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女虽身份低微,但常在宫中行走,眼见这文子端与何昭君还有何靖宇似有些不对付,但却毫不胆怯,只稳稳朝着文子端行了一礼,便上前探何昭君的脖颈,然后翻开何昭君的眼皮,接下了做了文子端之前同样的动作。

    医女一来,这等渡气之事便不用文子端了,何靖宇这才松了口气,也顾不得得罪了文子端,略一抬手,嘴上告了声罪。

    文子端心焦何昭君,对于旁的事情根本不曾在意,于是也就没有在意何靖宇这些动作。

    医女反复渡了气,摸了摸何昭君的脉搏,又双手交叠在胸口使劲儿推了推。

    躺在地上的何昭君终于微微张开了嘴,一股清水从唇角流泻了下来。

    医女大喜,赶紧上前再次探脉,果然比方才强健不少。

    早有抬着轿辇的太监侯在一旁,文子端得了医女的肯定,上前俯身将何昭君抱了起来,直接上了轿辇。

    另一边的大殿内,文帝也得了消息,当即大怒。

    无论如何,何家此次立了大功,特地封赏就是为了昭示皇恩浩荡。更重要的是,也警示着那些蠢蠢欲动的,有着从龙之功的其他异姓王。

    而眼下,封赏之际,就在皇宫之中,何昭君竟然生死不明,简直是将皇家威仪踩在地上碾压,更像是对文帝此举的挑衅。

    然而,何将军他们一行此时正在大殿上,若是因此意外而取消了如此大赏,更像是一个笑话。

    无法,文帝憋着一口气将封赏仪式走完。待结束时,特特招了何将军入内殿,与何将军简单地讲述了一下此事。

    其实,在大殿之上未见文子端和何靖宇归来时,何将军心中已有了准备,此时听文帝亲口道歉,身为臣子,虽难过,但却不能拂天子面子,口中仍道着谢恩。

    文帝也不多话,径直带着何将军往长秋宫走去。

    何昭君出了事,越后也很快得了消息。越后久居宫中又心性聪颖,如何不知这其中厉害干系,立即派了得力的医女前去。文子端见了人,自然心领神会将何昭君安置在长秋宫。

    如此,何昭君出了危险,但皇后立马亲自照看,也算是对此事给出了皇室的态度。

    何昭君从水中捞起来,浑身衣物早已湿透。一进长秋宫,越后便令文子端率着众儿郎退了出去,招了婢女给何昭君换上干爽的衣物,又安排医女从旁看守。

    给何昭君拖鞋的婢女,在拆下鞋袜的时候,忽然发现雪碧的绸布上隐隐有褐色的血迹,一抬眼,竟看见何昭君的脚踝上赫然两个殷红发乌的齿洞,不由大呼道:“孙医女,这……这有伤口!”

    医女上前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她赶紧从箱子里扯了跟纱布将何昭君的小腿肚子紧紧困住,然后捏住何昭君的小腿开始不断挤压,企图将乌血挤出来。

    “碧云,这是被毒蛇咬了。你会写字,我念你写,赶紧去抓药。这蛇毒厉害得紧,必须马上服药。”医女对发现伤口的那婢女道。

    那唤作碧云的婢女吓得赶紧忙活了起来,其他婢女也跟着十分紧张,毕竟这可是越后下令必须保住的人。

    殿外,文帝带着何家众人匆匆赶来,站在长秋宫外的文子端等人纷纷跟了上去。越后在长秋宫门迎了文帝,待孙医女这边有了诊断结果,这才叫出来问话。

    听闻何昭君被毒蛇咬伤了脚踝时,众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不过,还请陛下、娘娘和各位放心,眼下安成君已经脱离了性命之忧。不过是因为毒素未清,故而还会昏迷几日,待毒解了便会苏醒。”

    眼看孙医女说得十分中肯,文帝这才点了点头,招了众人去了外殿。

    何昭君的状况稳定下来,接下来便是要彻查此事。

    早在湖边救人的时候,文子端便着了心腹去通知凌不疑。此事才发生不久,务必第一时间拿到证据。凌不疑性子谨慎,又常在宫中行走,最适合不过。

    “今日安成君的行程是谁在负责的?”文帝面色肃穆,声色冷冽。

    按理说,行典封赏之事为吏曹所辖,但因何昭君与众人不同,是个女娘。故而此事吏曹拟定了方案之后,报予了皇后审阅。

    越后当然料不到会有人胆大包天至此,竟敢在皇宫内公然行凶。在先前批阅之时,便也只是顺应礼法准了吏曹的安排,并未对何昭君过多关照。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得知了消息的第一时间,她也派了人去捉拿王宫令。

    文帝话音刚落,越后身形将动,便突然听得门外公公大声道:“凌将军到!”

    众人齐齐朝门口看去,然而,凌不疑的身形还未看见,便听得“咚”的一声,一个被捆成粽子一般的女人被腾空抛了进来,重重落在宫殿门口内。随后,便传来铿然的脚步声。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凌不疑恭敬地行了礼。

    文帝点了点头,抬手示意凌不疑起身。

    那被捆住了的女人抬起头来,她嘴里堵了块麻布,衣衫不整,鬓发缭乱,这一抬头看见了文帝和越后,更有旁边站着面冷如冰霜的太子,当即吓得连连叩首。但因被捆住了身形并不方便动作,于是,整个人如蠕虫一般在地上扭来扭去,看起来模样十分滑稽。

    “这便是带安成君去安置的王宫令。臣找到她时,她正准备跟了出宫采买的马车一道出去。”说着,凌不疑一把扯下王宫令口中的麻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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