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汐回到家,看着高堂之上的父亲,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旁边放着一盏热茶、一碟糕点。才惊觉,自己做好的甜菜根馒头也没给父亲送去,转而进了厨房。

    热好了红馒头,芷汐端了个蒸笼出来,放至桌上并未打开,直接开口了:“爸,女儿不孝。搬去辰光寺一住就住了几个月,之前躺在床上也将近一个月,家里什么忙都没帮上,还尽是给您惹麻烦。当时要不是您这边劝着点村民,我早就被绑到祭奠台上烧死了。”

    芷汐苦笑。

    顾付炎闭着眼,淡淡的说着:“既然你母亲已无力回天,难道我还要再赔一个女儿吗?”

    “不管怎样,我还是想送一个礼物给您,就当是我离开家里几个月的赔礼吧。”芷汐打开了蒸笼,“这是我用甜菜根榨汁做的红馒头,很甜,您尝尝看。”

    顾付炎睁开双眼起身了,看了下蒸笼里的红馒头,没有喜悦也没有愤怒,依旧没过多表情:“我对甜菜根过敏。”

    芷汐怔了一下,父亲对甜菜根过敏?她竟从不知道。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幸好我也就一个老头子,无所谓过不过敏。但是对待泽铭,你要上点心,否则就你这样,栓得住他吗?”

    芷汐淡淡的反驳着,“他不需要我来栓。”

    “还有你这头发,什么样这是?赶紧留长了,哪有女孩子顶着个短发,这还有女孩的样子吗?之前你胡闹我也就算了。”

    “头发,我不会再留长了,我喜欢短发的自己。”

    “那你就从山上搬下来吧,该静的心也静了,一直住在上面,怎么辅佐泽铭。”

    “我不搬。”芷汐态度很强硬,但语气依旧冷冷的。

    “你不搬,山上出了事怎么办?难道还要泽铭每次爬上山去找你?远亲不如近邻,久而久之,当亲也不亲。”

    “爸,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顾泽铭?”芷汐严肃的说着,“你让我搬下来怕的是顾泽铭被别人抢走吧,借我这层关系去拴住他,你的镇长之位也还可以按原定计划传继给他。爸,顾泽铭是人,不是物品。他有权选择他想要的生活和伴侣,同时我也有权选择我想要的生活方式。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距离,我们就劳燕分飞,那只能说明我们没有缘分,就应该接受这样的结局。”

    “你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看太多了,一点都不现实。如果最后真是这样的结局,但你明明可以努力挽回,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所谓的努力是我抛弃掉自我、卑躬屈膝的讨要一份爱吗?”芷汐突然停下来,冷静的说着,“爸,你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吗?小时候,你对我有很高的期望,对标顾泽铭一样的看待我,我无能、懦弱,我承认;后来,你便放弃了,只希望我做好顾泽铭的贤内助,做菜纺织打扫。从头到尾,你就没问过我喜欢做什么?会做什么?就像建造鱼嘴那件事一样,你觉得假如能想出鱼嘴这样方案的人是顾泽铭,会更好的更顺利的把镇长之位传继给他,你便这样做了,可是有想过我吗?”

    顾付炎低着头,缄口不言。也没打算要反驳什么,抬腿就想进书房,他确实老了,已经管不动芷汐了。

    “你一直都不喜欢我这个女儿吧,你喜欢顾泽铭都比我多得多。”芷汐对着顾付严的背影说道,眼泪已经抑制不住的往下流。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但凡你踏出门去看看,这石砌镇里除了顾泽铭,还有哪个男生愿意娶你?

    顾付炎停下脚步,背对着芷汐的说出这句话。

    只见芷汐不再回话,对着顾付严的背影,鞠了一躬,上楼了。

    顾芷汐,你在做什么?以为剪了短发就可以重新开始吗?以为短发示人就能够与整个石砌镇抗衡了吗?父亲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你怎么能企图借此来反抗这代代相传的思想呢?你这是伤了亲人,还讨不到任何好处的做法。

    芷汐把自己关在房间一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房门才被敲响。

    顾泽铭敲了房门之后,轻轻打开了:“芷汐,吃饭了,叔叔在等你呢。”

    “你做的吧?”

    “额,对。”顾泽铭摸摸后脑勺,“但是,顾叔叔有帮忙端菜盛饭。”

    “我不饿。”

    顾泽铭上前拉了芷汐的手,想直接带她下去,“你就别生气了啦,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还和顾叔叔吵架呢?”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吵架了?”

    “猜的,就你们父女俩这表情,想猜不着都难。”

    到了餐桌,芷汐被顾泽铭按在凳子上,顾付炎抬了一眼,没吭声开始吃起来,随后,芷汐和顾泽铭也都开始动筷了。只不过,大家就真的很认真在吃饭,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顾付炎吃完了一碗饭,想起身去芷汐前面盛碗汤的时候,芷汐见状,主动拿过顾付炎的碗,说了声,“爸,我来吧。”

    顾付炎也就没起身,直接松手了,只是,一旁的顾泽铭倒是低下头憋笑,他这顿饭,算是化解了?他也算干了件好事嘛。

    又是一年,简单的过了。

    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只是芷汐有点唏嘘,去年一起吃饭的时候,母亲还在跟她讨论紫墨草的事情,今年就压根不再需要紫墨草了。

    年后几日,芷汐开始准备收拾东西,没什么事情,就择日启程石砌山,继续在辰光寺生活。

    但是,一大清早,芷汐就被气喘吁吁的顾泽铭和尚妍的同时到来,怔住了,“你们怎么来了?”

    “芷汐,齐闻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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