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呀?”方小宝趴在桌上,盯着瓷盅里的甜汤,一脸难以置信,“莲子羹里加辣椒??”

    李莲花自知错把辣椒当成了红枣,不动声色将原要端给叶姑娘的那碗放到了阿飞面前。

    后者诧异地抬眼看他,脸上是大写的????。

    李莲花装作没看到,嘴上谎话张口就来:“方少侠,这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麻辣枸杞莲子羹。这莲池中间的莲子又大又圆,不煮一碗来吃吃怪可惜的——快尝尝。”

    方多病很是抗拒,转脸甩锅,“你不是特意给叶姑娘做的吗?这叶姑娘为什么没有??”

    “啊,是这样的。这叶姑娘晚上受了凉,我给她那碗里多加了姜片,所以这不是还没好吗。”

    方多病发出了极为嫌弃的“咦——”声,“这莲子羹里放辣椒已经是离谱,再加姜片那还能吃吗?”

    说完忍着恶心尝了一口。

    阿飞抱臂坐着,动都不动。

    李相夷把他当什么??

    叶灼自然而然地伸手将他面前那碗挪了回来,小口抿着。

    “这莲子居然有股异香,你又加了什么东西啊?”方多病大皱眉头。

    李莲花眸色一暗,心道,果然有问题……

    笛飞声:“他们就喜欢搞这些古怪的东西。”

    李莲花立即掏出一小节指骨,问道:“那他们可用此物?”

    笛飞声:“得看情况。”

    方多病:“诶你们俩怎么回事?又打哑谜?这他们是谁?你这指骨又是哪里来的?”

    李莲花避重就轻,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哦,方才救叶姑娘时,从淤泥里摸到的。”

    方多病:“莲池里有尸骨啊?”

    李莲花点点头,“这方才人多,不宜打草惊蛇,这现在人都散了,咱们再去看看吧?”

    四人趁着夜色再度往莲池那边去,这回李莲花走在了最前面,方多病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围着他问跟阿飞打哑谜的事。

    笛飞声跟叶姑娘走在后面,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你竟喜欢吃李相夷做的饭?”

    叶姑娘点了点头,“确实不好吃。但这十年他都是这么给自己做饭,既然不能在侧,尝尝味道也不错。”

    笛飞声用摇头来表达他对这种行为的嗤之以鼻。

    不多时,四人便回到了莲池边。

    “哦,这……”李莲花将身子斜探出去,瞥向方多病:“下水瞧瞧?”

    “你这小身板一向弱,下去还了得?”方多病转脸唤道:“阿飞!你下去看看!”

    阿飞看都不看他。

    “怎么?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吗?那你趁早不要跟着我们好了!”

    “我跟着谁做什么事情,轮不到你这个毛头小子来指挥我。”

    李莲花看这两人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拦不住的,别白费力气了。”叶姑娘递了一个装得半满的布袋给他,“吃颗糖吧,谢你的夜宵。”

    李莲花也不推辞,从袋子里摸了一块,“唔?”

    跟他平时吃的糖不太一样,丝丝甜里有一种薄荷的辣,两种味道都很淡,但还……挺好吃的。

    那袋子里头的糖大小不一,包装似乎也不一样。

    他准备再摸一块,叶灼直接把整个袋子拍在他手上,“都是给你的。”

    “我知碧茶无解,所以寻你的那几年,顺便搜罗了各地不同味道的糖。”

    想让你在味觉完全消退之前,尝些不一样的惊喜。

    方多病和笛飞声的‘一言不合’最后以方多病一掌将笛飞声打落水中为收场。

    李莲花看着他疯狂坟头蹦迪,气得直摇头。

    “方多病!你惹他干什么呢?”

    方多病还不知道大难临头,抱着他的剑得意地笑。

    他明明是这个查案小队的核心,但这几天不论是阿飞还是叶二小姐,都频频给他脸色看。这还不算,李莲花跟阿飞整日打哑谜般的一来一回,全然把他当外人。

    他就是故意的。

    “等采莲庄事了之后,你还是离阿飞远一点吧。”李莲花着重强调,“越远越好。”

    方多病委屈地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啊?你觉得我欺负他吗?我可是在帮你诶!!”

    “跟你也说不明白,”李莲花感到心很累,“你声音小一点啊。”

    “扑哧——”叶灼在旁边笑了。

    “你笑什么呀?”

    “我笑你们俩刚刚的对话,像吃醋的小狗,和敷衍的渣男。”

    采莲庄以尸体养莲的秘密很快暴露。在场两人都识得尸香花冢,也知道正是出自狮魂手笔。

    这验证了叶姑娘之前的猜测,狮魂就是那个神秘男人。

    “行!你们那么有默契,一路有商有量,偏对本少爷我不坦诚。那行,那这个案子你们自己查去呗,本少爷我,不奉陪了!”

    方多病气得扭头就走。

    虽然知道方多病不出二十秒就会自己找到借口,李莲花还是露出了无奈地表情。

    第二日清晨。

    方多病迎面撞上李莲花,瞠目结舌道:“你怎么从……房里出来?”

    “哦,这叶姑娘昨日受寒,半夜烧起来了,婢女喊我来开了几副药。”李莲花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昨夜他担心叶姑娘的状态,特意吩咐庄上的铃儿姑娘帮忙照看,果不其然,大半夜被急促敲门声惊醒。铃儿说叶姑娘发高烧,又哭又说胡话,却浑身像是有刺一样无法近身,请他快去看看。

    李莲花一听就知道是真气暴走,赶紧拎上药箱就过去了。

    好在并不是碧茶毒发,只是受了风寒,外加魇住了,他略施了几针便沉沉睡去。

    他也不敢离开,就在外头的桌子上用手撑着头眯了一夜,现在感觉脖子都要断了。

    “你这假神医骗骗人还行,救人可不行啊!”方多病着急地踮脚去看,“没把人吃死吧?”

    李莲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普通风寒,我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不是说这叶二小姐厌男吗,竟能允许你在她房里呆了一晚上??”

    “方大刑探,我可是医生。”

    方多病哼哼两声,“人家帮你查案,搞得落水高烧,你不守着,这是要去哪儿?”

    “去查案啊。”李莲花拍拍袖口,故意提示道:“这个郭坤总是背着一副骷髅到处乱跑,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背的那副骷髅是从哪里来的?”

    “哦。”

    一个等着人哄,另一个转移话题,眼见就能冰释前嫌。

    关键时刻,煞风景的阿飞突然闪现,强行插话道:“难道是莲花池里来的?”

    李莲花被他吓一跳,露出个嫌弃表情。

    转念一想,又决定顺势再逗方小宝一段,便对阿飞道:“走,我们去跟郭坤聊聊。”

    方多病看到阿飞出现就不爽,当即故作高冷道:“那你们去吧,小爷我说不管就不管了。”

    谁料李莲花根本没有挽留他,而阿飞更是挑衅地冲他笑了一声。

    !!

    “还真走啊!”方多病气得眼睛都直了。

    等见过郭坤,知道他初七那日不在庄中后,李莲花和笛飞声分道扬镳。

    他先去叶姑娘那看了一眼,发现人还在睡,就带上门退了出来,然后转身进了方多病的房间。

    将从镇上带的烧鸡和馅饼放在桌上,给自己斟了一壶茶,悠闲地喝着。

    方多病迈进门时看到的,就是李莲花坐在房内,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样子。

    “知道你从昨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他抬了抬手,“赶紧吃吧。”

    方小宝果然一哄就好,开心地走过去坐下,“还算你有点良心。”

    李莲花摇摇头,从旁边的碟子里拈了一颗糖。

    这回是有些酸甜的话梅糖。

    “别以为拿只鸡来就可以让本少爷消气。”嘴里塞着食物的方多病说话含混不清,“本少爷直觉错不了,那个阿飞来历绝对不简单。”

    “我不知道你了解他多少,但是这行走江湖吧,机警点总是好的。”

    “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朋友倒是教育起我来了呀。”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长记性,吃一堑长十智,被某些人坑过的事我可都记着呢。”方多病把啃完的鸡骨头往盘子里一放,“你这个人吧,大体上也算个好人,也算是我行走江湖交的第一个朋友。我不希望你有危险。”

    “好,我凡事呢,会多加小心一点的。”

    李莲花说着,又拈起了一块绵软的梨膏糖。

    “不过呢,这个鸡可不是白吃的,采莲庄这个案子,如果没有方大刑探坐镇可是查不下去的呀。”

    方小宝早就在心里原谅了他,顺坡下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本少爷就勉强帮帮你们吧。”

    “那多谢方少侠了。”哄完了人,李莲花起身就走。

    “诶,你去哪儿啊?”

    “这也到中午了,我再去看看叶姑娘。”

    “等等,我也去!”

    叶姑娘倒是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喝粥。

    李莲花上前探手试了一下额头,烧已经退了。

    方多病大大咧咧地问:“叶姑娘,你这么怕水,为何昨日还答应穿那件嫁衣?”

    “我忘了。”叶灼鼻音浓重,“我常常忘记这件事。”

    李莲花哑然。

    “我跟你说,这行走江湖啊,游术是一定要学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水。而且有这么明显的弱点,总是会被人针对。”方多病得意洋洋地在外头凳子上坐下,“不如你叫我一声师父,我教你啊?”

    “学不了。”叶灼直截了当地说。

    “没有什么学不了的,从小我体弱多病,家里人都说我学不了武,只有我师父李相夷——”

    “我怕水是因为小时候跟我阿姐吵架,我把她扔进了井里。”

    “之后才想起来,她不会水。”

    “我怕她死了,跟着跳下去,然后发现,我也不会。”

    “等丫鬟把我们捞上来,阿姐已经没了半条命。”

    “纳兰夫人知道后简直疯了,下令把我关进水牢,吩咐他们等我剩一口气再捞上来。”

    “这么过了两个时辰,后来我就没法接近水了。”

    这纳兰便是叶夫人的娘家姓氏,彼时叶姑娘恐怕还以为那也是自己的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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