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玉瑶瑾狎戏花不同(1)

    花不同从外面一回来,便钻入树林里,连花小淘都没让跟随,独自步入林间。

    这片林子与花家园林紧密相连,是有着千年以上历史的私家园林。

    因《诗经》有言:‘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凡大德者,对‘梧凤之鸣’皆情有独钟,敬仰莫名,花家祖辈也不例外。

    所以,花家对这片梧桐林地呵护备至,不允许任何人踏足林间,这才千年繁盛,保存完好。

    林中多半为梧桐和悬铃木,百年千年的树木比比皆是,拏云攫石,数不胜数。

    每到春夏两季,枝繁叶茂,苍翠欲滴,从高空俯瞰,此间如同花家堡内的一块碧色翡翠,清流环绕,绿树阴浓;

    时值仲秋,此间又会变得金黄一片,摇身成为花家堡内的一块金箔,金叶遍地,美不胜收。

    花不同借着□□与此相通的便利,时常步入林间。畅快时喜欢进来,失意时也喜欢进来。

    这里本就是花家私有林地,自然无人拦他。

    所谓‘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这一代的‘一枝花七朵’,只有他花六郎最为不羁;便只有他一人,敢于享受这阴凉的阒然一隅。

    花不同忧郁的穿行于茂密林间,踧眉不展。连日来的事情都很烦心,让他心中抑塞,急于在这片静谧之地,寻求短暂的慰藉。

    他直走到一株参天的千年梧桐前面,方才停下脚步。

    这株大树本与其他树木没有差别,都是枝叶扶疏,遮天盖日。

    只因其粗大的树干上被人剥去一块树皮,在上面镌刻了几行小字,才令其与众不同。

    只见那树皮剥离之处——

    右书三字:

    凤

    栖

    梧

    左书三字:

    蝶

    恋

    花

    ‘凤栖梧’与‘蝶恋花’笔体不同,分明是两人所刻。

    凤栖梧三字刻痕深重,一气呵成;

    而那‘蝶恋花’三字,则是反复磨削雕琢。

    花不同一见这六个字,便是一声深深的嗟叹出口:

    “唉….。”

    继而一抖袍袖,慢慢的沉吟道:

    “上穷碧落下黄泉,

    两处茫茫皆不见。

    忽闻海上有仙山,

    山在虚无缥渺间。

    ……

    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

    此恨绵绵无绝期。”

    临末了,瞥见落红无数,又慨然一句: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他茕茕伶俜,惨然一笑。

    尽是对故人的思念之情,怀念与花不甜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不禁呢喃道:“小七…,你现在…何处?”

    倒不是花不同真有尼采那样怪异的恋妹情结,他不是尼采,花不甜也不是伊丽莎白。

    而是自小在花家长大,身边只有花小七这一个女孩子,与他时常在一起玩耍。

    久而久之,花不甜便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花不同前半生真实的另一半。

    试问,一个人怎能割舍自己的一半?

    纵是花不同得知妹妹已经嫁人,也难以将她从内心深处排遣出去。

    花不同站在千年梧桐前面,望着树干上的字迹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身后来了一人,他都没有发现。

    此人看着他发呆良久,才琅然道: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来人吓了花不同一跳,急忙回身看去——

    只见一素衣女子,洁白发带,碧瞳红唇,微笑很甜,正是花子祺的新娘子——

    玉瑶瑾。

    花不同大惊,环顾左右,发现只有他们两人在此,并无第三人。

    本想厉声诘问,却忽然想到,这‘侄儿新妇’很可能是他朝思暮想的七妹妹!

    而这私林私密之地,只有他和自己的妹妹才知道!

    心中更是肯定如此,不禁佯装不查,淡然一笑,问道:

    “这里乃是花家禁地,外人是不能进来的!侄家新妇,你缘何在此?”

    花不同就想看看她如何解释,等着她破绽百出,看七妹妹一个小笑话。

    可惜,花不甜早有准备,哂然一笑,谠论侃侃:

    “晚辈奉小姐之命,来与六叔叔借几个侍卫回去,陪两位小姐练习仙法。在前屋里没有寻到六叔叔,下人说你来了此处,亦告知晚辈这里的禁忌。”

    “奈何,事急矣!两位小姐赶着去麥东帝国打擂台,想趁着起行之前,多练习实战,免得在擂台上给花家堡丢人现眼。而现下时间所剩无几,晚辈不得已,才直闯进来,还望六叔恕罪!”

    这番说辞像一盆冷水,淋得花不同有些怔然。

    一是,玉瑶瑾说得合情合理,无懈可击,没能得到他预期的戏剧效果;

    二是,在他的怀疑之上,又多了一层迷雾,令其迷茫起来。

    难道说,她真的不是花小七?

    可他不死心啊!

    略作犹豫,便端起花家六郎的架子来,嗤笑道:

    “哼哼,玉瑶瑾,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前番,在城门口置喙主子,此番,又直闯禁地!真以为我不敢治你的罪嘛?”

    “别以为你夫君叔叔长叔叔短的称呼着,你便以为我们是一家人了!说难听的,花子祺只是我们花家的家臣子弟,你也仅是下人新妇而已。治你的罪,易如反掌,只消我花不同一句话,你便会万劫不复!不要以为花子祺为我办了事,你便有恃无恐,专权擅势,我一样可以…..。”

    他拿班做势,本想震慑玉瑶瑾一番。

    不成想,话还没说完呢,就被玉瑶瑾打断了。

    “怎么?六叔叔还真想把晚辈…卖到烟花巷里去做女猱嘛!?”

    “莫不是...,要用缠头包下晚辈一场,做奴家的一夜恩客?还想行那龌龊之事,苛待奴家一宿!?”

    这荤口被玉瑶瑾说得诙谐,却直白铿锵,掷地有声。

    她言之凿凿,绘声绘影。

    就好像,花不同真有那龌龊计划一般,且被她一眼看穿!

    言到后面,她还把粉项一歪,眈恤着树梢,不屑道:

    “晚辈‘蒲柳之姿,望秋而落。’身子弱,恐怕经不起六叔叔折腾一个晚上!”

    这最后一句煞有介事,咽得花不同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冤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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