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是桓喜,也提心吊胆了几日,但半个月的功夫一晃而过,家里似乎没人到城中找她,她便稍松了口气。刚巧白门大比已打了大半个月的擂,也接近尾声,桓喜这半个月下山频率少了,想着帮新入内门、新被端木芷那些师叔们收了徒的弟子们庆祝一番,再给落选的鼓鼓劲,便又到城中去买东西。

    只进不出,花钱又一向大方,她的钱袋较刚来时已瘪了不少。因此,桓喜这次下定决心,再买东西一定精打细算一些,不能超支。

    说是这么说,临了结账时还是不免超额,桓喜只能从左手右手两版跌打损伤膏里选一副。

    左手的是老版,便宜好用,右手的是新版,镇痛更好。

    桓喜一时实在很难抉择,只好捧着两个一左一右贴在眼睛前细看,用力抿嘴,站在柜台前已沉默了半晌。好在这时候店里人少,便也没人赶她,直到新客进门,才向她问道:“小娘子,选好了吗?”

    桓喜胳膊一垂,沮丧道:“我还是没想好哪一个比较好。”

    “姑娘若是不差钱,新版好些,方子里新添了全蝎。”新客忽道。这位新客一副商贾打扮,淡眉上挑,垂眼,右眼下近鼻梁处有颗小痣,面带笑容,有种说不出的风度。

    桓喜一转头,便见此人也正举着两幅跌打损伤膏,似乎刚比对过。

    “哎,你是……?”

    “姑娘是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桓喜说话时已然将他认出:“你是不是——陵县萧三那个旅舍那里,我们见过一面?”

    “嗯,我是谷行良。”他不介意,轻笑道,“后来你们找到萧三了吗?”

    桓喜点点头,转身向掌柜的说:“那我就拿新的膏药贴吧!麻烦帮我备个百副左右先试试,什么时候可以来取?”

    得了掌柜答复,桓喜再向谷行良一笑:“走,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说?”

    谷行良则向掌柜的递了个单子,道:“我是路过此地,要向长安去,正巧有友人在此,便见了一面,顺便帮他抓些药来。抱歉,桓姑娘,我们还是边走边说。”

    二人走在路上,桓喜毕竟与谷行良只能说是有过一面之缘,因此也未将陵县之事和盘托出,仅着重讲了事后情况。谷行良边听边叹,似是遗憾自己走得太早,说道:“这姓钱的老板,桓姑娘只是吓他一顿,让他自去官府,却似乎轻了些。”

    桓喜摇摇头,没应答,问道:“没想到之后你便从陵县走了,嗯……也对,毕竟那是一处旅舍,住的人不是过路就是进出城。对了,之前你看着的掳人者有绿眼睛却是看错了,应该只是两颗绿色宝石而已。”

    “这样么?当时昏暗,没反而给你们添麻烦吧。”谷行良不好意思地挠挠面颊。

    “没有!不过容我好奇,你……”桓喜打量了一番他的衣服,“你从陵县走后是去哪儿了?”

    “我是做漕运生意,管船的,便先去了海州,又经过相州,来到河中府,正要往长安去,也可能在此前先去洛阳一趟。”谷行良原原本本地回答,“路过相州的时候……相州可有些乱套,本是去与郑家做个生意,谁知他们已乱作一团,于是生意也没做成,都是江湖人闹的事情……”

    “谷兄不是江湖人么?”

    谷行良怔了怔:“嗯……我习过武,应当也算吧。不过,我着实不太关注江湖纷争,自己的事情就够我发愁的了。”

    说到相州,桓喜便想到了止武牌的事情,但这还不到四月,难道便已打上了?郑甫文自陵县一别也不知去了何处,他知道郑家出事了吗?桓喜边走边想,有点心不在焉,问道:“相州……相州发生了什么事情?”

    “相州是郑家有些变故,应该算是他们的家事,我本来不该背后多说……不过再过些时间,估计传闻也该传到这儿了。”谷行良无奈地笑了笑,“郑家总共三个男丁,最小的名为郑甫文,事情就是出在他这里。雌雄双盗你知道吧?传闻是大盗花香暖的师父,不知哪儿起的传闻,说这郑甫文正是被雌雄双盗看上练武根骨,教了些武艺,塞进郑家充个小厮,替他们探听消息。”

    “探听什么消息?”

    “郑家昂贵的东西多的是,谁知道他们看上了什么。这个传闻后来据说正是从郑家前任家主的弟弟那里传出的,郑家前任家主将郑甫文收做养子,他一直不满。不过郑家当真乱了起来,还是在郑家前任家主被暗杀之后。”说到这里,谷行良耸了耸肩,“当时我就知道买卖定然没戏了……便又启程了,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我还不太清楚,不过听说,好像雌雄双盗跟九刃教教主也在相州殒命,不知真假。”

    二人边说边走,已经到了城南一处客舍近前,谷行良桓喜二人便礼貌道别。

    后直到走在街上,取了膏药,又回到山上,帮忙筹备白门的大比收尾,都一直在想着相州的事情。

    下次再下山距此只隔了五日,这次桓喜拉上了端木芷,两个人探听消息总比一个人要更快些。也正如谷行良所说,传闻很快也传到了河中府,桓喜很快与端木芷一起,将相州发生的事情明了了个大概。

    郑家前任家主与雌雄双盗相继殒命后,现任家主郑午也被软禁,前任家主的弟弟上台。而后很快,在晨山和毕雨尘的帮助之下,郑甫文查明了正是这位前任家主的弟弟为了家主之位散布传言、谋害兄长,他自欲诛之,然而武艺无法比过这位将夺家主之位之人。

    晨山和毕雨尘一个是不好掺和家事,一个是被郑家前任家主的遗言束住了手脚,最终郑甫文借助了九刃教的力量,杀死了前任家主的弟弟,郑午也没闲着,自己便早已收拢好人心,本也打算向其发难,只是不比郑甫文干脆,晚了一步。

    之后还有传闻,说九刃教教主疑似在比斗中受了重伤;也有人说,是在比斗之后,被另外的一个披着黑袍的神秘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才重伤,众说纷纭。止武牌的事情,倒是依然没有泄出任何传闻,想来就算不是已经解决,也能说是解决了大半。毕竟虽然众说纷纭,但传闻无一例外,都说九刃教教主受了重伤。

    桓喜与端木芷将这些传闻一整理,面面相觑,均是没曾想到,白门举办大比期间,相州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九刃教教主重伤,请柬上四月中旬的集会不知是会取消、延迟,亦或提前。

    当天,他们便又回了山上,将事情一一说与了沈秋兮。沈秋兮沉稳得多,只是愣了愣,便道:“雌雄双盗吗……这可也是江湖上的老前辈了,他们二人也能算作是义贼,没想竟然……很少人知道,雌雄双盗其实是两名女子,他们轮流扮作男装,除却一些江湖珍宝,干得多是劫富济贫的事情。”

    桓喜讶然:“竟然如此?我还真是第一回听说。”

    沈秋兮又道:“更令我没想到的是,九刃教会出手帮郑甫文。师父被束住手脚倒是情理之中,毕竟他与郑家老家主也算得上酒友。”

    这也正是桓喜所最为惊讶的。然而相州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他们毕竟暂且只听得了传闻,再多想也推测不出个所以然。端木芷倒是未对事情多加揣测,只道:“嗯……既然九刃教教主已重伤了,那么师父他们做事想必也更加容易。想必,没准不到四月中旬,他们便能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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