你移步。考虑到你的伤，她配合着你的脚步，一点点挪动。
原本两三步的距离，如今也变得坎坷起来。
直至你终于坐上了特制轮椅。
蕾哈尔看着你好奇地用手对轮椅的扶手摸上摸下，忍不住喊你的名字：“......史黛拉。”
？
你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她，一瞬间映入眼眶的，少女淡漠的神情就如同一种错觉，取而代之的是，这些天你从无数人身上见到的，同一又带着些许特别的踌躇。
“史黛拉，”她又喊了一遍你的名字。“对皓的事，是...怎么想的呢？”
你苦恼于评价他人，因为你难以理解之前的他自杀的动机，这方面的你，心冷硬得像块石头。好在皓最后选了你能明白的道路，所以你也姑且能凑句话给蕾哈尔：
“嗯...关心家人的人？”你想了想，这么回答蕾哈尔。
毕竟皓告诉你他打算回故乡看看家人，说不定他的家人也想他了，希望他们能团圆吧。
“............为什么。”
或许你的回答让蕾哈尔感到突兀，你解释道：“因为他之前说他要回家看家里人......——”
说着说着，你意识到，面前的人曾被皓掳走，被他恐吓，可能并不想听到关于皓的正面评价，你的话只是对她的二次伤害。
你闭嘴了。
“......不是这样的。”
你觉得自己果然错了，你不该给皓说好话。
少女挣扎着攥紧拳头，咬牙刻下字句般吐露心声：“我想知道的，是史黛拉你的想法。......为什么...那样的叛徒......”
「你能够不讨厌呢？」
*
你坐在轮椅上，被蕾哈尔推着前进。虽然感觉有些麻烦她，但提及，她就会摆摆手说没关系，自顾自地推起你，即便有其他人想要搭把手，也被她拒绝了。
当你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会低垂着眸子，眼里满是闪烁的金色碎光：“......因为很危险。”
你不太明白，蕾哈尔是在警惕大家吗？可是测试已经结束，新的测试还没开始，为什么要如此紧张呢？
她推着你到了一个露天的花园。湿润泥土的气息不夹腥气，混杂着芬芳，尔有露珠垂落，声响细微不曾打破宁静。
这里算是整个封闭舰艇中空气流通不错的地方了，大概是想让你放松吧。
你很感谢她，然后开始观察花园里的花。
现在的你做不到很复杂的事，但是你还有眼睛，还有双手，你可以把美丽的景色画下来送给她。
不过你还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花。
“蕾——”
“史黛拉。”蕾哈尔打断了你的疑问，比起满园的景色，她似乎更想知道些别的。
“那个，蓝色头发的男生......是和你认识吗？”
“诶...嗯。”
你不想瞒着别人事情了。
皓告诉你没有交流的人们留下的结局，你不想再次体会。
“是吗......果然。”蕾哈尔露出了了然的表情，话锋一转：“不过，我这两天没怎么见过他。”
你已经习惯昆的突然失踪，之前在府邸遇见他后，偶尔也会这样不怎么见到人，“因为他很忙吧？”
“忙......”蕾哈尔咀嚼着这个字眼，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问道：“你很...信任他吗？”
“呃......”
你被问到了。
你是信任他的。
但若你全盘托出，你不知道这份信任在蕾哈尔的眼中，究竟是出于自己的自由意志，还是仅为失忆之人渴望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抱歉，只是随便问问。让你...为难了吗？唔，还是不说这个了吧。”
你松了口气。
“这里很美丽吧。”蕾哈尔笑着对你说，片刻之后，那笑容又减弱几分，“也许...比不上你之前生活的地方看到的景色......但在我眼里，已经是难得的美景了。”
你摇摇头：“这里很好看。”
“...谢谢。”闻言，蕾哈尔的笑更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她蹲下来，手放在你的腿上，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那...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你摸不着头脑，还是回答了：“挺好的。”
“你愿意...、愿意......”蕾哈尔嘴张了又张，“你，能留在这里吗？”
......啊？
“我...已经问过那个监考官了，似乎可以破例让你停留在这里，不过——”蕾哈尔握住你的手，传递着她的不安，“你，不能再登塔了。”
害怕你不答应，她急切地说着，担忧的目光几乎要将你洞穿：“上面的测试一定会更加危险！......你已经不能动了，我不想你再受伤！求求你了，留在这里吧，可能有些委屈，但是这里的人都挺...都挺喜欢你的，他们、他们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
你哑口无言。
你不知道蕾哈尔这么担心你。
就像她说的那样，上面说不定更加危险，而你......你不害怕受伤。
但你，或许会成为队友的拖累。
“我......”
你还有要做的事，但你也觉得你得考虑考虑。
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事让别人为难。
到底该怎样才能去平衡二者呢？
“......抱歉，说了奇怪的话。”在你的思考的沉默中，蕾哈尔似乎自己得出了结论，“我——”
开门气流涌入，似有风划过，花园中掀起一场粉白的风旋，又如雨落下，转瞬即逝，断翅蝴蝶般触及地面。
刚刚聊天提到的对象缓步走来：“...原来在这里。”
昆看了看你们俩，温和地冲蕾哈尔道谢：“是在带她散步吗？谢谢你啊。”
“......没关系。”蕾哈尔抿唇应了声，“......既然有人来帮把手了，那我就......”
她最后看了你一眼，离开了。
直到身影消失前，昆都没有看你，而是一直注视着离去的背影。半晌，你头顶才出现他的毫无起伏的问句：
“她刚刚跟你聊了什么。”
你想了想，告诉他，蕾哈尔觉得测试很危险，让你别登塔了。
昆怔了下，随即无奈地连眉毛都拉下来，“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唔......你的想法呢？”
“还没想好。”你即答。
“......我就知道。”昆扯了扯嘴角，笑意又浮上来，“有些事你不用担心，只是玩弄获胜把戏程度的伎俩，我也是做得到的。”
“关键是，”先是喃喃道，然后，他认真地看向你：“对，关键是你想不想。如果不会有任何人受伤的话，你还会想登塔吗？”
你点头。
哪怕「所有人的愿望都能够实现」，这种话不过是童话中的童话，幻景中的幻景，你也从不觉得自己能做到。
但你只是想向那个方向迈进而已。
“——”昆呼出口气，完全放松下来，像是与什么和解了般：“这下不得不努力了。真是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开玩笑的。”
“而且在那之前，我们先去见见一个人吧。居然为了能让你继续登塔，去找了监考官求情，最后......唉，心情稍微有些微妙了。”
看到你满脸问号，原本说着自己心情微妙的某人噗嗤一声笑出来，该说是装郁闷装得成功吗？他打住了戏谑的心情，但眉眼依旧温和。
“是夜啦。走咯————”
感谢昆，你在轮椅上感受到了极强的推背感。
*
青年悠闲地修剪枝叶，在独留可怜的最后一根枝条后，他饶有兴趣地出声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呢。”
“......”
黑暗中的影子沉默着。但青年明白，火星已经被点燃，他想要的也必然会入手。
他再次试探着：“我可否认为这是合作成立的标志？”
“......你答应我的事——”
“啊啊，自然。请你放心，不会对他们出手的，只是留下来......”柳寒城唇角上扬，“作客罢了。”
“如此一来，你也该安心了吧。”
他摊手笑看面无表情的少女，即便没有回应，他也不恼。
毕竟，机会是留给耐心等待的人的。
少女的心并未停留在此处。
她只是在想，搭过来的手无比娇嫩，对方的回答无比天真，已经到——
「他没有背叛自己啊？」
她无法接受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