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茱萸街,曾经恐惧的地方,现在可以完全的横行无忌了。重新吃饭,点了一份酸菜鱼,几乎是我一个人吃的。也有卖烤肠的,二十块钱买了四根,让小屁孩一次吃个够。

    苍龙还去买了一包糖炒栗子,给我剥了几个,剩下的他自己吃了。

    吃好饭,他叫我和昊昊回家去,我让昊昊先上车了。

    “梅太太是怎么回事?”显然她肯定知道了什么。

    “那天我们说话被她看见了。”苍龙回。

    我眉头一蹙:“说话?”

    “靠得有点近。”苍龙跟我挑眉。

    “多近?”我追问。

    “我,坐他腿上了……”苍龙说着自己笑了,大概那场面非常不单纯,他都没法跟我解释了。

    “你们在他家啊?”崔安桐不参与梅瑞林的事,能被她撞见的场合太少。

    苍龙看着我还是笑,但不肯多说了。

    “那她干嘛对我敌意那么强烈?”后面去卫生间的事不算,之前并没有蛛丝马迹,那晚过后这两年我私下几乎没跟梅瑞林有任何的交集。

    苍龙想了一下说:“因为你声名在外呗,猜也知道我俩是沆瀣一气!”

    我不跟他扯这个了,神色一变转另一个话题:“亲哥哥,你是要把我卖了吗?”

    “他说的不错,你这个饵价值太大了。”苍龙也不跟我装傻,“今晚这一出,更让我对你刮目相看,我妹妹就是魅力无穷,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能让他狂飙肾上腺素啊!”

    我也不想跟他扯这个,肃正的表情道:“抓紧时间准备,等你好了我们就走。”

    “好啊!”苍龙不跟我废话,我知道他表面云淡风轻内心一样五味杂陈。

    我也不多说了,上车带昊昊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听到消息,楚啸办坏了薛庄明的一件事。事情不算大,以往也有过,骂一顿,打一顿,气一消就含糊过了,但这一次薛庄明冷处理,没对楚啸问责,也不肯见他人。

    两天后,祁清晓回来了,薛庄明犹豫着要不要去见她一面,踌躇了一晚又没动静了。他现在一回家就出不来,儿子老婆让他重新思考了人生的意义,大晚上的没要紧事也不好打电话给他,我也避着祁清晓,不敢跟她接触。

    自从那晚过后,苍龙就一直没见踪影,发过两次消息给他,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第一次没回我,第二次就两个字:“在忙。”

    我又不是没头苍蝇,想找他还是有办法的,但我不想逼他。薛庄明最近有些反常,我也不想临了再出什么事,一直陪着小心兢兢业业站好最后一班岗。

    生日那天苍龙给我发了条消息:【宝贝,生日快乐。】

    春花姐给我做了一桌家常菜,玉锦也回来了,带了蛋糕,说是龙哥叫他去拿的。

    虽然陪着的人也挺多的,但是苍龙不在就觉得好没意思,我都不想笑。昊昊一心想着吃蛋糕,我都没插蜡烛就切给他们吃了,给大黄也吃了一块,管它吃了会不会生病。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在睡梦中度过了二十四岁生日,以为睁眼就会有惊喜,可还是我一个人。

    睡了一夜,被窝都没什么热气。

    隔壁两个男孩一大早就闹腾起来了,我竖着耳朵听他俩在说什么,听了半天也没什么正经内容。

    昊昊都是个半大小子了,现在只比我矮一头,男孩的特征越来越显眼,我怀疑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变声了,感觉小男孩长大也就一眨眼的事。

    玉锦已经成年了,相貌越发出挑,于人群中一眼看去简直石破天惊。他在俱乐部战绩居中,属于二线屈才一线替补的尴尬位置,但因为外貌的缘故,说起话来又有些奶糯,人气一直很高,若不是知道他是苍龙的人,他早就成了资本的囊中物了。

    那等我跟苍龙走了,他怎么办呢,这块鲜肉太诱人了,托付给谁都不靠谱。

    至于昊昊,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想把他一起带走的,等他大一点,再给他自己选择。

    这两年我不跟黄彩仙联系了,怕出什么事连累到她,她也无所谓,叫她没事别找我,真就屁都不来放一个了。

    她真的一次就上岸了,去了她家隔壁县的卫生局下属的中心血站,福利待遇都不错的事业编,普通女孩的华丽升级。但除了自身,还是要一点关系的,尤其是小地方,都是人情世故。

    高宴也跟她一起过去了,在当地一家外企找了工作,学着自食其力,都不跟家里伸手了。

    两人租了房子同居,周末回黄彩仙家拿吃拿喝,有什么事也是一脚油门就到家了。高宴连之前的车都一辆不要了,还是黄爸出钱给他们买的国产新能源车。

    我估计再这么下去,龙王夫妻要坐不住了,就是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高宴又是怎么打算的。

    年前年后日子都不好过,事情一出接着一出,但很快事态就明朗化了,祁清晓回来就是契机,薛庄明糟心事一多,下手也没了轻重。

    楚啸是一步错步步错,他的身边也没个能臣谋士为他指点迷津,他大概都还没搞懂为什么曾经待他如父如母的两个人一旦敌对起来,会那么鲜血淋漓。

    就是亲生子处在这种旋涡里尚且自身难保呢,何况他终究不是,他以为自己可以力挽狂澜,却成了背后阴谋的牺牲者。

    如果楚啸不带桑榆去见祁清晓,大约他还有一线生机,可他却犯了最致命的错误,让桑榆独自面对崇原和祁清晓这即将成为一家的两个人。

    据说那天祁清晓突发休克被崇原背去了医院,桑榆跟在后面哭了一路。

    不管那天发生了什么,又聊了什么,总归不会是可喜可贺,那薛庄明又会怎么想呢?

    祁清晓自顾不暇,楚啸一旦在薛庄明那失了宠,他也就完了。

    负责的项目接二连三的出事,他手下的人犯事也要他这个当大哥的来抗,更有亲手扶持上来的新秀公然挑衅倒戈,之后谣言与丑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是真的让楚啸尝到了众叛亲离。

    让楚啸走投无路又给他吊着一口气,就等着楚天河亲自出来护崽了。

    这个过程我什么都没参与,但我知道果也就能推出因,尽管这里面有太多的悬而未决,任何环节出一点差错都有可能前功尽弃。

    正月结束,桃花开了又落,苍龙终于回来了,我们牵着大黄在公园里散步,他笑着对我说:“我从来没发现这个季节这么美。”

    春日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整个人也是在发光的,说他没有变,但这么些年过去,脸上总归还是添了岁月的痕迹。

    能感受到他是开心的,但这种开心里有尘埃落定的祈盼,也有怅然若失的迷茫,更有一种告别似的珍重与不舍。

    他把送我的手表拿走了,他说他想去看看妈妈,一个人。

    我知道这里面的凶险,困兽犹斗宁死不屈,有的人输不起,仅一次就准备玉石同归了。

    辗转又过去了两个多月,五月初的一天,劳动节放假返校,穿着白大褂的我实验课刚开始十来分钟,被突然闯进来的人给打断了。

    时间一晃,都记不清具体的是哪一天,是什么季节,是什么样的天气,遇到朝我走来的那个阳光少年了。

    即便现在的他失意颓唐,我依旧觉得他炫目的叫人刺眼,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都被他照射的亮堂堂。

    周遭陷入寂静,我与楚啸无声对视,不得不承认,即便没了曾经的怦然心动,我还是没法讨厌这个人。

    “什么事?”老师问楚啸,“找谁?”

    楚啸说:“我找燕冬。”

    我眼神看向老师,老师撇了一下脸:“有事出去说,别影响其他人。”

    我将手中的笔放下,想想又放进上衣口袋,然后低着头出了实验室。

    一路跟着楚啸下楼,出了校门,又坐上了他的车,才问他:“带我去哪?”

    “不知道,你想去哪?”楚啸按下车窗,伸手掏出烟,又找打火机。

    “我来。”我接过他口中含着的一根烟,用手挡着风给他点上,然后又送到他嘴边。

    他张嘴含住,喷了一口烟,扭脸冲我笑了笑。

    我还穿着白大褂,没有化妆,扎着低马尾,一张脸素面朝天,也回他一个很干净的微笑。

    “以前阿公阿婆的房子要拆了。”楚啸说。

    “嗯,应该就这几天了。”我说,“上个星期带昊昊回去看了看,最后收拾了一点东西,其他的也带不走了。”

    楚啸说:“这个城市发展的太狠了,以前还以为那地方会被彻底放弃的。”

    我理了一下脸侧的碎发,回道:“阿婆曾经也说这个城市的记忆留不住,人们都变得很健忘。”

    楚啸建议的说:“那我们也过去看一眼吧,看一眼少一眼了。”

    我没接话。

    车子很快驶过去了,走在坑洼的水泥路上,路边的香樟树已经被挖去了一半,也几乎看不见人了。

    房子一旦没人住,破败的很快,每次过来都要旧的重新认一次,院子里杂草丛生,露台上也如荒野。前段时间让人来把香橼树给挪走了,修剪了一下移栽到了别墅的后山,以前太阳花的种子飘的到处都是,上个星期来我也拔了几株苗,还有金边吊兰,野蛮生长了一大片,只能随它们自生自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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