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面的事情明灿就没有印象了,她完全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她喝了很多酒,好像还拉了人和自己一起喝酒,她怎么能做出这种没有道德底线的事情!

    真是喝多了。

    大脑不受控制。

    不知道是几点。

    窗帘没拉开,房间也没有开灯。

    明灿睁眼从床上坐起来,她注意到羽绒服挂在床边的椅背上,椅子上放着一杯水,显然是送她回来的人放的,再往前,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身形隐约有些熟悉。

    霎时。

    场景在她脑海里重合。

    她想到了许多天前那个睡醒后空无一人的傍晚,和那个只留下几个字不告而别的少年。

    “阿树?”

    那人转过来,“你醒了。”

    没错。

    的确是他。

    他坐在这里,仿佛从未离开一样。

    明灿皱眉,“你……没睡吗?”

    岑树应声:“刚醒。”

    明灿稍稍松了口气,她闻见自己一身的酒味,低头看了看,还是昨天穿的那一身衣服,抿了下唇说:“我先去洗个澡。”

    她迅速下床穿鞋,从衣柜里拿了两件干净衣服,走到门口停下来,转头,“你想吃什么?面条?”

    岑树嗯一声。

    明灿点头,“那你等我一会。”

    说完。

    她打开门出去。

    珠帘被掀起来一阵晃荡。

    发出清脆的,令人愉悦的声响。

    明灿的头到现在还有点晕乎乎的,她快速地洗完澡,出来回房间,发现沙发上坐着的人不见了,她拿手机看了看时间,八点多,还早,谢彪他们没有给她发消息,估计是还没睡醒。

    走出去。

    她进厨房之前往天台方向看了眼。

    他果然在那里。

    明灿从柜里拿出最后没吃完的一点挂面,烧水下锅,煮面条很快,几分钟就可以做好,看差不多了,她关了火,转身走到门口,大声喊道:“阿树,面煮好了,你洗漱一下。”

    他上次用过的牙刷还放在杯里没来得及扔。

    正好。

    可以凑合一下。

    明灿想着等下回她去超市买东西顺便买点新的回来,以防不时之需,本来这年底了,她也该去置办一些东西了。

    两碗面放在桌子上。

    坐下吃面。

    估计是刚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了水,他的发梢看着有些湿,搭在他的额头上,衬着他精致的五官,有种不同于平时的别样美感。

    她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

    寂静潮湿。

    他身上散发着尼古丁气味浓烈得让人无法忽略,显然是才抽完烟,这气味闻起来有点苦,隐约茶香,她忽然有些好奇,“你抽什么烟?”

    岑树刚把筷子拿起来,闻言动作稍顿,“红河。”

    明灿对于这两个字有些陌生,她是想了会才记起来,个旧就属于红河,她买票的时候没怎么留意这些,能想起来,还是因为一件事,记得开业那天,他说他买到了红河。

    “嗯。”

    她应一声没了下文。

    九点刚过。

    明灿收完碗下楼。

    岑树跟着她一起下去,据他自己说是有点事要办先走了,她没多问,把人送到门口,说了声拜拜。

    岑树:“拜拜。”

    说完刚走出几步。

    听见背后有人在喊他。

    “阿树!”

    岑树停下回头,看见明灿垂手站在门边上,面带笑容,“昨天晚上……谢谢你。”

    他嗯一声。

    转过身往前走去。

    明灿也转身进了门,她准备去醒花,刚走过柜台,突然觉得哪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仔细看了看,是角落放着的平安果。

    就在这时。

    脑海里突然一道画面闪过。

    她整个人愣在原地。

    同样的位置。

    昨天晚上。

    明灿摇摇晃晃地从外面进来,看着柜台眼睛一亮,抬手把角落放着的平安果拿起来,往旁边一递,咧嘴笑说:“这个给你的。”

    岑树一手搀着她不稳的身体,伸出另一只手把平安果接过来,端详一会,提醒说:“你没收钱。”

    “是吗?”

    明灿立刻睁大眼,“那你现在给我,嗯,就扫这个码。”

    岑树:“好。”

    他腾出手拿出手机。

    明灿低头盯着他的手机屏幕,看他手指动了几下,问:“扫了吗?”

    岑树抬头,“扫了。”

    “我看看啊。”明灿笑了笑,稍稍站直身体,从口袋里把手机摸出来,打开,极为认真地伸手点着屏幕,“88……咦,小数点呢,小数点怎么不见了……”

    岑树脸色沉静,“有的,你看错了。”

    明灿哦一声,朝他露出个笑,“那就是我喝多了,谢谢啊。”

    ……

    明灿立刻把手机拿出来,打开微信,看了一眼余额,五位数,接着她打开账单,屏幕上赫然多出一笔8888的收入,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开什么黑店,离谱到市监局知道了都要找人来抓她的程度。

    要命。

    果然酒不能喝多。

    几乎是立刻。

    她一分不少的把钱转了回去。

    2020年的第一天,明灿在忐忑和等待之中度过,而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了好几天,只因她的转账到期被自动退回了,一连三次,全部都被退回,仿佛对面根本是个僵尸号。

    到第四天。

    她终于忍不住发了消息,【你在忙吗?】

    岑树的回复在两个小时以后,【在复习。】

    明灿想起来快到期末了,【什么时候考试?】

    岑树:【后天。】

    明灿:【那我不打扰你了。】

    想了想。

    她又重新发起一条转账。

    发完。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好一会也没有看见发出来的内容。

    明灿:【收一下。】

    明灿:【那天我喝多了,不好意思。】

    等一会。

    收到消息回复。

    岑树:【没事。】

    明灿重复,【钱收一下。】

    怕他不肯要,补充,【平安果是送你的,不收钱。】

    再一次。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持续好一会,看样子对面应该是在反复编辑,终于弹出来一条,【医药费和饭钱。】

    明灿这想起来还有这回事,不过她才花的钱还不到他给的零头,也不至于给这么多啊,【这也太多了。】

    岑树:【保管费。】

    明灿:【?】

    岑树:【遗嘱。】

    岑树:【遗产分完了。】

    明灿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他这句话是在告诉她,他现在手上是有钱的,所以可以放心收下,她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对面又发了一条新的消息,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回的迅速。

    岑树:【我继续复习了。】

    次日中午,明灿和林向雪还有谢彪一起吃了个饭,在距离不远的餐馆,谢彪前一天跟她说好的,说是给林向雪践行,按照计划的时间,她今天下午就要离开了。

    几人边吃边聊。

    聊着聊着,林向雪问起岑树,“阿树周末没回来吗?”

    明灿回答说:“期末了,在准备考试。”

    林向雪点头,咬了一口黄瓜,又问:“那天晚上你们是在一起吗?”

    明灿一愣,“哪天?”

    谢彪插话道:“喝多那天。”

    明灿怔顿一瞬,摇头。

    林向雪眼神惊讶,“他没回来啊。”说完,她看了眼谢彪,“是吧,我一天都没看见他人。”

    谢彪点头,“我也没看见。”

    林向雪疑惑,“那他那天晚上睡哪里了啊?”

    “不清楚。”明灿低着头扒了一口饭,“可能他回了民宿后什么时候偷偷走了吧,他有民宿的钥匙。”

    林向雪的注意力被成功带偏,不解地看向谢彪,“他为什么会有钥匙?”

    谢彪皱眉,“我没告诉你吗?他是房东。”

    林向雪摇头,接着说:“那他岂不是很有钱。”

    明灿一下子想到前几天那个大额转账,把头低的更深了,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一样默默地吃菜。

    谢彪说:“反正比我有钱。”

    林向雪感叹,“真好,我也想当包租婆。”

    谢彪冷哼一声,“当什么包租婆,拿家里的钱读书不好吗?”

    林向雪撇嘴,“我又不喜欢读书,还不是我爸妈非让我出国,也不知道出国有什么好的,话听不懂就算了,连吃的都那么难吃,简直就不是人类应该尝试的东西。”

    谢彪露出一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表情,“要我说你就是没受过社会的毒打,不信你问问Nora,读书的时候是不是最幸福的?”

    明灿正在闷头吃饭,听见喊她,抬起头,她张嘴嚼了嚼,把菜咽下去,然后点了点头。

    林向雪看着她问:“阿树读几年级啊?”

    明灿说:“大三。”

    林向雪掰起手指算了算,“那他还有一年半就毕业了,要读研吗?”

    明灿微怔,“我不清楚。”

    他们认识也不过三个多月,印象中一次都没有聊过关于过去又或者是未来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他们也知道,以他们这种萍水相逢的关系,有些事不需要说的那么多。

    简单一点。

    说不定会更加自由。

    也更加快乐。

    越往冬里走,天气愈发的冷起来,明灿关门的时间也随之往前挪了些,一般五点过点就关门上楼了。

    距离春节还剩下十来天。

    她开始准备着过年。

    第一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独自过年,她虽不至于感到孤独,但有那么些时刻也会觉得要是多个人就好了,至少这样买东西的时候能有个人问一下,往前她都是问薛可。

    但薛可最近不知道又是怎么回事,自那天给她发了一个跨年的视频以后彻底的消失了,朋友圈也不发,安静的有些不正常。

    她问了几句。

    没人回。

    与薛可一起从她生活里消失的还有岑树,听谢彪说是放寒假去了深圳,他继父家里,等过完年应该会回来,也是,自他爷爷去世,他在这里其实没有什么亲人了。

    到腊月二十八的傍晚。

    花店结束营业。

    明灿倒不是想多开一天挣一天的钱,她只是单纯不知道关了门以后有什么事情好做的,索性把门开着。

    第二天上午。

    她吃完早饭开始做清洁。

    先把楼下全部打扫了一遍,地拖干净,该收的收该擦的擦,弄完以后上楼,忙活半天有点热,她先进厨房倒了杯水喝完,又走进房间,准备把羽绒服脱下来。

    手机就放在羽绒服口袋。

    拿出来。

    顺便打开想要去看一眼时间。

    硕大的数字下方,是一条接着一条的消息通知,几乎将下方的屏幕全部占满,消息齐刷刷的,内容是空前的统一——

    武汉封城。

    武汉?

    她记得叶涵清就在武汉。

    什么情况?

    明灿有一阵没怎么关注新闻,压根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赶紧对着消息点进去,往下看,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许多。

    不明肺炎病毒肆虐,专家已确定人传人现象,截止目前该病毒已造成多人死亡,自2020年1月23日10时起,武汉市城市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运暂停运营;无特殊原因,市民不要离开武汉,机场、火车站离汉通道暂时关闭,恢复时间另行通知。

    她第一反应是给叶涵清发消息,【涵姐,我看到新闻了,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还好吗?】

    半个小时后。

    叶涵清回了消息。

    叶涵清:【我们这已经全部封了,路上都是车,不让出去。】

    叶涵清:【孩子放假送回婆婆家了,家里只有我和我老公两个人,小区群里已经炸了,说什么的都有。】

    叶涵清:【北京现在怎么样?】

    明灿才反应起来她都没告诉叶涵清自己辞职离开北京的消息,想了想说:【我来云南了。】

    叶涵清:【过年出去旅游啊。】

    明灿:【嗯。】

    明灿:【这边目前还没什么消息。】

    叶涵清:【我感觉这事应该是有点严重,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备点口罩酒精,没事尽量少出门。】

    明灿:【好的。】

    明灿:【你现在能出门吗?】

    叶涵清:【看群里的意思是不让出,我们学校前几天有人传过消息,说是有病毒,我跟着出门买年货的时候备了一点,家里也有没用完的,暂时问题不大。】

    明灿:【你注意安全。】

    叶涵清:【嗯,谢灿灿关心。】

    明灿和叶涵清聊完还是很惊慌,她不确定现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加上她所处的环境也不算熟悉,她不敢想,如果病毒蔓延开来,有天这里也和武汉一样封城的话,那时候她应该怎么办。

    退出来。

    她找到岑树的头像。

    明灿:【看新闻了吗?】

    明灿:【深圳现在怎么样了?】

    令人意外的是。

    消息刚发出去收到对面回复。

    岑树:【看了。】

    岑树:【还好。】

    明灿:【你最近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岑树:【嗯。】

    过了几秒钟。

    对面又发了一条消息。

    岑树:【你那边呢?】

    明灿:【目前没听到什么风声。】

    岑树:【好。】

    明灿:【不用担心。】

    明灿:【我有事的话会找Gerald的。】

    发完。

    屏幕上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

    但她等了又等,也没有看见新的消息,终于,页面恢复正常,对面发了过来一个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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