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汐提起裙边,盖头还没放就急着往祠堂去,周婶和钱伯母还未收拾好各种衣物饰品,急急忙忙拿了个盖头跟上,嘴里还不停的嚷嚷着:“等会,火盆和艾草水还没准备好呢。”

    本该烈日当头的中午,整个石砌镇却阴霾重重,风一吹,更显萧瑟,芷汐芒刺在背,她从未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她现在只想看看妈妈,也想看看顾泽铭。

    芷汐顺着黑色地毯来到祠堂,发现祠堂周围乌压压全是人,摆的宴席一桌接一桌,已经围绕着祠堂好几圈了,也许是因为颜色特殊,也许是新娘的出场方式不对,在场的人无一不看着芷汐,餐桌上坐着的全是陌生的面孔,想必就是大人口中的鬼客,可除了是我们给予他们的身份之外,都和人类毫无差别,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笑脸迎人,穿着和石砌镇人们一样的服装、理着一样的发型,只是这些鬼客在见到芷汐之后,便都从位子上站起来,右手放至左胸前,直到看着芷汐进去后才放下来。

    芷汐跨过了祠堂门槛,自己的杜鹃花和铜钱草还在天井内,全然与人类世界毫不相干。里面又是摆满了餐桌,鬼客们在餐桌上大快朵颐,石砌镇的人们忙上忙下,有的人在厨房做菜,有的人在给每张桌子上菜,还有的人忙活着商量人鬼界新的一年大展宏图。

    父亲在高堂,拼命的赔笑,来一人都握手示好,请桌上位,共饮佳肴。齐闻在上菜,若不是刚好上的那桌离门口还算近,都不知道齐闻还在这。除了齐闻的父母在,尚妍的父母也在,但是没有见到顾泽铭和他的父母,也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齐闻眼神示意了下,估计知道顾泽铭在哪里,芷汐正想上前。

    “哎呦,芷汐,你这火盆都没跨,艾草也没洒,怎么就进来了”周婶追上来喊了一声。

    众人被这一声吸引住,齐刷刷的看向芷汐,石砌镇的人们顿时都呆愣在原地,鬼客们坐着的又都从位子上站起来,站着的也都整理衣襟,右手放至左胸前。

    钱伯母也跑了上来,想给芷汐盖上盖头,见众人都看向这边,也就随手拿了点艾草水洒了点芷汐身上,拉着周婶出去了。

    顾付炎赶忙从高堂下来,走到芷汐跟前,放低声音:“怎么现在就过来了,不是申时吗?”

    “我妈呢?”

    “楼上你房间,你现在先别过去,既然来了就打了招呼再上去”

    “我妈都这样了,你还想着这些吗?”芷汐哽咽了。

    “现在不要说这些,或者你先去我书房”顾付炎说着又往高堂去了,芷汐正想从人群中穿过上阁楼。

    “芷汐”两个声音同时叫住了她,来自两个方向,一个似乎是从书房那个方向传来,一个却是在人群中传来的。

    顾泽铭从书房出来,他站在门口,芷汐也看到了顾泽铭,他依旧穿着白色的衬衣,喘着气,明媚的眼睛里有很多想说的话,芷汐也想和他说很多很多话,但最想告诉顾泽铭:我还好。两人在人群中相视,忽而忘了此时祠堂来来往往的人和闹哄哄的声音。

    不过片刻,芷汐眼前却出现了一人,这人直接挡住了顾泽铭的身影。

    “芷汐,好久不见”

    芷汐抬眼,面前站着一个脚踩黑色短鞋、身穿麒麟刺绣黑色长袍、高有八尺的男生,他把长袍的连帽摘了下来,肤如凝脂,不带点血色的白皙细嫩,眼睛干净清澈,透着些许孩子气和戾气,还有那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精致的五官配着身上时不时飘散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如画中走出的自带氛围感的男子,美得不可方物。但是,真的没见过。

    芷汐正想说出,我不认识你,旁边一阵轰动,“哇,好帅啊,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生耶”

    “对啊,咱们石砌镇没有这样的娃吧”

    “没见过,反正活了大半辈子是真没见过”

    “要是我女儿被这娃点名,我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芷汐”顾泽铭上前拉住了芷汐,往自己身后靠了靠,自己站在鬼客的前面,别怕,有什么我来扛!

    “我不认识你”芷汐在顾泽铭的背后,轻轻的说出。

    “你见过我的”鬼客走前一步,芷汐和顾泽铭便往后退一步。

    “我真的没有见过你,你长的这么好看,有大把的姑娘可以选~”

    “你已经是我的了”鬼客又走前一步,芷汐和顾泽铭又往后退一步。

    芷汐细细想了想,这双眼睛似乎与那晚月光照射下的有些相似,都很干净清澈,尝试性的问出:“你是尢?”

    “对,我来带你回家”尢笑了。

    “不,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芷汐还想说点什么。

    “天啊,他们早就认识了”旁边的人又说话了

    “对啊,这顾芷汐也太不检点了吧,跟泽铭有婚约了还到处勾搭。”

    “就是,刚刚还说自己不认识,说不定早早就把生辰八字给人家了”

    “好了!”书房门口,太奶奶拄着拐杖用力敲了下地板,怒吼道。

    整个祠堂顿时安静了下来,时萃搀扶着的太奶奶,走了上前,见百口莫辩的芷汐蜷缩在顾泽铭的背后,缓缓的说了句:“你们俩先上阁楼吧”

    顾付炎见势,走了上前,拉住尢,“少主,小女还未梳妆完毕,且拜堂吉时未到,稍且坐歇吧。”

    尢点了下头。

    “你们该收拾的收拾,该上菜的上菜,酉时要准备锣鼓鞭炮了。”太奶奶说了一声,这才推进了流程。

    霎时祠堂人群就散开了,各干各的,酉时是锣鼓、大钹出场,弹唱吹罢放鞭炮,然后就是拜堂成亲,再一同给每张桌上的客人敬酒,亥时就准备送客了。

    芷汐被顾泽铭带走了,就要上楼之际,回过头看了一眼尢,发现尢一直盯着芷汐,可能从起步开始就没停止过眼神跟踪吧,芷汐赶紧转过头,连忙上了楼,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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