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公子……你这是怎的了?怎的还……哭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飞星遵着守夜的习惯,过来看看何昭君,却不料看见何昭君开着窗子坐在窗前,满脸的泪水迎着月光,悲伤的模样叫人心悸。

    何昭君闻言抬手擦了擦脸,这才察觉脸上一片泪水冰凉。

    原来自己真的哭了。

    “女公子,这冬日寒凉,你身子才好些,可不要开着窗了。”飞星赶紧走过去将窗户关上。

    何昭君不语,只抱了膝头静静地坐着。

    飞星被这么一吓,原本的瞌睡也醒了。看着何昭君木然的神色,她关切道:“女公子,有何事不若明日睡起了再想。之前的医士也说了,女公子切勿忧思过重。你这身子骨才将将好些,可不兴这么熬着啊。”

    说罢,她便伸手将何昭君扶到了床上。

    “飞星,问你个问题。”何昭君倒在床上,实在是睡不着,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飞星。

    闻言的飞星顿了顿,恭敬道:“女公子你问。”

    一边说着,一边还将手中的被角压紧,免得何昭君受凉。

    “倘若你很喜欢一个人,可这人起初并不怎的喜欢你,他喜欢其他的女娘。后来,因为很多事情,你和他不得不成婚。待你二人成婚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快乐。后来,时间太长了,你们也生了孩儿,他喜欢的女娘也嫁了人。大家各自安好,过上了自己的日子。可是,如果重头再来一遍的话,你还会跟这个你喜欢,但是不喜欢你的人在一起吗?”何昭君问。

    飞星被问得一头雾水,开始在掰着手指在小声合计着:“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我和他……”

    何昭君就看着飞星掰着手指算来算去,想了想,又道:“唔……不对,应该这么问:如果你现在有机会重新再选择一次的话,你是会选择和这个不喜欢你的人在一起,然后再重新磨合一遍,还是说另选他人?”

    飞星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缓声道:“若是过程真的很苦的话,再来一次,不选他也罢。”

    “为何?”何昭君问。

    飞星认真答道:“也许是飞星见识浅薄,奴总觉着,这世上真的甜,是不需要吃太多苦的。若是需要吃很多苦才能换来的甜,这甜大多也抵不平先头吃下的苦。只是说,端看所求的是什么罢了。”

    何昭君听得来了精神,支起身子又道:“此话怎讲?”

    “若奴所求的就是这个人,那就端看这个人值不值得奴吃这苦。若奴所求的是姻缘美满,其实,倒也不必执着于这一人。”飞星说得十分郑重,“以奴所见,这世上怨偶实在是多。许多夫妻成婚时还是彼此心悦。可日子长了,也就生了罅隙。最后,总逃不了男的三妻四妾,女的自怨自艾。这尚且还是成婚时彼此欢喜的,这若死成婚是彼此都不欢喜的,想来日子更难些了。”

    飞星这一席话,倒是让何昭君沉默了。倒不想,飞星这个门外汉,倒是比她这个局中人看得更清楚些。

    就婚姻的本质而言,她究竟就是要楼垚这个人呢?还是要自己的幸福呢?

    只不过,她现下的情况,已然不是单单只考虑她自己就可以了……

    “那……那些儿女……”何昭君刚刚问出口,忽而又止住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腕上那道细细的红痕。

    不,不一样了,即便是有了阿垚,那些儿女也不会再有了。

    “儿女……只要是奴的儿女,无论是奴的郎婿是谁,终归都是奴的儿女啊。”飞星并未注意到何昭君的神色,仍然是一派认真地回答着问题。

    “大半夜的,不睡觉,拉着女公子浑说些什么呢?”

    傅母忽然推门走了进来,怒目看着飞星。飞星见着傅母神色,立马如同受了惊的小鸡崽子一般,立在了一边。

    “傅母,不必怪她。是我睡不着,便叫了她过来同我说话。”何昭君温言道,“既然傅母来了,那飞星你便回去睡吧。时候也不早了,你明儿还要早起。”

    飞星十分感激地朝何昭君躬了躬身子,飞快地跑出屋去。心下感慨:怎的感觉近日女公子较往日好了许多。

    不过,以前的何昭君虽然性子乖张,却不如现下忧思多虑,对他们下人也从不苛待,只是嘴上说话难听些。故而府上的下人们对她这位女公子还是少有怨言的。只如今这番行事作风,却和当年的小女娘做派还是不一样了。

    傅母掌着灯,将灯轻轻放在窗前的桌上,回身走到何昭君的床边坐下。

    “飞星不过一届小丫头片子,也没许过人家,她的话,女公子不必当真。”傅母道。

    何昭君闻言点了点头,看着傅母爬满皱纹的手,伸手抚了抚,温柔地看着她,道:“傅母,这话本不该我一个晚辈来说。只我府上这般情况,若是指望我那名义上的阿母,只怕也是艰难。我有句心里话,想问问你,你至今不再婚配,也没有自己的亲生子嗣,心下可曾有过遗憾?”

    傅母的身世,上一世何昭君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未嫁时,她还是一个混不想事的小女娘,只隐约知道些,但也从未深想,总觉得毕竟是长辈,何况又是他人私事。可傅母死后,她总不得安眠,只想能再补偿些什么,于是,一路追溯到了自己的母家。谁知,傅母这一生的故事,也是叫人心酸。

    傅母的本名唤作姚筠,出生于一个小镇上的读书人家,她自幼习得诗书,是以后来成了何昭君母亲府上的女夫子。之后,姚筠的父亲染上恶疾,为了有钱能治病,便将她嫁给了一位赌徒。这赌徒不仅好赌还爱打人,经常将姚筠打得遍体鳞伤。原本赌徒家中有些家底,但也经不住他天长日久的赌。一次,他赌红了眼,便要将自己的妻子给赔出去。最后,是何昭君的母亲实在看不过眼,便帮助姚筠与男人绝了婚。自此,姚筠便跟了何昭君的母亲,后来也随她到了何府。自何昭君的母亲病逝,姚筠便一直将何昭君视若己出,尽心尽力。

    何昭君还记得,上一世找到傅母的本家时,只余两处厚厚的坯土。

    原来,姚筠的父亲最后还是不治身亡,而她母亲也因伤心过度,而后又听闻自己的女儿过得如此不好,心中自责,不久便也去了。家中最后只剩了个小妾和小妾所出的幼子。那小妾拿了家中最后的钱财,带着幼子便改嫁了。故而,何昭君最后也只能对着那两坯土多烧些香火,再无他法。

    傅母被何昭君这么冷不丁一问,不由想起了伤心往事。她思忖了片刻,温声道:“也没什么遗憾不遗憾的。奴自随了夫人,夫人又出了你,你便如我亲儿一般。”

    “那……考虑过再婚吗?”何昭君趴着身子问道。

    傅母闻言摆摆手,道:“无碍,奴这一生,也不是非得找个男人。”

    何昭君闻言点点头,又道:“是啊,女子这一生,确实并不是非得找个男人。其实我也不想定亲的……”

    “女公子慎言!”傅母皱起眉来,“女公子与老奴怎可相提并论?那楼家公子温室敦厚,自是良配!”

    何昭君轻轻笑了笑,仿佛是低语又仿佛是叹息,道:“良配……是啊,他确实是个良配……”

    傅母警惕起来,问:“可是那楼家公子又做了什么,令女公子误会了?”

    何昭君摇摇头,道:“我只是在想,若你所嫁郎婿心中对你并无心爱之意,这亲到底是定还是不定?”

    “女公子这就是气话了。”傅母道,“那楼家小公子可是看着长大的,与你又常在一处,若是不心悦,怎的能同意定亲呢?”

    何昭君笑笑,“他家二房并无话语权,他那阿母又是个势弱的。能同意不过是因为我阿父强势罢了。加之,他楼家是文将,我家是武官,自然是不敢拒绝的。”

    “那……”傅母哑然半晌,又道,“哎,其实,这世上那对夫妻不吵架,我家女公子这样好,待你嫁过去,一心一意待他好,那楼小公子也不是铁石心肠,自是会疼爱于你的。”

    何昭君苦笑了一下,“是啊……他自是会疼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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