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松承昱知道她在怀疑自己是否早已在暗处偷听,不过他也不打算否认,若没他的默许,萧子逸又如何能与她相见呢。

    萧子逸看到他们来,也是一惊,不过转念便想通了其中缘由,今晚自嘲的有点多啊,他行了一礼说:“恭王兄,兄长,方才席间多喝了几杯,一时不察到了这里,不想遇到了蔚娘子,便聊了几句。”

    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发生什么,萧子逸虽不愿说什么,却又不得不为了孟子书说点儿什么。

    另一头孟子书行过礼之后便一直站在旁边,埋着头,不说话,等他们聊了几句之后,轻轻上前一步,浅行一礼说:“天色已晚,奴才不打扰殿下和二位公子聊天了,先行告退。”

    没有请示,直接宣告,孟子书觉得自己在玩儿火,甚至可以说是在悬崖上荡秋千,玩儿的就是心跳。她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中挑战权威不对,也不敢去想真的惹怒了洛松承昱会是什么下场,但她就是执拗的不愿妥协。

    “等着。”洛松承昱也懒得绕弯子,跟这个女人,就得打直球,他叫停孟子书后,也不理她,转而对萧子允兄弟说:“小九腿伤初愈,想是这几个月在宫中也憋闷坏了,明日我们带他去玉山赏梅吧。”

    “也行,带他出去走走。”

    “你随行伺候。”这句话是真真儿的对着孟子书说的。

    听了这话,孟子书的惊讶根本掩饰不住,一脸懵逼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行,那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萧子允拉着萧子逸道别,这确实是本书最有眼力劲儿的人了。

    直到不知不觉回到了清风阁,孟子书心中依旧是翻江倒海,无法平息,不断揣测洛松承昱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试探自己吗?

    “你不用胡思乱想,也不用惶恐,我就是带你出去走走,仅此而已。”

    见孟子书依旧朦胧无法应对,心神不定的样子,洛松承昱好心的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说:“我不怕你逃走,因为你逃不掉。”

    孟子书:妈的。

    “殿下误会了,奴才只是受宠若惊罢了。”

    洛松承昱上前一步,轻轻的拉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将她的头抬起来与自己对视,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你真的打算一直这么与我相处吗?”

    在孟子书回答之前,便又将额头与之相抵,继续说:“我们,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吗?”似无奈、似怀念、似恳求。

    听到这样位高权重的一人以这样低的姿态与自己说话,孟子书有那么一瞬间是动摇了的,毕竟帅气多金。

    孟子书轻叹口气,与他分离了些,说:“以前你是恭承昱,我是孟子书,现在您是恭亲王,而我,是侍妾蔚氏。”

    “以前你以为我是皇子时,都不曾拘谨,如今却拿此话来搪塞我?”

    “不是搪塞,以前的我们。”想到这里,孟子书苦笑一声,说:“我不要脸一点的说,我们算是朋友,而现在,您是主,我是仆,又怎能同日而语?”

    “但不论是孟子书还是蔚氏,于我而言并无差异,我自认对你也是始终如一,为何你却……”

    “于我而言,恭承昱和洛松承昱却不是一个人。”孟子书一脸严肃的打断了他,眼神坚定。

    这话像一把枷锁刺进了洛松承昱的心,越收越紧,勒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近了一些,问:“所以,你希望我是恭承昱?”

    “我只希望,我是孟子书。”

    洛松承昱哪里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他是洛松承昱也好,恭承昱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只是她。

    “你想成为孟子书又有何难,本王命人将你的一应契物改了便是。”好想这么对她说,但他却深知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他不会给,不愿给。

    “那……你是否对我有过一丝心动?”

    孟子书移开了眼神,说:“心动这个词,是存在于平等的前提下的,如今的我,有资格谈这个词吗?”

    “你可以有,歇着吧,明日一早会有嬷嬷来打理清风阁的一切事物,她是我的人,你放心用。”她逃走前曾与舒贵妃针锋相对,但回来后一直深入简出,活得很谨慎。

    她院里也只有一个丫鬟和小太监,不是府里没给她,而是她拒绝了所有伺候的人,只留下了这两个孩子。

    洛松承昱明白,她自由散漫惯了,突然回到这王府内院中,她怕,于是不相信别人,也不跟别人多接触。虽说他不愿她如此生活,但放任她在外流连,更不可能。

    有的事尝试过之后并不是满足,而是渴望更多,并且急不可耐,说什么来日方长都是废话,他要将这人留在身旁,要与她朝夕相处,要得到她。不仅得到她的人,更要得到她的心,因为他已然心动,那就由不得她无动于衷。

    谁说帝王家的人都风流薄情,他便是那遗世独立之人,想要握住那不同凡响的恩赐,遇到她之后,别人便已成为了将就,若是没有她,人生便会失了颜色,没了味道。他不愿,也不能让她离开自己,他要与她恩爱白头,长相厮守。

    但又怕逼她太紧,再吓着她,将她推得更远,只能耐着性子哄劝,因为他深知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心动,有的人遇到了却也可能得不到,而他早在心动之前便已得到了,何其有幸,失而复得使他更加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再得而复失。

    洛松承昱转身,不料却被拉住了手腕。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打算对杏儿和小林子做什么吗?”

    这一刻洛松承昱是有点恼怒的,难道在她眼里,自己就真的是那种嗜杀成性的人吗?但自己杀过人,有前科,感觉又没底气反驳……只能无奈的说:“在你眼里,我真的就视人命如草芥吗?”

    听到这声平静的问话,孟子书愣了,她没有松开手,而是用了点力道将他拉回来面对面,说:“不是,我没觉得你是那种人,但,你有那个权利。”

    洛松承昱:……原来,这才是她担心的起点,怕自己哪天一个不开心把她给杀了?这……是不是有点太杞人忧天了?

    他将手轻轻覆在孟子书手上,说:“不会,他们会留下来继续伺候你,你这院子太清净了,只有两个小孩子伺候你,还都不懂规矩,没有个掌事嬷嬷帮你、提点你,我怕你吃亏。”

    孟子书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有点愧疚,勉强的笑着说:“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谢谢你。”

    久违了的交流模式,让洛松承昱愉快了不少,只听他说:“就知道谢,也没个谢礼。”

    这一次孟子书学聪明了,直接进屋拿了个荷包赏给洛松承昱。

    上次她只是喝醉了,并不代表失忆了,这句话之后发生了什么她还是有点儿印象的,要不是这句话,就没有后面的事,她现在也许还在外面逍遥自在呢。当然,这种想当然的乐观也只是在事情已经发生之后想想而已,她知道,自己肯定会被带回来,迟早的事。

    之前还庆幸自己那么久都没被发现,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天大的讽刺,相信洛松承昱在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在身边安排了不知道多少人了,从那一刻起,逃走便成为了妄念!想通了这一点的孟子书也只能无奈的叹着气,不知心里更多的是悲伤还是绝望。

    洛松承昱看着打赏下人的荷包,一言难尽的样子,让孟子书的心情稍好了些,问:“那个嬷嬷?”

    洛松承昱知道她要问什么,便直截了当的回答:“那个嬷嬷原是我的乳母,一直跟着我的,这王府里要说谁最衷心,那就是张德胜和她了。”

    “那样尊贵的一个人,怎么能来给我当嬷嬷?”

    “我是让她来教你和你那两个奴才规矩的。”洛松承昱不能把话说得太明,他公务繁忙,没办法时刻护着她。而她为人又爽朗,深宫内院的规矩一概不懂,他怕她被内院这些龌龊手段给害了,派一个位份高的嬷嬷来,一是教她些规矩,二是在必要时指点她,最重要的是有苏嬷嬷在,王府各房再不敢轻视她,践踏她。

    孟子书大概能猜到他的用心,感动,却也仅仅是感动,感动又有什么用呢?她想回家,总是要回去的,总有一天也是会回去的,如果有机会的话。

    但她又很无奈,作者并没有跟着套路,去想一个光怪陆离的借口让她穿越而来,但这却比任何光怪陆离的借口更加诡异,也更加绝望,因为她没有办法顺着套路去找到回去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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