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水月庄主出关的日子就到了,沈天杨一早就去水月大殿等着去了。说是大殿,竟毫无殿宇的样子,那屋子也就有燕迟家两个大吧。

    沈天杨手里攥着信件在门外苦等,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

    世人皆道水月庄主医术超神,纵使与御医相比也有过之无不及。却鲜有人知,当年圣天之乱,前朝覆倾,御医斋出走三位神医。除了沈天杨爹娘以外,这第三人就在水月山庄。

    圣天女帝之死的内情也只有这位知晓全貌。

    “来者何人?”一阵风起,沈天杨前方的门开了,一个一身淡青素衣、白发梳的整齐的老妇人高堂而坐,手里握着茶杯,先是淡淡地品尝着,然后猛然一抬眼问道,一副肃杀的姿态。

    “在下姓沈。”沈天杨一如往常,随意不羁地迈着大步,毫不客气地落座在那老妇人身侧的椅子上,手一挥,信件定在茶桌上。

    大哥,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在沈天杨衣袖的“拂羲贝壳”一个没忍住开口吐槽。

    沈天杨没听见,但心有灵犀地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道:“在下受人所托,今日前来求取水元珠,还望庄主相赠。”

    水月庄主向来神秘,此刻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周身流露出来的气质竟有一种母仪天下的神韵。

    她缓缓拆开信件,眼神陡然冷冽。

    沈天杨直觉事有古怪,脑子里飞快地思索近日所发生之事。

    据燕叔所讲,燕迟本应在离家后一月而归,但此次出海行商一月有余。燕迟那日夜半而归,还闹了个乌龙,险些被当成贼人打出去。还是燕叔力证这是他儿子没错,这才把另一封信件放心交给燕迟。

    沈天杨这人正直惯了,旁人的信件他恪守不观,如若真是信被调换了,他也不清楚。

    拂羲见沈天杨如此为难,踹了他两脚。

    沈天杨故意失手打翻茶具,弯腰间与他对话。

    “不是本帝君说你,你这笨小子,你管信里说了什么,你只管问这字迹她认不认得。”

    “下次这种事你来。”沈天杨小声嘟囔一句,然后转头对水月庄主说道,

    “庄主这字迹总认得吧?”

    “是他的字。不过倒不像是写给我的,倒像是你们给我算计谋的。”

    “他一封信就能让庄主交出水元珠,想必他的分量也是举足轻重,更何况他百般周旋,无非是想安排妥当,庄主还是当不曾见过此信为好。”

    “你这小子倒是机灵。”

    “不过既然是他的意思,我定会相助。”

    “不过这水元珠在他没回来之前还不能给你们,顶多借你们用用,天黑之前还回来就是了。”

    “毓儿,你跟着她们去。”

    那个叫毓儿的,一路跟着沈天杨来找燕迟家,北冥一见到这姑娘,一脸的吃惊,这毓儿姑娘长得分明与天枢门的守清师妹的画像一模一样。

    弯弯的柳眉下双目温柔似水,肤色如雪,更是冰雪出尘之姿。

    “你是守清?”北冥激动地拉着毓儿的纤手问道。

    只见那姑娘捏着纯白的衣袂,眼波流转,温和一笑:“姑娘认错人了!”

    裙摆随风而舞,径直走向文世,把水元珠放置在他的额头。一炷香后,她将水元珠收进自己的衣袖。

    “各位告辞。”

    “师妹~”文世苏醒后,第一眼便瞧见一个熟悉的、梦中的身影。

    这姑娘眼熟,他终于想起来了,这是他背弃师门也要娶的守清师妹。

    文世病的久了,如今只是刚恢复一些灵力,还下不了床,他只能望着毓儿的背影哀求道:“娘子,你就留下来看看我好吗?”

    北冥听见文世此刻正在卑微的乞求另外一个女人,心里没来由的苦涩,仿佛自己把幽冥十三幽里面的蛇胆都吞了似的。

    这个家伙不但又把她忘了,甚至眼里又全是旁人,一丝眼神都不屑于留给她。

    “怎么个事,一夫二妻啊?”都给沈天杨看蒙了,前几日这小道士还和这位女扮男装的妩媚女公子如胶似漆,今日又多了一位清丽佳人作娘子,啧啧好大的福气!

    “闭嘴吧你~”拂羲又踹了沈天杨两脚,就光这几天,沈天这胳膊都被踹的淤青了,真惨。

    沈天杨连忙自扇两嘴巴子,灰溜溜

    地跑出去了,把“战场”交给剩下的那三位。

    “公子和这位姑娘一样,你们都认错人了!”

    “守清师妹,我是你的大师兄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什么师兄师妹的,别忘了这里是水月山庄,要想明日继续用水元珠续命,就不要再百般纠缠。”

    毓儿甩下这句话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屋里只剩下了北冥和文世。

    文世终于注意到北冥,明明一袭淡灰素衣,淡雅秀丽,脸蛋和身材却皆是具攻击感的美艳和妖媚,好像再多看一眼就会勾去魂魄似的。

    在他看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姑娘,他的记忆上一秒还停留在他对着姻缘树说着这辈子绝不辜负守清师妹的诺言。

    他不知道为什么师妹不认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在水月山庄,更不知道那位素不相识的公子凭什么辱他三心二意?

    他收回对北冥的眼神,仿佛觉得多看一眼都是逾矩,又忍不住对上了北冥的目光,他想从她那寻得一个答案。

    北冥望着他,说不难过确实是自欺欺人,她明明和这个月老经历了那么多险境,彼此交换过那么多旁人不知晓的秘密,可他忘了她一次又一次。她甚至有些恍惚,他到底是谁?

    可明明一直都是同一张脸啊,只是眉眼间的神情从最初的疏离换成了如今的温柔。

    从前疏离却以命相救,如今温柔却同她隔了一整个山丘。

    北冥的指尖嵌入掌心,疼痛感在她体内蔓延。

    她心里自嘲,她是谁啊,她可是幽冥十三幽的妖王,邪恶之花曼珠沙华的宿主,是这天这地都不认她却又毁她不得的存在。

    偏偏是那个清冷自持的仙君,那个她生来就配不上的信仰,她不愿意承认此刻又不得不认的龌龊,她曾天真的以为只要多做一件好事多救一个人她就能割离那个令她深恶痛绝的亡魔身份,可如今也有让她使出卑劣手段的时刻了。

    北冥贴近自己的手掌,吻上自己的鲜血。

    转眼,她乌黑的发丝勾勒在半遮半掩的□□前,双眸含笑,媚意妖艳,红唇微张。

    下一秒,文世的大手就鬼使神差地搭在她的纤腰上。

    她在他耳边故作为难地轻声叹道:“要是叫旁人撞见了可怎么好?”

    听到耳边酥酥麻麻的声音,文世这才清醒过来,一下弹开艰难地起身连忙作揖道:“贫道罪过,罪过。”

    这句贫道,倒是一句叫醒梦中人,北冥才发觉自己是光沉浸在被月老忘记的悲伤里面了,险些把月老替大师兄历情劫的事抛在脑后了,正事要紧,正式要紧!

    可说是这么说,一见到他还在那一脸抱歉的负荆请罪,北冥只觉得喉咙发紧,双眸蒙上一层水雾,她用力一眨,一颗颗泪珠划过肌肤。这泪水来源于心底的何种情绪,是苦涩,还是悲悯,她也说不清。

    见她流泪,文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为她擦泪,但又觉得此举不妥,伸出的手颤抖地停滞在空中,最终无奈地攥成拳。

    他慌张的有些结巴,“你、你哭了!”

    北冥逆着泪珠向上一擦,不打紧的。

    瞧见毓儿姑娘走了,沈天杨在拂羲的撺掇下又回来了,回来时只见小道士已经乖巧入睡,明月姑娘寸步不离守在他床边。这小道士怎么这么好命啊!他对着袖子里的拂羲嚷道,换来的却是胳膊上的淤青又加重了。

    拂羲知晓这北冥妖王对果子有情意,他也觉得以果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屡次帮这混沌妖王是何心意,只是月老需要个月老助攻啊,他啊心有余力不足啊!

    想了想,主意还是打到了沈天杨身上。

    “呆子,本帝君有事找你想帮!”

    “三帝君,这里还有旁人呢,等回去再说。”沈天杨神秘兮兮地抓着衣袖,嘴里嘟嘟嚷嚷。

    “本帝君也不瞒你了,你听好了,躺着那个是天上红喜司的文世仙君,暂代月考之职,是个红线仙官。照顾他的那个女子来自幽冥十三幽,是个心善的亡魔,号称北冥妖王。”

    “你等会,你让我缕缕,合着一屋子人,就我一个是人啊!”

    沈天杨一时消化不了这么惊人的消息,这道士不是道士,这女子也不是一般的女子,这个贝壳里躺着神君,床上那个是仙君,给仙君守夜的还是传说中吃人的亡魔。虽然沈天杨从不信这种鬼怪传说,但是事实却又摆在眼前,怪诞又神奇。

    “沈大侠,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北冥朝他甜甜一笑,郑重承诺。

    “哈哈”沈天杨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硬着头皮尬笑。

    漫漫黑夜,北冥和沈天杨外加一个“贝壳”围坐在木桌旁,桌子上摆着的是沈天杨新学的鱼子羹,沈天杨给北冥舀了满满一大碗,然后自己咕咚喝上一碗,喝饱了心满意足一抿嘴道:

    “你是说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找到道士断线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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