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自己开的车,我往后排一坐把他弄得像个司机,可我也不可能跟他一起做副驾驶座,所以只能尽量的缩在角落,让自己无形。

    车开了一会儿,发现不是回去的路,猜也知道他是要去妈妈的墓地。

    可我不想去。

    我不想对这个地方熟悉,也不想让妈妈成为我的精神寄托,拜她还不如拜神。

    到了地方,爸爸看我不下车他也没强迫我,他总骂我是婊|子养的婊|子,婊|子就无情。

    他也只是到妈妈的墓地看一眼,没给妈妈烧纸钱,也没带一束花。

    然后继续上路,反高峰,几乎没多少车,爸爸一路开的狂躁,接了两个电话,骂人的话完全是在侮辱人格。不知是被什么烦着了,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车窗被他开了一半,我坐在后面瑟瑟发抖,呛得泪流也不敢咳嗽。

    眼见着日落西山,进城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爸爸没问我,直接带我回去了。明明跟阿姨说了我就此消失的,我都有点没脸见她。

    爸爸把车停进车库,我下车拿上行李箱跟在他的后面,坐电梯上去之后,阿姨已经等在了门口。

    我从爸爸身后出来,叫了一声:“阿姨。”

    当初我跟她第一次见面时,爸爸介绍说:“就叫阿姨吧!”虽然我也没想过改口,但都不给我一个叛逆的机会。

    阿姨穿着紧身的白色羊绒衫,把她姣好的身材展露无遗,浓密的黑色长发简单的绾在脑后,一张标准贵太太的脸上略施粉黛,丝毫察觉不出缺陷。系着的蓝色围裙,俏皮中像个年轻的主妇,透着不谙俗世般贤良淑德的高洁品质。

    “回来啦,快进来!”阿姨冲我笑了一下,然后目光给了爸爸。

    爸爸说:“我还要再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吃饭。”

    阿姨没说话,想要来提我的行李箱,我连忙让开:“不用,我自己来。”

    我进家时,爸爸转身走了,心陡然惊了惊,难道爸爸是特意接了我再送我回来的吗?

    家里有客人,燕冬在和一个年轻的外国男孩说话。西方孩子相对要早熟一些,看样子应该和我们的年龄差不多,金黄的头发,蓝色的眼睛,雪白的皮肤,长得很漂亮,略有些健硕的身材,穿着也很有品位。

    我有些意外除夕夜家里会有客人,对方见到我也明显有些吃惊,我听见他在用法语问燕冬我是谁。

    我在燕冬开口之前和他用中文说了声:“你好。”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在路上我听见他还说了一个字,“酷!”

    我心里想笑,要酷的人应该是燕冬,这个字一点也不适合我。

    我的房间被收拾过了,简单干净的同时东西也少的可怜。我放下行李箱,坐在床上,等待着时间慢慢的过去,无处可去再又度秒如年。

    阿姨过来敲了敲我的门,没开门就说:“你先去洗个澡吧,你爸应该没那么快回来。”

    洗,洗干净了迎新年。

    收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去卫生间,里面放足了暖气。我脱了衣服,赤|裸着身体站在花洒下,千万缕带着劲道的小水柱击打着我身体里的每一根汗毛,一时间让我全身都酥软了。

    洗好后,我用吹风机吹干了头发,刘海长了,总戳我的眼睛,回到自己的房间,对着照妖镜用指甲刀仔细的剪刘海,技术还行,并没有多狗啃。

    燕冬一边敲门人就已经推门进来了,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依旧酷酷的,但是表情还算友好。

    大冬天的,家里并不算暖和,她穿的单薄,短裙只到大腿根部,丝袜的外面又穿着到膝盖上的针织袜子,白色的运动鞋很亮眼,浓郁的运动气息中显露出她修长匀称的大腿,很健康有力量。

    “他是我在国际班认识的朋友,法国人。他爸爸在这里工作,他们一家都在这里。他会英语,但中文差劲。”燕冬对我说。

    我还在认真剪我的刘海,不甚在意的说:“不感兴趣。”

    燕冬走来跟我挨在一起,她身上的香水味很明显,香味发着冷调,太成熟了。

    “那你对什么类型感兴趣?”燕冬问我。

    “轮不到我考虑这些。”我说。

    燕冬的样子像是想跟我聊聊,但我并不想跟她论什么姐妹情。

    “我现在也看不上进口货。”燕冬却兴致勃勃,无视了我的冷淡,“我看上你们一中的某某了,追了半年多,结果把他追出了个女朋友,真他妈的郁闷。”

    我没回话,收起指甲刀和镜子,将剪下的头发用纸包了起来丢进垃圾篓。

    “你说他为什么选个贱货当盾牌,就不肯跟我来真的?”燕冬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燕冬很像爸爸,骨子里刻着暴戾,神情虽没怎么变,但我在她眼睛里看到了危险。

    我示弱的垂下眼睑,很淡的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吧!”

    说完之后,我整个人一怔。燕冬也在盯着我,半响嘴角一扯,不跟我继续话题了。

    “是我叫爸爸接你回来的。”燕冬说,“好歹你也是我姐姐。”

    我回了一句:“谢谢。”

    “不用谢,姐妹一场我又没得选,但以后我不削认你这个姐了,太丢脸。”燕冬说着打量了一眼我的行李箱,“想不到你能这么出名,火出一中,无人不识,要是让人知道叫花鸡是我姐姐,我得多跌份!”

    我确实很震惊,叫花鸡的名声会传的这么广。

    “抱歉。”我说,“我有自知之明,也不会说你和我的关系。”

    燕冬冷笑一声,从我的行李箱里拿出了桑榆送我的那盒巧克力,晃了晃问我:“你的客人送你的吗?”

    我没回答。

    “手脚放干净点,这个家你现在还有资格进来,别当了婊|子又做贼!”燕冬拿走了那盒巧克力,“砰”的一声关了门。

    我还有点缓不过劲来,相安无事三年,想不到燕冬就这样跟我撕破脸,厚脸皮的我,也感受到了无所适从。

    过了会儿,阿姨又来敲了敲门,她说爸爸回来了,叫我准备出来吃饭。

    我看着阿姨温和的笑意,再想想刚刚燕冬的话语,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

    家中有客人,我不能穿的太寒酸,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件绿色的圆领大衣拿出来了。

    在通往餐厅的路上我就被两道目光盯住了,随即又被一道强有力的目光瞟了一眼,前者是燕冬和那个法国男孩,后者是爸爸。阿姨端着菜过来的时候,没有刻意看我,可是我知道她注意到我了。

    我不是那种美而不自知的灰姑娘,我清楚自己的优势,也懂同性以及异性看我的眼神含义。

    爸爸是一家大型企业的高管,他的金钱能力以及社会地位足以将这个家庭拉到上层,但即便有外国友人在,年夜饭也不算奢侈,除了有几道硬菜是在饭店订的,其余就都是阿姨一个人的功劳。

    阿姨是个全职的家庭主妇,平常也不怎么混太太圈,大部分的精力都在家庭上,于这方面她是很称职的,家里的大小事情也都是她做的多,只有偶尔会叫帮佣。

    这也是一种能力,有钱人家的女人不见得就有多轻松,她一面要高贵优雅得体大方,一面还要洗手作羹汤,照顾着一家人。想来没有我,为自己的小家庭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坐上桌后发现一盘清蒸老鼠斑就放在我的面前,突然就馋了。

    老鼠斑的鱼皮胶质丰富,肉多刺少、肉质细嫩、味道鲜美。这是阿姨自己做的,烹饪方法并不复杂,连配料都很少,充分展现了老鼠斑的原味。

    很好吃,但我也只是在鱼尾巴的地方吃了两筷子就不再动了。

    爸爸出去一趟,回来脸色好看了许多,有客人在,他也不会选在大年夜就对我发难。可我如坐针毡,连燕冬都对我如此厌恶,很想这一顿看似热闹团员的晚宴能快一点过去。

    席间燕冬很活跃,和法国男孩交杂英语法语聊天,又给爸爸和阿姨用中文翻译解释。阿姨也偶尔的会说一两句话,爸爸只是附和,气氛很好,我不敢一直低着头,在燕冬讲到趣处时也跟着笑一笑。

    吃的差不多,门铃响了,燕冬跳过去开门。

    来的是那个法国男孩的父母,爸爸和阿姨都站起来去迎接,我有点局促,这种场合我一般都不参与的,此刻不知道是该跟过去还是躲起来。

    正当我踌躇的站起时,那男孩冲我笑笑,英语问我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我很开心。”我把脸上的笑容开的大一点,中文说,“我内向,害羞。”说完我还冲他挑了挑眉。

    如果对东方文化感兴趣,我应该就是西方人认为的标准东方女孩。

    他大概有些意外我会调戏他,也跟着笑了起来,做出震惊的表情,样子虽然有些浮夸,但他的眼神告诉我:“你笑起来的样子真漂亮。”

    这男孩真是一点不懂含蓄,他看我的目光太直白了,可我完全没兴趣钓个外国货,尤其他还是燕冬的朋友。

    所以我拒绝的很明显。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男孩的父母已经过来了,我想走也没了机会。

    燕冬看到我们站在一起时反应慢了半拍,但还是转过身忙着翻译,并且依旧大声的说话很欢快的笑着。

    那对法国夫妇带来了香槟和蛋糕,阿姨招呼大家都吃一点,也可以喝一点香槟。时间快到凌晨了,爸爸邀请他们再留一会儿,零点时一起去放烟花。

    那时还没有全面禁燃烟花爆竹,富人住宅区也会单独规划区域给业主发挥,我逃不掉也不能矫情,只能跟着一起。

    大的烟花早就被物业的人搬来了,爸爸朝他们招了手,他们就一一给点上了。

    虽然离得还远,但是当烟花升起时,还是能感受到火|药的威力,炸裂的声响仿佛火光就在眼前,人几乎下意识的就想躲。

    男孩和他的父母在一起,燕冬也在她的爸妈保护中,只有我,迎风独立。

    但我并不想把自己萎缩的可怜,当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时,我抬起头,感受着烟火落下时带来的明光,仿若神明赐予我的福报,将我庇佑。

    再热闹也就这片刻,夜终究归于寂静,新的一年了,我长大了。

    送完客回来,已经很晚了,我不敢再跟他们呆在一起,速度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阿姨指挥燕冬帮忙一起收拾,爸爸说他还想再来杯酒,他们还在说着话,但我渐渐隔绝了噪声。

    没多久外面安静了下来,我倚坐在床上,捧着那本《百年孤独》,看得昏昏欲睡。又熬了一会儿,关了灯,彻底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床头柜上的闹钟滴滴答答的走着,我一下一下的跟着它数数,心里还在想着,这次要把这个闹钟带走。

    在我有些浑沌时,门被轻轻的打开了,我猝然惊醒却没敢立刻睁眼。想着如果是爸爸,我该怎么保护自己把伤害降到最低。

    门口的人只是站在门口,停顿了好一会儿,脚步才朝着我床的位置走来。

    “你睡了吗?”

    我的心一放,是阿姨。

    “没有。”我说。

    “那两万块钱你爸爸知道了,这里还有两万,也是给你的。”阿姨说。

    我没志气说不要,也说不出谢谢,如果燕冬都知道我混的那么烂,阿姨和爸爸又知不知道?

    那这钱是什么意思呢,是每年都有,还是回来就有,还是……仅仅是施舍?

    阿姨放下钱就走了,我等她关了门立刻将钱收了起来。

    加上这两万块钱,我的积蓄已经不少了,至少短期内我不用再为吃穿发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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