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慢二十六
（本章略有些硬核，不必深究，补全叶姑娘的事业线）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他也一直享受着叶姑娘的温柔，却从来都没有正面回应过她的感情……
于是他微微抬眼，瞥了叶姑娘一下，带了几分小心翼翼，“那个……”
“你跟笛飞声不一样。你在关心我，我懂的。”叶姑娘像是看穿他在想什么，平静回应道：“我可以等你想好，等多久，什么答案，都没关系。”
“但是你要好好爱惜自己。”
“嗯。”李莲花不敢继续这个话题，别开了眼神，耳尖有点发烫。
说来奇怪，从前做李相夷时何等风流，被女子当面告白也是常事，总是大方拒绝，从未觉得尴尬。后来成了李莲花，也会遇到何晓凤那样直白的女子，他总是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搪塞过去。
但面对叶姑娘，他好像只能一直逃避。
叶姑娘很少主动说话，于是楼里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
“咳咳。”李莲花赶紧找个了新话题：“你是如何知道角丽谯的动向？”
“具体的方案是我给她的。”叶姑娘一如既往地坦白，“我从中抽一毫厘的利。”
虽然只是一毫厘，但足够她和李莲花下半辈子锦衣玉食了。
“啊？”李莲花诧异了一秒。
叶姑娘总是这样坦诚地让人接不上话。
他半晌没有想到该说点什么，只好又“啊……”了一声。
叶灼看他一副下意识想说‘你怎会如此’，又开不了口，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是否过于‘高高在上’的为难模样，罕见地弯了弯唇。
“我认识的叶姑娘足智多谋，玲珑心思，却不会将主意打到贫苦百姓身上。所以，你是不是有什么两全的计策？”
“世上很难有什么两全之策。”叶姑娘摇摇头：“我擅长的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我早就漂泊累了，只想在你身边过粗茶淡饭的安宁日子。
“先前朝廷打运河的主意是因为厌火兵犯北境，前线吃紧。”
“户部急着筹银，想在丝绸茶税上下功夫。”
“而增税自然会被商会抵制，不得已，双方各退一步，往底层转嫁成本。”
“可眼下商会一团乱，不再是铁板一块，显然是更好的搜刮对象。比起增税，盐业改革才是治本之策。”
“然而盐引骤然作废会让许多商人倾家荡产，就算金鸳盟肯借此洗白自己的私盐生意，改向何方却仍然是个问题——否则就像笛盟主说的，不过是换一帮人来赚这不义之财。”
“有趣的是，压榨劳工是下策，收割商会是中策，上策却藏在这件事的开端里——”
“漠北高寒，土地贫瘠，不宜农耕，古来都是游牧民族主宰。小型绿洲分布在广袤的沙漠里，传递消息都很难，更别说大规模行军。即便大熙费力攻打下来，统治也难以长久，所以哪怕是十一年前四顾门在厌火境内声望极高，皇帝也没有动过将其纳入版图的念头。”
说来讽刺，这厌火正是十一年前□□肆虐、民不聊生，全靠四顾门相帮才得以重整的国家。
谁料才过了十年，厌火便已经控制了周边的车狐等小国，敢于于大熙正面开战了。
皇帝此刻必然恨李相夷恨得牙痒。
“厌火的部落靠放牧牛羊为生，稍微遇到寒流便无法生活，于是放任牧民在大熙边境烧杀抢掠，如此反复，终于走到开战。”
“若算一算开战的账——运送军队粮食兵器的成本，占得十之七八。”
叶灼直接用手蘸了茶水在桌板上画了个大熙草图，“这大运河是前朝炀帝开凿，运河中枢在前朝帝都洛阳，往东北去向边境涿郡，以便抵御当时位于东北的强敌高句丽，往东南去向富庶的余杭，以便调运物资。”
“然而大熙建国以后，都城迁到了京师。”
叶姑娘食指点在地图上的某一点，李莲花一眼便看明白了：“所以，大运河如果不再经过洛阳，可以取直道去京师，缩短数千里航程。”
“对，这样开战的成本便会大大降低——皇帝也知道这一点，只是他眼下拿不出钱来。”
“可如果倒过来，算一下厌火方面的账就会发现，他们所能抢得的北部土地，虽然也有人口和粮食，关键物资却都要依赖大熙输送，只要大熙下狠心舍弃这块土地，他们等同于一无所获。”
“所以他们并不想开战，只想每年过来掠取财富。”
“双方整合军队的成本都远远高于征服对方所能获得的利益。”
“所以，只要大熙愿意支援他们十分之一的财物，双方就能罢战。”
“而一旦削减军备开支，户部便有余力去做更重要的事。”
“现今运河两岸的酒楼饭馆、码头货物集散地的仓库，都被世家土豪控制，利润可观。若新修运河，可按工程分段，让工部依造价倒算，允许商贾出钱竞价购买两岸房契。”
“运河必须修成，且能经年累月使用，房契才有价值。”
“而盐业改革的难点之一，就是官商勾结，到了户部尚书那个级别，很难摸清盐商手中的渠道和真实利润，若限价销售，则盐商宁愿囤货居奇。”
“此次改革，不再公开拍卖盐引，所有盐引必须以新修运河两岸的房契兑换，且每年只能兑换认购额的十分之一。”
“运河沿岸商业繁荣，房屋的租金和市场交易价格很难作假，如此一来，只要商贾们大规模兑换盐引，便说明盐业的利润已远远高于市场，户部自有手段遏制。”
“等到新的运河修成，运输成本自然会大幅降低，届时厌火开战的成本将远远高于大熙，战争无以为继，也就不用再给金银。”
“眼下不必压榨百姓，长远则能消弭战事……叶姑娘胸怀远大，李某受教了。”
世人皆道李相夷聪明绝顶，可叶姑娘的聪明已经超出了他一个境界。
若当年没有错过……或许他能将那些事做得很漂亮。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他也一直享受着叶姑娘的温柔，却从来都没有正面回应过她的感情……
于是他微微抬眼，瞥了叶姑娘一下，带了几分小心翼翼，“那个……”
“你跟笛飞声不一样。你在关心我，我懂的。”叶姑娘像是看穿他在想什么，平静回应道：“我可以等你想好，等多久，什么答案，都没关系。”
“但是你要好好爱惜自己。”
“嗯。”李莲花不敢继续这个话题，别开了眼神，耳尖有点发烫。
说来奇怪，从前做李相夷时何等风流，被女子当面告白也是常事，总是大方拒绝，从未觉得尴尬。后来成了李莲花，也会遇到何晓凤那样直白的女子，他总是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搪塞过去。
但面对叶姑娘，他好像只能一直逃避。
叶姑娘很少主动说话，于是楼里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
“咳咳。”李莲花赶紧找个了新话题：“你是如何知道角丽谯的动向？”
“具体的方案是我给她的。”叶姑娘一如既往地坦白，“我从中抽一毫厘的利。”
虽然只是一毫厘，但足够她和李莲花下半辈子锦衣玉食了。
“啊？”李莲花诧异了一秒。
叶姑娘总是这样坦诚地让人接不上话。
他半晌没有想到该说点什么，只好又“啊……”了一声。
叶灼看他一副下意识想说‘你怎会如此’，又开不了口，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是否过于‘高高在上’的为难模样，罕见地弯了弯唇。
“我认识的叶姑娘足智多谋，玲珑心思，却不会将主意打到贫苦百姓身上。所以，你是不是有什么两全的计策？”
“世上很难有什么两全之策。”叶姑娘摇摇头：“我擅长的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我早就漂泊累了，只想在你身边过粗茶淡饭的安宁日子。
“先前朝廷打运河的主意是因为厌火兵犯北境，前线吃紧。”
“户部急着筹银，想在丝绸茶税上下功夫。”
“而增税自然会被商会抵制，不得已，双方各退一步，往底层转嫁成本。”
“可眼下商会一团乱，不再是铁板一块，显然是更好的搜刮对象。比起增税，盐业改革才是治本之策。”
“然而盐引骤然作废会让许多商人倾家荡产，就算金鸳盟肯借此洗白自己的私盐生意，改向何方却仍然是个问题——否则就像笛盟主说的，不过是换一帮人来赚这不义之财。”
“有趣的是，压榨劳工是下策，收割商会是中策，上策却藏在这件事的开端里——”
“漠北高寒，土地贫瘠，不宜农耕，古来都是游牧民族主宰。小型绿洲分布在广袤的沙漠里，传递消息都很难，更别说大规模行军。即便大熙费力攻打下来，统治也难以长久，所以哪怕是十一年前四顾门在厌火境内声望极高，皇帝也没有动过将其纳入版图的念头。”
说来讽刺，这厌火正是十一年前□□肆虐、民不聊生，全靠四顾门相帮才得以重整的国家。
谁料才过了十年，厌火便已经控制了周边的车狐等小国，敢于于大熙正面开战了。
皇帝此刻必然恨李相夷恨得牙痒。
“厌火的部落靠放牧牛羊为生，稍微遇到寒流便无法生活，于是放任牧民在大熙边境烧杀抢掠，如此反复，终于走到开战。”
“若算一算开战的账——运送军队粮食兵器的成本，占得十之七八。”
叶灼直接用手蘸了茶水在桌板上画了个大熙草图，“这大运河是前朝炀帝开凿，运河中枢在前朝帝都洛阳，往东北去向边境涿郡，以便抵御当时位于东北的强敌高句丽，往东南去向富庶的余杭，以便调运物资。”
“然而大熙建国以后，都城迁到了京师。”
叶姑娘食指点在地图上的某一点，李莲花一眼便看明白了：“所以，大运河如果不再经过洛阳，可以取直道去京师，缩短数千里航程。”
“对，这样开战的成本便会大大降低——皇帝也知道这一点，只是他眼下拿不出钱来。”
“可如果倒过来，算一下厌火方面的账就会发现，他们所能抢得的北部土地，虽然也有人口和粮食，关键物资却都要依赖大熙输送，只要大熙下狠心舍弃这块土地，他们等同于一无所获。”
“所以他们并不想开战，只想每年过来掠取财富。”
“双方整合军队的成本都远远高于征服对方所能获得的利益。”
“所以，只要大熙愿意支援他们十分之一的财物，双方就能罢战。”
“而一旦削减军备开支，户部便有余力去做更重要的事。”
“现今运河两岸的酒楼饭馆、码头货物集散地的仓库，都被世家土豪控制，利润可观。若新修运河，可按工程分段，让工部依造价倒算，允许商贾出钱竞价购买两岸房契。”
“运河必须修成，且能经年累月使用，房契才有价值。”
“而盐业改革的难点之一，就是官商勾结，到了户部尚书那个级别，很难摸清盐商手中的渠道和真实利润，若限价销售，则盐商宁愿囤货居奇。”
“此次改革，不再公开拍卖盐引，所有盐引必须以新修运河两岸的房契兑换，且每年只能兑换认购额的十分之一。”
“运河沿岸商业繁荣，房屋的租金和市场交易价格很难作假，如此一来，只要商贾们大规模兑换盐引，便说明盐业的利润已远远高于市场，户部自有手段遏制。”
“等到新的运河修成，运输成本自然会大幅降低，届时厌火开战的成本将远远高于大熙，战争无以为继，也就不用再给金银。”
“眼下不必压榨百姓，长远则能消弭战事……叶姑娘胸怀远大，李某受教了。”
世人皆道李相夷聪明绝顶，可叶姑娘的聪明已经超出了他一个境界。
若当年没有错过……或许他能将那些事做得很漂亮。