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梓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傅家公子。

    她停顿脚步,静站一边,等着门口人把话说完,才走上前,略带匆忙。

    “傅先生,这位房间里的是……”

    傅屿深神色疏冷,送走了医生后,自己稍稍后站,垂瞥她,“盛淮让你来的?跟他说,沈又若没事。”

    言梓呼吸骤滞,还没搞清楚目前的情况,差点就要点头,但又摇头。

    “沈又若是……我的小姨。”

    这句话,才真正意义上引起男人的注意。

    他眯起眼睛,身形挺拔,黢幽瞳仁漆黑如墨,凝看她片刻,带点似笑非笑。

    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长意味。

    “论会还得是他。”

    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傅屿深主动让开距离,“既然是你小姨,有些话跟你说也一样,进去后,帮忙转告她一句。”

    言梓没明白,就听到嗓音瓮低的男人淡声徐徐。

    “近期内不会找她,也请她注意身体,不要勉强自己。”

    傅屿深走了。

    他离开后,那些黑衣保镖也跟着离开,只剩下言梓带过来的保镖张哥还跟在她身后,沉默的送傅屿深离开一段,才回来。

    “有什么话,言女士尽管去聊,我在门口等着您。”

    言梓点头,推开门。

    屋外热热闹闹,屋内却一派冷清。

    沈又若躺靠在病床上,神色恹恹,偌大一个VIP加护病房中空无旁人,只有两个护工在忙前忙后,窗边摆放着几簇康乃馨,中间掺杂亮黄金桔,色彩杂整而鲜明,冒着点新鲜气

    看到言梓进来,沈又若脸上挂上笑意,让护工把床摇上来,看着言梓把提着的东西放到礼品区。

    “小梓这么忙还能来看我,小姨觉得很感动,不过心意到了就好,下次不要这么破费了。”

    言梓面庞细嫩,被医院冷亮吸顶灯衬得瓷白,靠着淡妆拉回点薄红血色,唇瓣是夏日红,没有做造型,黑发垂顺地搭过肩。

    被她拨到耳边,露出半边姣好的侧脸,拎过来一把椅子,坐在病床前。

    “前两天见您气色还算不错。”

    话里藏话,也没具体问是什么病。

    相比较她,小姨面色憔悴许多,却笑着摇头。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刚刚傅家那位少爷刚走,你就来了。”

    “在门口见到了,打了个招呼。”

    在这件事情里,言梓想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傅屿深为什么会单独来看盛淮的继母,如果受盛淮所托,那说明这两个人的关系跟外界猜测的或许不太一样。

    她不问,病床上的人却轻而易举地看出了她的心思。

    “小梓跟傅家那位,关系似乎还算不错。”

    “点头之交,不算熟络。”

    “这样啊,”她低头,“自从来到不熟悉的国家,我没有遇见什么知心人,女儿年轻,天天扑在学业上,我自己来回奔波,有时候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小梓,异国他乡碰到你,小姨觉得很高兴。”

    她说完,露出半局促笑容,“傅家那位,有让你给我带什么话吗?”

    言梓在一瞬间犹豫,似乎思考话是否应该说全。

    “他说……”

    “近期内不会来找您,希望您能注意身体。”

    她又微微支起点身体,点点头,“最近国内发生了点事,我着急回国看看,但是跟傅家有条件,需要定期献血,所以这两天着急了点。”

    言梓抬眼看她。

    听她继续说,“是不是吓到你了。”

    言梓语气清淡,情绪不太明朗,“没有。”

    “国内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盛家董事会开掉了几个人,都是老盛的心腹大将,一批元老,也是跟着老盛打拼下来的。”

    沈又若叹息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天下了,而是年轻人的,盛家半壁江山都攥在阿淮手里,他平常不管,但如果真做决定,我也不好过问太多,实在是事态紧急。”

    听到盛淮的名字,言梓抬头,认认真真。

    “他不是这样的人。”

    “阿淮的确不是,不过他大概不想看到我回国。”

    “他这个人,想法多,一般人也猜不到他的心思。”

    “小梓,有这样的老板,对你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他做事不太喜欢使用常规手段,但是再怎么样,你也是他手底下的艺人,他一定会用尽全力维护你。”

    “小姨跟你说的这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言梓点头,答应。

    最后跟主治医生确定小姨没什么事,只是输血过度产生了眩晕,才两手空空的从医院走出来。

    外面夏光明媚,是一片晴朗的艳阳天,远方隐约有中央医院附带的修养公园,几个穿着病号服的老人拄着拐杖缓慢散步,再远处还有一片中心湖,里面的小鸭子扑闪着翅膀,在水中来回嬉戏。

    晴空中有彩虹隐隐若现。

    她驻足盯看一会儿,被炙盛光芒刺到眼睛,心思缩藏在绵绵湿潮的阴雨天,垂低头,跟身后的保镖张哥平淡交代。

    “走吧。”

    “去哪儿。”

    “回酒店。”

    她好似又疲惫了点,哪里也不想去,只想认认真真睡一觉。

    再醒来时,居然已经到了晚上。

    经纪人坐在床边,神情认真地等着她。

    她迷迷糊糊,揉着自己眼睛,缓慢从床上起身。

    对经纪人打趣。

    “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

    天光偏明,房间被遮光帘挡得严严实实,昏暗了些,打不散的困意水雾一样翻涌,她伸了个懒腰掀开夏凉被,对上经纪人认真的质询。。

    “言言。”

    经纪人斟酌措辞,“你回家那两天,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言梓心里一哏。

    “我弟弟。”

    “还有呢?”

    “我父母。”

    “除此之外?”

    她沉默。

    面对经纪人洞亮的追视,言梓终于压下声音,“季泊渝和他表弟季泊仲。”

    经纪人冷抽一口气。

    从她的表情里,言梓猜测这不太妙,该是被拍到了。

    经纪人压低声音,语气猝急,“知名吃瓜大号寒寒子发了一条预告视频,说顶流大瓜周一晚上6点见。”

    “还放出来了你的剪影。”

    “现在外面都在猜测是谁,已经猜到很多人头上了,公司正在想办法带方向,不要让大家发现是你。”

    她一顿,“言言,熟悉你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你。”

    言梓也低头,翻看手机,找那段剪影。

    仅一眼,言梓就知道这就是她。

    昏暗夜灯中,有一个剪影在路灯边蹲守,她和季泊渝两个人借着夜林遮掩站在凉亭内。

    这个节骨眼上,算是很糟糕的发展了。

    她前面刚跟季家闹出代言事件,刚刚当着所有人的面澄清跟季泊渝没有任何关系。

    后脚却被拍到跟季家太子有关系。

    她不敢想,舆论的反噬会多浩浩汤汤。

    千人千话,会说她联合季家一起炒作;会说她早就攀上季家枝头装清高;可能还会给她扣上一个塌房的名号让她脱粉成灾。

    经纪人问,“这个剪影里,除了你和季泊渝。还有谁,你弟弟在不在?”

    不在。

    言梓摇头。

    经纪人眉头拢着,紧锁。

    “那派去的保镖……”

    “被我妈劝回家了。”

    所以,死无对证,除了被带节奏,甚至找不到其他自证的办法。

    经纪人起身,在房间中来回转悠,焦急等信。

    只是没等到好的,却等到了坏消息。

    一是已经有人猜到了她头上,并开始联合对家水军集中控热评,要把她的名字顶上去。

    二是。

    生活助理面色不太好的进来,拿着手机递给经纪人,告诉她。

    “有人已经联系了公司。”

    “说这条视频可以不发,也可以随机爆出一个边角小料,把方向带往其他。”

    “但是……”

    经纪人接茬,“要钱?”

    生活助理沉默。

    “要多少?”

    生活助理抬眼,看看言梓,又看看经纪人,小声说。

    “要800个。”

    经纪人也冷抽一口气。

    这不是小数目。

    虽然言梓赚得更多,体量更大,但是在一半分给公司的前提下,任谁也不会随随便便甩出这么大一笔钱去堵记者的嘴。

    “还有商量余地吗?”

    生活助理只是个汇报人,她小心翼翼,掀掀眼皮。

    “一开始要1600个,公司公关部门打价格,打到了800个。”

    1600个。

    言梓也皱眉。

    狮子大开口。

    “他们说,出点血,买……买言老师一个绊脚石,一点都不亏,所以价格死活不肯往下降,就要这么多。”

    经纪人蹭的一下起身,咬牙。

    “这是勒索。”

    吩咐助理,“言言刚睡醒,还没吃东西,你先把她的饭菜帮忙端上来。”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去确认。”

    说着,看向言梓,“你放心,不论如何,我们都不能给这笔钱,就算你同意,淮哥也不会同意。”

    言梓点头,想了一会儿。

    忽而问。

    “就说那是我弟,会怎么样?”

    经纪人回身看她。

    “要看他们拍到什么清晰度,模糊的视频可以否认,夜视高清镜头下,很难否认。”

    “既然这样。”

    越是此刻,言梓反而越冷静,“应该先评估他们手里能有的东西,至少要确定,他们到底拍到了什么,拍了多少。”

    她沉默片刻,然后说。

    “先吊一吊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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