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薄荷很是犹豫要不要像往常那般进郡主房间。

    郡主往常起得都早,她去帮忙更衣,随后安排早膳,可今天……她怕打扰了两人休息。

    她磨磨蹭蹭拐到郡主房间外,却发现门是打开的,难道公子已经走了?

    她小心翼翼探头进去看了一眼,一眼就见郡主正在窗畔凉椅上坐着,今日郡主也不用她来穿衣了,难不成是公子给郡主穿的?看着还是昨天那套啊。

    心里的种种猜想还不待落地,薄荷见郡主已经发现了自己,她刚准备说话,却见对方朝她竖起了手指。

    噤声的手势让薄荷一愣,她立刻反应过来公子还在且还在睡,一人醒一人睡,这种情形让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娄姜替她做出了选择,他向着里面看了眼,对薄荷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看来郡主是要等公子起来一起吃饭了,薄荷去往膳房的路上一边为两人高兴,一边又猛地顿住脚。

    两人昨夜过夜了,她得准备那个了啊……

    娄姜昨夜相当于没睡,不是凉椅不舒适,他的心实在太乱,再加上里面床上那个人时不时翻身,动静明明不大,昨晚的他不知怎的格外敏感,一点点声音都足够把他的困意驱散。

    另一个人当然不似他这般难熬,她睡得相当熟,他之前特意开门弄出动静想让她醒来早点回去以失败告终,哪怕现在仍不见醒。本可以让薄荷来叫,方才他动作却比大脑快,等反应过来薄荷已经被他赶走了……

    太阳的光线令他觉得眼睛与脑袋都在隐隐作痛,他想就此睡一会,然而闭上眼睛喧嚣的内心再次让他的大脑活跃。

    昨夜那样的事情他不想再发生了,他有些后悔昨晚没有想起这些与她谈好,他希望两人以后还是能够保持界限,这一点一定要说清楚,然而他已经能想到她会说什么,难道他要让她对自己的身体肆意妄为么?如果她真的以自己的样子与别人在一起,他……无法接受。

    长长一声叹息在室内响起,是对状况无解的无奈,以及自己内心的动摇。

    -

    牧玥这一觉睡得相当好,不说做美梦,醒来时是长久以来难得的心情愉悦。

    她在床上滚了滚,还是自己的床好,不像小破屋里的那张床动一下就发出声响,还小。

    接着她看向窗边,凉椅上的人似乎还没醒,她没急着起身,暂时躺着想了点事。

    其实经过昨晚,牧玥醒来便觉得她对娄姜的感觉不一样了,也不是多了不得的感觉,就是一种自然的亲近,他现在不是一个陌生人,不是嘴上说说的朋友。

    两个人这番交集下来,也算是过命的情谊,她很清楚他人品不错,没有利用她的软肋做什么不利于她的事,至少从现在开始,她之前说的话都作数,换回来后她也会对他很好,她允许他成为和乔之外她的第二个朋友。

    之所以说是朋友,她昨晚说的确实是真的,如果他没有喜欢的人她会尝试和他培养一下感情,既然有她就不多掺和了,做个朋友也不错。

    想完她起床,她来到凉椅前,只是整理了一下头发,大概是手臂的投影晃到了他,她瞧见凉椅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副戒备的样子明显是以为牧玥要对他做什么,牧玥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一阵尴尬的无声。

    牧玥率先冲他打了个招呼:“早啊。”

    娄姜坐起身,他没回应,因为现在实际上已经是午时了。她倒好,一觉起来直接吃午饭。

    薄荷准备好的早膳早在一趟又一趟的失望中放到无法再吃,她就守在房间外,时不时往里面探头看一眼,眼睁睁看着两人睡了一上午。

    现在听到动静,薄荷立马站起身,她端起一直温着的东西赶忙过去。

    薄荷的出现让两人间的氛围正常了些,不过瞧见她将一碗澄黄液体端给娄姜,还带着几分关切着急地道:“郡主,您快把这个喝了。”

    娄姜一怔,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熟悉的牧玥促狭一笑,看她的样子他立刻明白了。

    薄荷只觉得两人之间很怪,不是她预想中的感觉。原先学习时她被特意叮嘱了做这些,有男宠侍寝后她要给郡主送上汤药,然而她入府的这段时间郡主没召过男宠,昨夜这一遭她高兴是高兴,不过毕竟是头一次,她记得准备汤药,可生怕自己拿给郡主晚了,毕竟耽搁了一上午,她怕自己没做到位出事,所以才急切了点。

    她自己其实都很害羞,看郡主没接药她有点不太好意思再开口催。

    而牧玥在看到娄姜有一瞬间失去表情后笑得更大声了,在薄荷不解的眼神中,她发话:“不用喝这个,拿下去吧,昨晚没什么,去传膳吧。”

    “啊?”薄荷的惊讶溢于言表,她眨了眨眼,消化完这番话的意思后脸很快垮了下来,“哦……”

    看她端着药离开,牧玥摸了摸下巴,“她怎么一脸失望呢?”

    娄姜不想搭理她,他起身,因为另一个人的存在都忘了自己脚还有伤,站起来便嘶了一声。

    牧玥也是忘了这茬,一听身体比脑子还快,一把抓住他不稳的身子。

    娄姜想抽手忍住了,牧玥抓过后面的轮椅扶着他坐下,这才忍不住叮嘱道:“自己小心点啊,这伤真麻烦。”

    娄姜沉默着往梳妆台去,牧玥跟了过去,看他开始梳头在一旁冷不丁问:“你觉得我好看么?”

    “……”娄姜对面就是镜子,闻言他专注在头发上的视线不由偏了些,铜镜中映出的脸他看了片刻又移开了视线。

    “怎么不说话?我好看还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好看?都现在了,你该告诉我那个人了吧,我安排人把她接过来啊。”

    她一边说着,已经从他手里拿过了梳子,边拆头边道:“你会梳女子发髻么。”

    娄姜确实不会,薄荷不在,他原本打算等她回来,现下也不挣扎,只闭上了眼睛。

    “啧,说话啊。”牧玥不满地轻搡了他一下。

    娄姜仿佛一尊无悲无喜的佛像,淡淡启唇:“不必了。”

    “什么不必?不必接人?”

    “嗯。”

    牧玥沉吟片刻没再纠缠这个话题,她已经认清,想从他嘴里知道这个人恐怕没什么可能。

    娄姜只觉得她梳发不比薄荷那般轻柔小心,其实不难受,可一想到是她,从被触摸的头皮开始,他浑身都变得不自在。

    “你还要在这儿待多久?”

    他一开口,牧玥手停了。

    “什么意思?你在赶我走?”

    娄姜话出口就知道要糟,可他不得不说:“我希望昨晚的情况不要再发生。”

    牧玥眯了眯眼,“什么情况?说清楚,是我睡在这里,还是找你帮忙。”

    “都,两个都。”

    镜中的人眼睛不曾睁开,牧玥扫了眼他红透的耳根,原本要生的气转了个弯,她道:“放心,我不是非你不可,既然你不愿,愿意把身体控制权交给我我倒是没话说。”

    娄姜眼睫颤动了下,他最终还是没作声。

    他不愿意不放心,可像昨晚那样持续下去他至少现在还无法接受。

    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他决定先放放,寄希望于两人能尽快换回来。

    牧玥瞧他这副样子心里暗骂一声:“胆小鬼。”

    她又梳了片刻放下梳子,“好了。”

    娄姜察觉不对睁开眼睛,果然她就只是把头发梳顺披在身后而已。

    仿佛知道他的疑问,牧玥翻了个白眼,“我可是郡主,用不着自己动手,除了简单马尾别的不会,你等薄荷回来吧,我走了。”

    她果然还是动了气,娄姜清楚她本来打算在这里吃饭,突然要走必然是因为他刚才那番话。

    他低垂眉眼没有挽留,待她走到门口才侧目看了眼。

    牧玥刚出去便遇上了薄荷和禄安康,禄安康看她的眼神她很明白,这位必是知道了她昨夜在明月苑睡的消息。

    事实确实如此,禄安康其实也刚醒来不久,他以往最重时间,被郡主“抛弃”后他没什么事做,再加上喝了酒,醒来时他还记得昨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是看身边没人还以为是对方先起了,直到有人来传信,他一问才知压根没人看到娄公子。

    人还能蒸发了?禄安康不信,但他也没想到会在郡主那里,只是来传信的人在,他找不到娄姜怕误事便只能来找郡主,哪成想这时候遇上了薄荷,他一问才知道娄姜昨晚竟然宿在郡主房里。

    他没有多问,薄荷也没多说,反正知道了这一句他自然就将两人有了肌肤之亲联系在一起。想起自己昨晚说的话,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无意中刺激了娄姜才会如此,那种两眼一黑又气又无奈还带着点这样也好的复杂心情直到他看到娄姜本人都没有消减。

    薄荷已经带着人来布膳,看到牧玥要走有些惊讶:“公子,你不和郡主一起吃午饭了么?”

    牧玥鼻孔里哼出一声,“不吃了,我在某人怕是吃不下。”

    “啊?”薄荷傻眼,怎么感觉才一会不见两人就闹矛盾了?

    牧玥看向禄安康,总觉得这家伙出现在这里是有事,“你来找我的?”

    禄安康本来不是,不过遇上她属于歪打正着,他也不想着去郡主面前表现了,直接对她道:“派去和府那边的人来信了。”

    牧玥一听便知和乔又去了桃若阁,她当即精神一振,吩咐禄安康:“派人去找牧雷世子,就说他兑现承诺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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