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了八的数字。
游戏舱已经运到了不存在的"B91"号房间。
黄钰等得心灰意冷，10%的概率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让他们碰到了，或许这是天意。
但她黄钰从来就不信所谓的命运，信命的话她早就死在了那个腐烂的泥潭里。
“启动B计划”就算跟卢光策同归于尽又如何，她势必不惜一切代价。
“你说过成娴会醒来的，她现在……”周朔屿阴沉着一张脸，身侧垂着的手忍不住颤抖。
黄钰望进他那灰败的眼神里，“明天，后天她总会醒的，她还有时间，但我们没有了。”
“没有时间了。”
如同一把催命符，撒向他们，不过，确确实实是催命符，这荒诞的世界是从哪本书里跑了出来。
周朔屿沉默了一会，沉声应道：“好。”
“真的不再等等我吗？”
他们跨步出门的那一刻，成娴沙哑孱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成娴惨白着一张脸，手撑在床上，艰难起身，大脑泛着麻麻烦烦的细痛，存在感极强，格外折磨人。
万幸的是她醒来了，在光亮的现实里活着的感觉真好啊。
周朔屿连忙折返，给她喂了药。
黄钰难得露出了真挚的笑容，“醒了就好，看来我们是用不到B计划了。”
周朔屿：“就按B计划执行，她的大脑支撑不了接下来的行动。”
“不，我可以。”成娴回了黄钰一抹笑，接着对上周朔屿沉郁的眼神，“这是我的身体。”
周朔屿拗不过她，“我陪着你。”
黄钰反驳道：“不行，你还要救其他人。”
他和关然是神经科学研究领域上最权威的人了，少了哪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卢光策手下那批研究者比我更了解这些违法操作。”
黄钰：“……”无话可说。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子的。
成娴：“万一他们不配合，或者和卢光策一同进入了游戏世界怎么办。”你留在外面至少是一个保障。
黄钰猛然瞪了眼周朔屿，差点被他绕进去了。
周朔屿：“你的意识羸弱，如果没有我的保护，你反而会卢光策利用。”他脑子里的芯片还没有摘除。
黄钰：“一起吧，我们还有关然。”
成娴只好同意，已经牵扯太多人了，他们赌不起。
成娴一早就把阮诚裕和齐秋澄的联系方式给了黄钰，这时他们已经利用黄钰给的假身份潜入了长河大厦，等待行动。
这次游戏更新的预计时长为半小时，一旦更新完成，所有更新的游戏玩家只能永远待在游戏里，不死不生，所以他们只有半小时的时间，万分紧迫。
这半小时里，成娴要锁住卢光策的意识，防止他中途清醒，待其他玩家因为无法更新脱离游戏后，她就会彻底抹除卢光策的意识。
＊
一个半小时后，潜行在黑暗里的人渐渐走到人前。
长河大厦服务器机房。
光是看得见的机器人就有十来位，把机房围得水泄不通，更别说还有看不见的武器防御系统。
阮诚裕和齐秋澄两人借着检修的借口安然无恙混了进去。
他们必须在更新开始前把定时芯片插入到7台主机里。
齐秋澄和阮诚裕对视了一眼，默契达成共识，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分开行动目标更小。
他们迅速找到主机插入了伪装好的芯片。
一切正常，没人发现他们。
此时，成娴在药物的治疗下，身体机能恢复了很多，勉强可以支撑后续的行动。
地下实验室，B区只有90个房间。
但B90隔壁却藏着一个无编号房间，相比其他屋子，这里看起来简陋至极，墙面是粗糙的灰色水泥，裸露的线路互相缠绕悬挂在上方。
风格颇似百年前的昏暗无光极为落后狭窄逼仄的小巷子，电线扎成一团，黑色的脏污积了厚重一层，摇摇欲坠，四面八方探入居民楼里。
里面摆着四张长桌，上面放的最先进的电脑以及成娴和周朔屿的游戏舱。
成娴把这两台游戏舱的系统稍微改造了一下，然后利用全松樊给的初始账号登录了游戏舱。
初始账号是最特殊的管理员账号，拥有最全面的权限。
黄钰轻声说了句，“保重。”
成娴冲她眨了下眼睛，“我还要找你算账呢。”
黄钰怔了一下，随后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我等着你跟我好好算一笔账。”
“伟大的救世主，靠你了。”成娴扭头去调侃周朔屿。
周朔屿哭笑不得，回旋镖终究还是飞向了自己。
黄钰看着坐在桌子旁的十位伙伴，轻点下巴，承载的意思却重如千斤，他们等得太久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卢光策毁了他们幸福美满的家庭，他们的心早就千疮百孔，是黄钰给了他们活着报仇的机会。
时间渐渐逼近十点。
关然通知了各医院神经外科的医生做好准备救治受伤的玩家。
她自己领着团队在市医院急诊中心等待。
市医院的医生站成一个圈，议论纷纷，最后推了一位男医生出来，他不好挠了挠头，“关医生，这都等了半小时多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这样干等着也不是个事。”
关然睨了他一眼，“回去不也是等，就在这里等。”
“哎，今天游戏更新，我还想着早点下班回去呢，结果硬是要在这里苦哈哈的等。”
“连个具体的事情也不肯跟我们透露，就只是让我们等。”
……
那边传来一阵嘘声。
关然置若罔闻，他们会感激她的。
卢光策那边，怒火中烧，他催了几次黄钰才匆匆赶来。
他脸色黑沉，极为不愉看着黄钰，“为什么才来，我还在这里呢，你连最后这么点时间都忍不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吗？”就这么着急顶替他的位子吗？
一边是即将永生的欢愉，一边是无法掌握现实世界的失控感，拉扯着他的思维神经，整个人喜怒无常。
“父亲，我没有。”黄钰低着头，装出乖顺的模样。
卢光捏着她的脸，眼神阴鸷，“别叫我，你不配，我没有这样的女儿。”
黄钰仍低下头，紧抿着苍白的唇。
“废物。”卢光策奋力一甩手，黄钰倒向一旁，脸上红色指痕可怖渗人。
“我是听你之前的命令去看住全伯的。”黄钰捂着脸，眼神楚楚可怜，将信任父亲反被其伤害的好女儿演得活灵活现。
卢光策回想了一下，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这不是理由，你必须百分百服从我的命令。”
黄钰心沉到谷底，“是。”
卢光策转身示意手下递上X-s2801，在白色灯光下微微透着蓝色。
他手上这支才是最纯正的X-s2801，成娴和孙信平服下的不过是低配版，效果并不明显。
知道卢光策进入游戏舱时，黄钰才松了口气，好在卢光策心思全在这边，没有怀疑她。
黄钰站在游戏舱前，缓慢拉动盖子，亲自给卢光策盖上这副“电子棺材”。
不料，卢光策伸手抵在银色的舱盖边缘。
“小钰你想陪爸爸一起进去吗？”
黄钰手腕失力，指尖从舱盖上滑落，不可置信的同时隐隐兴奋，“真的吗？”
卢光策对上她期待的眼神，露出慈父般柔和的神情，“我很想你能够陪我进去，不过外面更需要你，等安顿好一切你再进来吧。”
“是，父亲。”
黄钰装出感动的模样，眼角泪光忽现。
卢光策端详黄钰，良久，抬起手握住黄钰，“辛苦我的好女儿了。”
黄钰眼角泪珠适时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舱盖合上的瞬间，黄钰眼神一变，怨恨地盯着游戏舱，真是她的“好父亲”啊。
转身的那刻，黄钰又戴上了面具，这里都是卢光策的人，她还不能暴露。
＊
市中心广场，十点的钟声响起，涤荡在阴云密布的城市上空，穿过蜿蜒或笔直的巷子。
街上行人寥寥，大部分人都在家里兴高采烈等待游戏更新，一个美好的夜晚在钟声中开始。
齐秋澄站在窗前，聆听这古老的钟声，仿佛带着她一起回了百年前的街市上，热闹非凡，身后的脚步声连绵不绝。
“检修结束为什么还不离开？”
一把枪抵在了齐秋澄的后背上。
原来刚才的脚步声不是幻听，况且她也根本没想逃，长河大厦的防御系统固若金汤，她没那么傻。
只是这些人的警惕心也太高了。
“欣赏一下窗外的风景不可以吗？也是高队你怎么会懂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心呢。”
齐秋澄转身握住枪身，对上了高安源的眼睛。
“黄仪！”左边传来了阮诚裕的惊呼，他同样被人拿枪指着。
齐秋澄上前一步，“高队，你们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
高安源摆摆手，让手下的人放了阮诚裕。
他拿了一个仪器对着两人扫描，皱起的眉毛能夹死两只苍蝇。
阮诚裕抱着手臂，轻蔑道：“怎么，高队长信不过我们钰姐。”
黄钰给他们的身份标识是从地下实验室那边特派过来的系统架构师。
“职责所在，两位冒犯了。”
高安源压着两人来到了隔壁房间，静默悄然在呼吸声间蔓延。
齐秋澄手心冒着冷着冷汗，最多还有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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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舱已经运到了不存在的"B91"号房间。
黄钰等得心灰意冷，10%的概率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让他们碰到了，或许这是天意。
但她黄钰从来就不信所谓的命运，信命的话她早就死在了那个腐烂的泥潭里。
“启动B计划”就算跟卢光策同归于尽又如何，她势必不惜一切代价。
“你说过成娴会醒来的，她现在……”周朔屿阴沉着一张脸，身侧垂着的手忍不住颤抖。
黄钰望进他那灰败的眼神里，“明天，后天她总会醒的，她还有时间，但我们没有了。”
“没有时间了。”
如同一把催命符，撒向他们，不过，确确实实是催命符，这荒诞的世界是从哪本书里跑了出来。
周朔屿沉默了一会，沉声应道：“好。”
“真的不再等等我吗？”
他们跨步出门的那一刻，成娴沙哑孱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成娴惨白着一张脸，手撑在床上，艰难起身，大脑泛着麻麻烦烦的细痛，存在感极强，格外折磨人。
万幸的是她醒来了，在光亮的现实里活着的感觉真好啊。
周朔屿连忙折返，给她喂了药。
黄钰难得露出了真挚的笑容，“醒了就好，看来我们是用不到B计划了。”
周朔屿：“就按B计划执行，她的大脑支撑不了接下来的行动。”
“不，我可以。”成娴回了黄钰一抹笑，接着对上周朔屿沉郁的眼神，“这是我的身体。”
周朔屿拗不过她，“我陪着你。”
黄钰反驳道：“不行，你还要救其他人。”
他和关然是神经科学研究领域上最权威的人了，少了哪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卢光策手下那批研究者比我更了解这些违法操作。”
黄钰：“……”无话可说。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子的。
成娴：“万一他们不配合，或者和卢光策一同进入了游戏世界怎么办。”你留在外面至少是一个保障。
黄钰猛然瞪了眼周朔屿，差点被他绕进去了。
周朔屿：“你的意识羸弱，如果没有我的保护，你反而会卢光策利用。”他脑子里的芯片还没有摘除。
黄钰：“一起吧，我们还有关然。”
成娴只好同意，已经牵扯太多人了，他们赌不起。
成娴一早就把阮诚裕和齐秋澄的联系方式给了黄钰，这时他们已经利用黄钰给的假身份潜入了长河大厦，等待行动。
这次游戏更新的预计时长为半小时，一旦更新完成，所有更新的游戏玩家只能永远待在游戏里，不死不生，所以他们只有半小时的时间，万分紧迫。
这半小时里，成娴要锁住卢光策的意识，防止他中途清醒，待其他玩家因为无法更新脱离游戏后，她就会彻底抹除卢光策的意识。
＊
一个半小时后，潜行在黑暗里的人渐渐走到人前。
长河大厦服务器机房。
光是看得见的机器人就有十来位，把机房围得水泄不通，更别说还有看不见的武器防御系统。
阮诚裕和齐秋澄两人借着检修的借口安然无恙混了进去。
他们必须在更新开始前把定时芯片插入到7台主机里。
齐秋澄和阮诚裕对视了一眼，默契达成共识，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分开行动目标更小。
他们迅速找到主机插入了伪装好的芯片。
一切正常，没人发现他们。
此时，成娴在药物的治疗下，身体机能恢复了很多，勉强可以支撑后续的行动。
地下实验室，B区只有90个房间。
但B90隔壁却藏着一个无编号房间，相比其他屋子，这里看起来简陋至极，墙面是粗糙的灰色水泥，裸露的线路互相缠绕悬挂在上方。
风格颇似百年前的昏暗无光极为落后狭窄逼仄的小巷子，电线扎成一团，黑色的脏污积了厚重一层，摇摇欲坠，四面八方探入居民楼里。
里面摆着四张长桌，上面放的最先进的电脑以及成娴和周朔屿的游戏舱。
成娴把这两台游戏舱的系统稍微改造了一下，然后利用全松樊给的初始账号登录了游戏舱。
初始账号是最特殊的管理员账号，拥有最全面的权限。
黄钰轻声说了句，“保重。”
成娴冲她眨了下眼睛，“我还要找你算账呢。”
黄钰怔了一下，随后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我等着你跟我好好算一笔账。”
“伟大的救世主，靠你了。”成娴扭头去调侃周朔屿。
周朔屿哭笑不得，回旋镖终究还是飞向了自己。
黄钰看着坐在桌子旁的十位伙伴，轻点下巴，承载的意思却重如千斤，他们等得太久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卢光策毁了他们幸福美满的家庭，他们的心早就千疮百孔，是黄钰给了他们活着报仇的机会。
时间渐渐逼近十点。
关然通知了各医院神经外科的医生做好准备救治受伤的玩家。
她自己领着团队在市医院急诊中心等待。
市医院的医生站成一个圈，议论纷纷，最后推了一位男医生出来，他不好挠了挠头，“关医生，这都等了半小时多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这样干等着也不是个事。”
关然睨了他一眼，“回去不也是等，就在这里等。”
“哎，今天游戏更新，我还想着早点下班回去呢，结果硬是要在这里苦哈哈的等。”
“连个具体的事情也不肯跟我们透露，就只是让我们等。”
……
那边传来一阵嘘声。
关然置若罔闻，他们会感激她的。
卢光策那边，怒火中烧，他催了几次黄钰才匆匆赶来。
他脸色黑沉，极为不愉看着黄钰，“为什么才来，我还在这里呢，你连最后这么点时间都忍不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吗？”就这么着急顶替他的位子吗？
一边是即将永生的欢愉，一边是无法掌握现实世界的失控感，拉扯着他的思维神经，整个人喜怒无常。
“父亲，我没有。”黄钰低着头，装出乖顺的模样。
卢光捏着她的脸，眼神阴鸷，“别叫我，你不配，我没有这样的女儿。”
黄钰仍低下头，紧抿着苍白的唇。
“废物。”卢光策奋力一甩手，黄钰倒向一旁，脸上红色指痕可怖渗人。
“我是听你之前的命令去看住全伯的。”黄钰捂着脸，眼神楚楚可怜，将信任父亲反被其伤害的好女儿演得活灵活现。
卢光策回想了一下，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这不是理由，你必须百分百服从我的命令。”
黄钰心沉到谷底，“是。”
卢光策转身示意手下递上X-s2801，在白色灯光下微微透着蓝色。
他手上这支才是最纯正的X-s2801，成娴和孙信平服下的不过是低配版，效果并不明显。
知道卢光策进入游戏舱时，黄钰才松了口气，好在卢光策心思全在这边，没有怀疑她。
黄钰站在游戏舱前，缓慢拉动盖子，亲自给卢光策盖上这副“电子棺材”。
不料，卢光策伸手抵在银色的舱盖边缘。
“小钰你想陪爸爸一起进去吗？”
黄钰手腕失力，指尖从舱盖上滑落，不可置信的同时隐隐兴奋，“真的吗？”
卢光策对上她期待的眼神，露出慈父般柔和的神情，“我很想你能够陪我进去，不过外面更需要你，等安顿好一切你再进来吧。”
“是，父亲。”
黄钰装出感动的模样，眼角泪光忽现。
卢光策端详黄钰，良久，抬起手握住黄钰，“辛苦我的好女儿了。”
黄钰眼角泪珠适时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舱盖合上的瞬间，黄钰眼神一变，怨恨地盯着游戏舱，真是她的“好父亲”啊。
转身的那刻，黄钰又戴上了面具，这里都是卢光策的人，她还不能暴露。
＊
市中心广场，十点的钟声响起，涤荡在阴云密布的城市上空，穿过蜿蜒或笔直的巷子。
街上行人寥寥，大部分人都在家里兴高采烈等待游戏更新，一个美好的夜晚在钟声中开始。
齐秋澄站在窗前，聆听这古老的钟声，仿佛带着她一起回了百年前的街市上，热闹非凡，身后的脚步声连绵不绝。
“检修结束为什么还不离开？”
一把枪抵在了齐秋澄的后背上。
原来刚才的脚步声不是幻听，况且她也根本没想逃，长河大厦的防御系统固若金汤，她没那么傻。
只是这些人的警惕心也太高了。
“欣赏一下窗外的风景不可以吗？也是高队你怎么会懂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心呢。”
齐秋澄转身握住枪身，对上了高安源的眼睛。
“黄仪！”左边传来了阮诚裕的惊呼，他同样被人拿枪指着。
齐秋澄上前一步，“高队，你们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
高安源摆摆手，让手下的人放了阮诚裕。
他拿了一个仪器对着两人扫描，皱起的眉毛能夹死两只苍蝇。
阮诚裕抱着手臂，轻蔑道：“怎么，高队长信不过我们钰姐。”
黄钰给他们的身份标识是从地下实验室那边特派过来的系统架构师。
“职责所在，两位冒犯了。”
高安源压着两人来到了隔壁房间，静默悄然在呼吸声间蔓延。
齐秋澄手心冒着冷着冷汗，最多还有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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